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乖》宋公子晏

28、贰拾捌

　　他捧住我脸的双手很有力道，我的头被固定住，无论我左偏还是右偏，都是无济于事的。眼看着他越来越近的唇，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气息，我闭上眼脑子里便是方才见到的健子肉，失去了反抗的念想。
　　猛地，颍川的轮廓浮现，白衣执剑，冷澈儒雅。
　　这可是我的初吻，我从来都是预计着将初吻留给颍川的，现在却要被青鬼夺去。不成，无论如何都不成。
　　我如梦初醒，猛地睁开眼，我和他四目相对，鼻尖贴在一起，彼此的呼吸在狭窄的空间中打旋，酥麻难耐。我在他嘴凑过来的那瞬间，立马伸手挡在中间，他温热的唇吻在我的指背。
　　遇见青鬼开始，我就发现我的忍耐力一直在提升，不知不觉已经提升到这样的层次。若是放在以前，有一个人敢这样望我这样对我，那么他的坟茔上很可能已经长满了悠悠青草。
　　我愣在原地，眼巴巴见他将我揽进怀里，左手绕后搭在我背上，右手则缠着我的脑袋，轻轻捋我的鬓角。
　　我认为我之所以没有对青鬼做些千刀万剐的事，是因为他身子贴过来的时候，我的另一只手恰好按在他腹部。紧致的肉块，我之前就想摸摸看来着，天上掉的馅饼都不吃，那就真的是傻子，我不傻所以我吃。
　　是以，青鬼在上面捋我的鬓角，我在下面摸他的健子肉，互不相干互不耽误，公平的交易。
　　关系破裂于青鬼的一句话，他凑到我耳边轻轻呢喃：“师尊，我们要不要换一下，你弄我的头发，我摸你肚子？”
　　是的没错，我起身一脚就把他踹到潭里，激起浪花千丈。
　　夜里我们就在周围撒了些驱蚊虫的药末，靠在树上各自睡，但是我仍然不放心青鬼。
　　以他的秉性，我不太确定夜里我睡着后他会不会对我做什么坏事，毕竟刚才当着我的面他都敢对我有想法，保不齐明天我一醒孩子都有了。我对他施了定身术，他的眼睛直勾勾看我，让我很是纳闷，也不再琢磨，倒头就睡。

　　第二天解了咒，他又做了要打我的手势。
　　听他说，我定他的身，可以，这没话说。
　　但是能不能让他闭了眼睛再定，合着让他一晚上瞪着眼珠子看我睡觉不成。
　　我竟然把这茬给忘了，难怪昨天晚上总觉得他有啥话要跟我说。
　　出于歉意，重新上路时，我便帮青鬼提一个布袋，算是为了分担分担。
　　他却强行争着惺忪的眼，狗咬吕洞宾般指着我说：“师尊你哪是帮我分担，你是图路上吃零嘴方便吧。”
　　他这话真的很伤人的心，做什么他要曲解我的用意？
　　我的经验之谈，伤心难受时，最好的法子就是暴食，所以我吃布袋里的零嘴完全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伤心，绝非青鬼说的那样。
　　打一出昆仑虚起，我就隐隐察觉周围有异动，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跟着我们，起初我以为是错觉，但是错觉总不至于错一路吧。
　　终于，在离百草谷十里的野地里，几十双银闪闪的眼睛从黑暗里露出来。
　　不得不提，青鬼有时候很有男人。林子里十九头畜牲慢慢向我们靠近时，他护在我身前，严肃认真背向我说：“是妖兽，你躲好。”
　　我定睛一瞧，这些妖兽半个人高，呲着獠牙，发出阵阵低吼。
　　拿它们跟我的儿子比，不是我自卖自夸，十几头加起来的妖力也不及我儿子解除封印的一半。狗子如果在这里，一声咆哮，这些畜牲就得作鸟兽散。
　　但对于青鬼来说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他上昆仑虚时日有限，且天赋平平，又缺一些刻苦。如果对上一两头妖兽，勉强取胜，但十几头便没有半点胜算。
　　妖兽越来越近，青鬼猛然攥住我的手，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他往后拖去。
　　在林间奔跑时，我有好几次打算扭过头，随便捏个诀就解决掉这些小喽罗，但横竖还是忍住了。
　　青鬼将我安顿在一处树下，他将我托上树后，嘱咐我无论如何都不能下来。
　　我素来觉得人生百无聊赖，既然徒儿费尽心思邀我看戏，做师尊的岂有不准之理。况且看一场打戏也委实不错，打发打发时间，排遣排遣忧郁。
　　树下是一片开阔地，青鬼撸起袖子，拔出长剑，便冲了上去。
　　双拳难敌四手，他一柄剑自然不会是数十双爪子的敌手。
　　我树上视野极佳，能够清晰看见妖兽锋利的爪子刺穿他的衣衫，片刻之后就遍体鳞伤，他的动作也明显迟钝了下来。
　　而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就是有些心疼他，主要是心疼他身上的健子肉，弄上疤痕就不好看了，摸起来手感也不大好。
　　我原本以为，青鬼打不过便会一溜烟跑了，毕竟这才符合他的秉性。
　　但是我错了，他站在原地不动如山，握剑四挥，妖兽雪白的毛皮上尽数沾染了血渍。打斗的场面精彩绝伦，我却无论如何都喊不出叫好声。
　　妖兽始终没往我这边进一步，直到他将所有妖兽斩杀干净，自己则晕晕沉沉倒下。
　　我没由头地就想起多年前的沉华，我和他在山涧里散步，猛地蹿出两头白狼来。他明明怕得要死，双腿都在打哆嗦，却拉住我说：“富贵，你快跑，去叫岐山叔叔。”
　　歧山同我赶过去的时候，沉荒倒在血泊里，旁边躺一头垂死哀嚎的白狼，另一头大约已经逃了。

　　花了很长时间我才叫醒青鬼，给他敷上草药，包扎好浑身伤口，又喂了他两枚仙丹。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拉住我的手，紧张又关切，“你没事吧！”
　　我低头指了指自己鼓鼓的肚子，他显然是会错了意，脸上震惊不已：“怀上了？”
　　我懒得搭理，他一个劲儿追问，我怕他乱想，于是将事情原委告诉他。
　　“都怪你杀那么多妖兽，我懒得埋，便把它们都炖了，肉挺好吃的，可把师尊我撑坏了，都怪你。”
　　他轻轻一笑，笑容很干净和天真。
　　我问他为什么要逞能，将妖给我处理就好了，做什么拼了命也要护我。
　　他讷讷一笑说：“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不管你道行多高，我都得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