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梦中世界 ...

  •   破败的教室,没有一件学生课桌椅,房间里却乌压压挤满了一片学生。
      学生们穿着破旧泛着褐色血渍的校服,人挨着人或蹲或站或趴在墙上,紧张而飞速的各自填写手中的试卷。
      叶之洲茫然的混迹在学生之中,低头看看手中的试卷,试卷的内容是无趣的艺术史论。试卷是古早的印刷方式,字迹因为过多的油墨而快要晕染开来,手指轻轻一按字迹就翻印到指头上。在卷子的顶头,姓名的位置印刷着一个他快遗忘的名字:叶周。
      随着教室里持续的刷刷写字声,叶之洲恐慌起来。
      他没有笔。
      潜意识里不断有声音咆哮,如果不写完这张白纸,即将会有惊恐的事情发生。叶之洲慌乱的趴在地上,翻找着每一个角落查看是否有遗落的笔,他想去抢别人的笔,却被对方麻木而惊恐的神情吓到不敢动手。
      他拼命的找,心跳的越来越快,一点点余下的理智告诉他考试结束的时间越发逼近。
      “叮呤——”

      完了。
      叶之洲像死鱼一样摊在地上,眼睛畏缩地望向铃声的方向。
      猛然,不知何时一位身着黑色西服的女教师右手摆动着一个泛着血红色铁锈的铃铛站在黑板前面。
      手中的铃铛不断机械地摇摆,女教师毫无血色的脸僵硬努力的挤出一抹微笑,显得嘴唇越发血红。越笑越大,嘴角似是咧开像耳后延伸,像未上油的齿轮发出一卡一顿没有声调的声音,“交卷……了同学们。让……老师看看,哪个不听话的坏孩子交白卷……呀。”
      唰得一下,一屋子的人都看向叶之洲。
      他吓得一震,身体开始发抖,不由自主的往后爬,冷汗顺着眉骨向下落。
      看到叶之洲,女教师脸上的笑容更加阴森,慢慢逼近,“是……这个呀,桀桀桀。”
      不,不。叶之洲瘫在地上向后躲,嗬嗬得喘着粗气,眼睁睁看着女教师伸出干枯的左手,俯下/身向他逼近。她狰狞笑着,嘴中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刹那间,她左手似爪插入叶之洲的胸膛。
      不!叶之洲霎时眼前泛红。忍着剧痛,他死死的盯着已经俯下头撕咬自己的女人,死黑的乱发之间隐约露出颈脖上略微扭曲的纹身。
      NO.00142857
      身上的半鬼似乎感觉到了视线,猛然仰起头,血盆大口向他的脸张开,向他的脖子咬下。
      不要!巨大的恐慌将他沉没。

      “不!”叶之洲猛然从床上翻起来,眼前布满白色。
      “啊!”
      叶之洲闻声看过去,是负责送药的小护士。小姑娘惊慌地看着他,看起来是被叶之洲吓到的。
      对,他在医院。叶之洲松了口气。
      “叶先生又做噩梦了啊。”小护士被吓得蛮厉害,手扑扑胸脯从送药车上拿出一小份药,放到桌子上,“先生,您这噩梦太频繁了,需要去找主任开点安神的药吗?”
      “啊?啊,没事。”叶之洲缓了会儿神,把药从桌子上拿过来看两眼,回复道,“没什么事,我感觉我好的差不多了,大概多久能出院?”
      小护士和气地笑笑,“您别老想着抗拒医嘱,等主任来查房的时候您再问问吧。”
      叶之洲不愿再多做解释,也客气地笑笑,“行。”
      小护士不放心又嘱咐了几句吃药的时间,才推着送药车走了。
      待听到小护士走远进了下一个病房,叶之洲才仰面躺回床上,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周一上午11点。
      距离第一次做这场梦,恰好已经过去一个周了。

      在上个周一的清晨,叶之洲在家里的床上从这个古怪的噩梦惊醒。醒后他只觉得满身冷汗,胸部梦中被女鬼啃食的位置传来一阵从未感受过的剧痛。叶之洲来不及思考便挣扎着打开房门,拨出120。
      急救车赶来急救把叶之洲送到海市市立医院。待他醒来,医院已经为他打上点滴,看起来一切都变得祥和。然而心外科的专家组却犯了难。
      叶之洲送来时的一切症状都是急性心梗的表现,急诊室也是以心梗的方式抢救的。当病人生命体征平稳后,他们为病人做了一系列检查却发现他的心脏没有任何问题。

      心梗是不可逆的急性病,正常情况来说即使做完溶栓治疗,梗死的那部分心肌也已经死亡。
      比起摆在眼前的无事发生,心外科主任更怀疑是否是设备技术问题导致无法查明病情原因。不可否认现代的各种检查技术手段仍有那么一丝的死角。医者仁心,主任在叶之洲清醒后出面恳切的建议叶之洲转院到有更先进仪器的省院。
      叶之洲内心却纠结和疑惑,他确信他的心脏从未出现过问题。更何况那个诡谲的噩梦支撑了他的想法。
      梦出现的如此巧合,梦中被女鬼啃食了心脏,一夜之间他的心脏就出了问题?
      他含蓄的向医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但医生对此嗤之以鼻。叶之洲当然明白医生这种充斥着科学依据的职业多么坚信无神理论,自己想想也觉得是无稽之谈,便不再在医生面前提及。
      可内心深处,叶之洲却不自觉地肯定着自己的判断。潜意识里的推断让他没有同意转院的建议。
      心梗是很严重的急性心脏病,医院方面不敢随便对待,劝他接受了现有的治疗。
      保险起见叶之洲老实地听从着医生的建议,但内心深处还是松了口气觉得事情已经过去。
      然而再次袭来的噩梦又将他打醒。

      自此以后,每个夜里叶之洲都会反复重复这场噩梦,三番五次的噩梦几乎将他压垮。
      梦中出现的他幼时的曾用名也使得叶之洲有些忐忑。这个世上知道他在未上学之前叫叶周的人不超过一只手。
      这梦若是他日有所思,叶周这个几乎在叶之洲的人生中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名字,早就被叶之洲遗忘在脑后。这梦若是叶之洲潜意识里的怪力乱神,这灵异的东西又是从何处知道自己这么隐私和难觅的过往。
      每场梦中他都无法意识到自己沉浸在梦中。
      一天又一天,重复又有变化,噩梦越来越清晰,细节越来越惊悚。或许这不是变化,而是每次的重复使得清醒过来的叶之洲记得里面更多的细节。
      直到刚才的那场梦,叶之洲清醒的记忆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串数字:NO.00142857。

      142857?
      这是什么意思呢,一个编号?叶之洲头枕着双手望着天花板出神的思考。迟疑片刻,他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
      紧接着手机里跳出十几条关于数字的信息,头几条几乎传达的都是同一个信息:
      “142857,又名走马灯数。它发现于埃及金字塔内,是一组神奇的数字……142857不管乘以几所得出来的数前后相加,总能得到由1.4.2.8.5.7这几个数按一定的顺序组成的数字。”
      “……这都说的些什么啊。”叶之洲咬着嘴唇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作为一个多年从事艺术工作的人来说,叶之洲已经很久没有触碰过数学问题了。
      网页上十几行数字罗列堆砌在一起做着证明,也许文字简练逻辑缜密,但在叶之洲眼里这全都是天书。
      这真的是触到他的雷区了,叶之洲些许烦躁的揉了两下太阳穴。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说梦里重复的东西?还是预示着终将得到什么?还是只是证明这半鬼老师是教数学的?可是又如何解释这串数字像一个产品的标记一样印在她的脖子上?
      他闭上眼回忆梦里的内容,梦的每一个细节像是电影一样一帧帧划过,沾着血迹的校服、锈迹斑斑的铁铃铛、猩红的裂嘴、扭曲的纹身……
      完全无解。
      “唉。”叶之洲叹了口气在病床上侧过身,分析了半天仍然毫无头绪让他多少有点挫败感。
      在他完全不成逻辑的分析后得出的唯二也许有些用处的办法,也不过一个是等下一次噩梦来了再说,说不定又会知道新的信息。二是等出院了去寺庙里拜拜,也许能清净身心愣住鬼煞。

      然而自从叶之洲认真分析梦境的那天起,夜夜再无噩梦。
      这场持续一周的梦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在确认身体无碍后,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叶之洲给自己办理的出院手续。
      生活还在继续,人心的恐慌会随着时间的推延消逝。这场突如其来的病痛除了支付出去一笔住院的费用,仿佛也没有带给叶之洲什么变化。
      不,还是有变化的。唯一给叶之洲带来的变化是他更努力的开始工作。他需要支撑下去现有的生活。

      画材店。
      “老板,给我拿瓶松节油。”叶之洲推开门温和而疲惫的对店里说。
      “好嘞,”画材店老板娘习以为常的从一个架子上拿出一个大容量的透明罐子,“泰伦斯这个牌子是吧,我记得你只买这个。”
      叶之洲一愣,抬眼看见透明罐子被取下来急忙制止,“别,姐。”他突然不好意思,他支吾了一下,“……我家亲戚孩子最近跟我学画,给拿瓶国产马利就行。”
      老板娘没当回事给他换了牌子,但叶之洲拿到手快速付完钱,就赶紧往外走。他多少还是有点尴尬。

      叶之洲是个拮据的小众画家。住院的这笔费用几乎是掏空了叶之洲的那微薄的积蓄。拜访寺庙的计划也因为现实的生存问题不得不搁浅。
      做一名画家并非是他自命清高,只是没有其他能力下无奈的选择。
      这种在外人看来有些孤芳自赏艺术创作,在这两年来也多少得到一些圈内人的追捧。
      但圈子里的吹捧从来都是自娱自乐。若是心里对自己的能力有自知之明,这就不过是在困苦生活中的一点愉悦的消遣。若是真的因此没了正形,遇上事导致混不下去也是别人愿意看到的。
      叶之洲心似明镜的在海市这个二线城市租了套套二的屋子,一间画室、一间卧室。大多数时间就沉浸在家中的画室里。
      偶有的孤独感让他承认,这种成日待在家中的地步确实是自己惰于经营社交圈子的后果。但孤独的滋味又让他有些享受。
      麻烦的是他出了这么大的事却没有人有机会察觉的出来。顶多碰到救护车的同楼邻居见他回来客气的问一嘴,毕竟平日没有交集,不会八卦也不会热络。

      想到这儿,刚刚回到家摆弄着手中松节油叶之洲的叹了口气。他正要准备在家里的画室画画。
      前天画廊老板打来电话说有一位买家特别喜欢他的作品,希望可以再买一幅挂在卧室里。
      但过了片刻,老板又打来电话告诉他,那买家之前买走的是叶之洲无聊兴起画的刮刀画,与他平时细腻的薄画法风格几乎相反。
      这是在隐晦的告诉他到底要画什么,并且告知买家要走了叶之洲的电话,提醒叶之洲不要对客人说漏嘴。
      “搞艺术也要吃饭的。”想到这里叶之洲不免自嘲一笑。
      所谓的艺术表达自己?不过是客人想要什么他就画什么。没有积蓄的他暂时完全无法拒绝这些要求。
      想必第一通电话买家就在老板跟前,老板没敢提醒。所以才有了后面的通话。
      倒是买家最后没有打来电话,让他心里多少轻松了些。
      商人逐利,艺术品商人也不例外。两通电话里谈的都是交易,丝毫没有近日生活的客套话。这算不上什么,正常人谁没事打听别人生活。
      叶之洲坦然的觉得理所当然,然而在这个多少有些脆弱的时间点又不免有点惆怅。

      按捺下这一点点惆怅,叶之洲手没停,拿起刮刀在画布上铺盖着颜色。他画的是一副停满小渔船的码头风景。画之前找了些海市郊野小渔村的风景图做参照,现在正在用刮刀带着颜料刮出渔船的块面感。
      刮刀在画布上一笔一笔的上色,手臂有些机械的摆动,就像用来催眠的节拍器。
      叶之洲不免有些困倦感,不受控的打了个哈气。叶之洲很少会在工作的时候这么提不起劲儿。
      大概是因为现在画的不是自己喜欢的风格,叶之洲心想。
      没有绘画的激情让他有点想放下刮刀,让现在所有的动作都暂停。
      最近是太累了么?少见的状态让叶之洲内心稍稍有些困惑,但很快困顿感支配了他的大脑。
      自由的职业习惯让他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他把刮刀放下简单的收拾一下松节油和调色板的颜料,起身准备把刮刀拿去涮洗一下。
      叶之洲刚起身,巨大的困意栖身让他不住踉跄了一下,还未站稳他便发觉自己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巨大的恐慌让他瞬间变得清醒,但身体依然不受控制的向前向画架倒去。
      在这一瞬间,仿佛是电影中的慢镜头。慌乱中叶之洲想到了无数件事,他想到上一场噩梦,想到不应该放弃去寺庙的计划,想到眼前的画,想到身上的衣服沾了颜料该怎么处理。
      叶之洲做好疼痛“嘭”得袭来的准备,然而头还未磕到地上便眼前一黑没有了知觉。
      等到再睁开眼,叶之洲瞳孔猛然放大。他现在,正坐在那间梦里的教室的正中央。

  • 作者有话要说:  有存稿哦~欢迎来读!求评论和收藏鸭~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