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渊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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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和回了万兽谷，再次见到“容奇”，仍不是他想见的那个人。他找上长风，找上小狐妖，告诉他们“容奇”不对劲，许是被人夺舍了。
可长风和小狐妖都说，殿下就是殿下，从未变过。
智能模拟系统可以模仿容奇的气息、神魂，继承容奇的全部记忆，没有任何破绽。
可渊和知道他不是容奇，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他开始怀疑容奇和长风他们联合起来骗他，变得偏执，疯狂，不讲理。
闹大了，终于惊动了兽王。兽王修为高深，却也没看出儿子有何不同。若他能看出，若有破绽，顾植借用这具身体的时候，兽王就该看出来了。
顾植不会穿帮，智能模拟系统也不会露馅。渊和被认定为无理取闹，被兽王下令赶出万兽谷。
渊和被长风送出万兽谷，还喃喃着：“为何你们都看不出来呢？”
一开始，长风也相信渊和的说辞，怀疑过自己的眼睛，但他更相信兽王的判断。而殿下对渊和的态度至始至终没有变过，长风不明白渊和为何会有这种误会，无奈地劝他：“渊和，也许真的是你搞错了。别闹了，回家去，忘了殿下吧。”
顾植接到智能模拟系统报告的时候正在做其他任务，等他结束一切抽身，渊和已经回了赵家。
分离数月，顾植不是没有想起过他。可他每每忆起，都提醒自己，离开是对的，既然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就不该放任渊和继续痴恋他。
他还命令智能模拟系统与渊和保持距离，以为时间久了，渊和自然会放下他。所以智能模拟系统推脱许久才履行约定去见渊和，本是打算与渊和道别，不再与他联系了，却没想到，渊和竟然能分辨智能模拟系统与顾植的不同。
顾植在那个时候意识到，渊和对他不是一时的感激与迷恋，是穿透皮囊直达灵魂的爱恋。他看见了他的灵魂，爱上了他的灵魂。
顾植无法否认，接到报告那一刻，他的灵魂都为这份爱恋而颤栗。
顾植以容奇的肉身出现在渊和面前的时候，渊和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果然是骗我的。”
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顾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诚恳道歉：“对不住，我食言了。”
“很奇怪。”渊和迷茫而又疲惫，“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这么做？若不愿意见我，大可直说，为何要让另一个人来假扮你？我原以为是你被人夺舍了，可你如今好好的……为什么呢？”
“不是故意骗你一个人的。”顾植解释道，“除了你，没有人发现我换了一个芯子。”
渊和愣了一瞬，苦笑道：“原来如此。你想骗过所有人，偏偏被我搅和了，所以你不得不回来善后？”
“要……把我灭口吗？”渊和眼眸泛红，声音颤抖着，不是害怕，而是难过。
“不，我不会伤害你的。”
渊和却没有因此而高兴，而是看透了原因，“是因为根本就没有人相信我吧？他们都觉得你没有破绽，自然不会信我胡言乱语。”
确实没有人会相信渊和，就算有，也拿不出证据证明智能模拟系统不是容奇。渊和的敏锐，让顾植意识到自己的卑鄙，他不就是仗着智能模拟系统天衣无缝，才顺利脱离这个小世界吗？
“你如何看出来的？”顾植原以为的天衣无缝，唯独在渊和这里出了差错。
渊和静了好一会儿，说：“眼睛。”
眼神是不一样的。你看我的时候，像现在这般，分明是藏着心疼与爱意的。
不是他自作多情，是分明存在的！而假容奇看他的眼神，看似温柔，其实一点温度也没有。
可渊和也想不明白，为何眼睛对上的瞬间，他的第一反应就认定那个人不是他喜欢的人，而非怀疑容奇只是变心了，不愿意再承他的心意了。
顾植不知道渊和未说出口的意思，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早就出卖了自己，如今的局面，他除了抱歉，无话可说。
“我……本不属于这里，离开了也不该再回来，可既然已经被你看穿，终究是我欺骗了你，无论如何，该给你一个解释。”顾植说。
“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没法放任你不管……可我没想到最后会弄成这样。”顾植不禁想，如果渊和遇见容奇的时候，他还没穿来，是不是渊和也会认出真正的容奇与他的不同。
“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你只是不忍心看我死吧。”渊和笑得惨然，“却没想到，会惹上我这个甩不掉的麻烦。”
“你不该招惹我的……还不如，当初就将我丢下。”渊和说。
如果没有万兽谷那三年，玄清门一别，两人兴许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他只会把那狼妖当做救命恩人记在心中，不会日渐迷恋，深陷其中。
可偏偏狼妖把他带回了万兽谷，助长他的依赖与爱恋蛮不讲理地生长，如藤蔓长成枷锁，硬生生困住了自己。
“你不是麻烦。”顾植愧疚与自责到了极点，却是人生头一遭遇到这种事，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道歉如此苍白，可若提出补偿，他又能补偿渊和什么呢？金银财宝是一种侮辱，回报爱意也会像是一种施舍，无论如何，都是对渊和的一种亵渎。
“是我不好……”顾植揉着额角，实在不知如何自处，“渊和，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待你。”
渊和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还是要离开对吗？”
顾植：“我不能留在这里，但我可以来看你。”
渊和挑唇讥讽地笑了笑，想说不必了，既然不能留下，见面又有何意义？
可心里不答应。心里舍不得他，哪怕是偶尔见一面，也好过永世无缘。
于是他面容平静地点了点头，“随你来不来吧，我未必会等。”
“我会来！”顾植向他保证，“你也可以给万兽谷写信，我收到了便会来。兴许会晚，但一定会来！”
许诺的人自认有情有义，更自认定会信守诺言，却不知等候的人有多么焦心难耐。
渊和若无其事地忍一个多月，终于忍不住给万兽谷写了信。
顾植接到智能模拟系统的报告，立刻就来了，饶是如此，距离渊和的信寄出也有半个月了。
渊和苦等着，不知道他哪日会来，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来。见面那一刻，连惊喜的情绪都没有。
“只是想试试你会不会来。”他冲顾植笑了笑，“没食言呢。”
这一笑，让顾植的心狠狠一疼，终于意识到，让渊和等他有多么荒唐和残忍。
可他没有办法，他在主世界有属于他的责任，有其他任务需要去完成，无法不管不顾地丢下一切立刻抽身，出现在渊和面前。
他试图找到一个平衡，在其他任务世界里睡觉休息的时间抽出来看渊和，甚至开始尝试分割自己的灵魂，让自己在渊和的世界停留的久一些。
一开始确实给了渊和惊喜，可渊和一次次送顾植离开，又一次次等他前来，心越来越空。
渊和越来越沉默，顾植不来时，几乎不言不语，不哭不笑。父母察觉了他的异常，却窥探不到他的内心，束手无策，六神无主。无奈之下，他们打算给渊和定一门亲事。
于是有一天，渊和对顾植说：“我不等你了。你再离开一次，我就再也不等你了。”脸上分明带着笑，眼神却一片死寂。
顾植心尖一颤，酸涩又胀痛，能说的却只有一句对不住。
“对不住什么呢？”渊和问他，眸中竟然有一丝令顾植心惊肉跳的恨意。
“对不住一直让我等，还是对不住根本不爱我？”渊和也没想到，第一次将这个字说出口会是这样一幅场景。
“我们这般算什么呢？”渊和苦笑道，“我不敢说，你装不知，虚耗光阴，互相折磨罢了。”
“渊和……”顾植看着他，喉头紧涩，仍只有那句话，“我不知道该如何待你。”
他尝试改变现状，也冒着灵魂被削弱的风险做出了努力，却始终不得要领，适得其反。
渊和说：“那你便不要再来了。家中给我定下了亲事，你若对我无心，我就娶别人了。”
“至于你，我不等了。”
顾植怎么能答应呢？若是无心，又怎会有那么多次心软，又怎会愧疚难安，又怎会一趟趟穿梭在小世界中，只为见他一面？
他想过，与渊和过一辈子，所以不顾灵魂能量的损耗，一刻不停地完成任务，只求空出一段假期，好好陪他。可他和渊和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连寿命都不是等长的。渊和的这一世结束之后，他能甘心放手让他在这个小世界轮回吗？能甘心看着他下一世与其他人另结佳偶吗？
如若不能，他是不是该一世又一世追逐他，将渊和绑在身边，直到自己的灵魂能量全部耗光，与他同归于尽？
可是，谁能保证渊和来世还会爱他呢？如果他不愿意被自己捆绑呢？顾植思虑犹豫，做不了决定。
但这些犹豫，在渊和说要娶别人的时候土崩瓦解。渊和的生生世世他都想占有，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渊和娶别人？
“渊和……”顾植握住他的手，祈求道：“渊和，你再等我一回。我将一切处理好，回来守着你，再也不走了，好不好？”
渊和眼中却没有得偿所愿的惊喜，神情格外平静，“好，最后一回。”
亲事退了，渊和坐在家中等，三日，五日，七日……第九日的时候，顾植回来了。
他上前紧紧抱住渊和，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渊和僵了许久，终于抬手回抱住了他，脸埋在他肩头，无声落泪。
察觉肩头的湿意，顾植捧起他的脸安慰：“别哭，我在呢。”
顾植亲吻他眼角的泪珠：“渊和，我们成亲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渊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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