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东煞悲剧）》沈*枫

8、入灭成魔

　　有些关于回忆的伤口，只有到了黑暗的地方才会痛得彻底、忘得干净。
　　来到了滅，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
　　庞大而陌生的黑暗，迎面飘浮而来的像魂魄的东西，看着那些东西穿过自己的身体，不痛苦但恶心。
　　因为曾经遇到艾利欧，她才可以逃过进入那个恶心池的命运，被送入黑色物质成为了一个“魔斗士”。
　　经过了三年的课程，她终于毕业了，也是她要回馈“魔界”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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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小柔第一个任务，就是跟“魔尊”手下的第一魔斗士鬼龙拍档一起出手。
　　配搭了两年，黄小柔仍然不能忘记第一次见到鬼龙的情况。
　　鬼龙是在七年前极阴之日被魔尊带回来的，后来魔尊给他铸造了一个肉身，从此鬼龙就效忠魔尊一个人，成为了魔尊麾下的第一魔斗士，也是一个魔。
　　那天是她第一次出任务，老实说，那时候她对鬼龙没有任何好感。因为他外表太像汪大东，虽然魔力高强，但是高傲霸道，被魔尊称赞两句就高兴得语无伦次，真是头脑简单的家伙。
　　那是去铁时空白道最强的夏兰荇德家，虽然鬼龙冷酷的脸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黄小柔却感受到他内心的兴奋。
　　虽然感到奇怪，但是黄小柔仍然跟在他身后。他们名义上是拍档，实际上是相互监督的人。如果他们其中一个有叛逆之心，另一个就会把他铲除。魔的世界，没有所谓的爱与信任，只有算计和替代，能力弱和心底善良的，除了淘汰别无出路。
　　那场战斗，他们输了。
　　黄小柔当时不明白，那天很幸运。夏天夏宇不在，家里只有夏流、夏雄和异能一半的夏美。由于她跟夏美相互牵制，因此当时只可以让鬼龙独自跟夏流夏雄战斗。不过黄小柔不担心，现在鬼龙的异能已经跟以前不可比拟，经过魔尊的一手调教。他的能力已经跟终极铁克人夏天打成平手，更何况是他们。
　　但是黄小柔预计错误，每次当鬼龙可以攻击他们的罩门时，却犹豫地放弃了。反而那两个人，攻击却越来越猛烈，非要致鬼龙于死地不可。口中还嚷着：“你这个魔，赶快滚出我们夏兰荇德家。我们家没有你这个魔，你不是我们的家人。你是一个魔，看我的剋魔跋（麒麟手套）。”
　　那一刻，黄小柔看到鬼龙眼眶里的泪水。他没有逃开那些攻击，后来铁时空的盟主赶来，用乌风伤了他。
　　逼不得以，他们只好选择撤退。
　　那次鬼龙伤得很厉害，幸好得到及时的救治，才保得住性命。
　　“我恨你们，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喜欢那个夏天!大家真的这么希望我消失吗?我到底做错什么？我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夏天。凭什么他就可以霸占我的身体!我只是希望得到你们肯定的眼神，得到父母的爱，得到大哥的疼爱和妹妹的撒娇，享受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生活。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这么惹你们讨厌？你们从不曾关心我，疼爱我，永远给我的，只有厌恶的眼神。只要我出来一阵子，你们就想尽一切办法让我消失，甚至希望我永远消失。我嫉妒夏天，为什么，这样对我公平吗?难道就是因为我是魔吗？我也不想自己是魔，是你们把我生为一个魔。你们凭什么要把过错推给我。我恨你们，我要变强，我要取代夏天。我要你们后悔一辈子。”鬼龙一边流泪一边在大声地呐喊。
　　治疗当晚，他不断地发出梦呓，也哭得很厉害。黄小柔是惟一见过鬼龙流泪的人，但也只是那一次。那天过后，鬼龙再也没有哭过，无论受再大的伤痛也没有流泪，而且变得更加冷酷，也变得更加的残忍和不择手段。
　　黄小柔不否认，她那一刻以为自己已经沉静的心被撩动了。黄小柔后来才了解。
　　鬼龙是一出生就跟夏天共处在一个身体，因为他是魔。所以从小就受到夏家的严重排斥，一直被封印。
　　但是鬼龙不放弃，他希望总有一天可以得到夏家的肯定，得到夏家父母的疼爱，还有夏家兄妹的拥护。于是他通过夏天的眼睛吸收外界的一切信息，努力学习异能和演奏结它的技巧，将来为打魔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但是结果还是没有用，尽管鬼龙的学习能力比夏天强，演奏吉它的能力也比夏天强，使用异能的能力也比夏天强。但就是因为他是魔，因此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用。
　　于是鬼龙变得愤恨俗世，变得偏激。为了得到片刻的自由，他不惜一切打倒夏天。但还是让夏家破坏了。后来因缘致会，他脱离了夏天的身体，他终于自由了，成了魔尊手下的首席魔斗士。
　　但是鬼龙的心从来没有兴奋，因为他仍然渴望家人的认同。那次，黄小柔知道这魔尊安排的，为了就是让鬼龙彻底死心，彻底效忠与他。
　　魔尊果然是个残忍工于心计的人，但是他成功了，鬼龙变成他理想的魔斗士。
　　但是黄小柔也知道，鬼龙的内心仍旧只是渴望认同的孩子而已——跟她小时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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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什么呆？”鬼龙又是带着血腥的味道回来了。这次不知道又去哪里杀那些白道异能行者。自从两年前夏家一役，鬼龙变得更加残暴，连杀小孩和老人都不会再仁慈手软。
　　鬼龙知道黄小柔对小孩子无法下手，原本可以利用这点干掉黄小柔，因为黄小柔有一张跟夏美相同的脸蛋。可是黄小柔利用鬼龙渴望得到认同的心理，成功逃脱了鬼龙的杀害，还让鬼龙替她承担那些杀小孩的任务。
　　鬼龙的头发仍然是那么凌乱而帅气，脸容依旧性感英俊，但是灰色的眼瞳也依旧带着不可散开的沉重抑郁。加上黑色风衣上的血迹，仿佛从地狱来的恶修罗。
　　鬼龙真是越发地吸引人的注意力，黄小柔也不掩藏欣赏的目光。没错，她跟鬼龙是一对性伴侣，在一起已经一年多了。
　　“没有，我接到新任务。我要返回金时空黄家。原来我不知不觉已经离开五年多了。”黄小柔想起她母亲，一丝暗淡闪过她的眼眸。
　　魔的法则就是尽可能打倒对方，因此互相挖对方的伤疤是经常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免，只是鬼龙够强，感揭他伤疤的魔或人都死了，所以知道的人也不敢讲出来。但是黄小柔不同，她的能力不强，于是她的事情在魔界也不算什么秘密，被人挖苦是常有的事，不够强的她只可以忍耐。因此鬼龙知道黄小柔来到魔界的原因，于是他教导她提升战斗力的技巧，让她成了魔阎（艾利欧）的首席魔斗士，地位跟他差得不远。
　　为了报答，也为了心中的空虚，黄小柔选择了献身鬼龙。黄小柔忘记不到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那个人死前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不甘和恐惧。她之后的一段时间，都要靠大量的酒和鬼龙的体温，她才可以入睡。
　　“不想接？”鬼龙听了之后，觉得黄小柔是庸人自扰。她跟五年前不同，她的能力足够强大。
　　“我可以选择吗？只是这次不知道要花多长的时间？”这次是替魔界做卧底，取得黄家的秘密。
　　其实黄小柔知道，是魔尊的计谋，希望她可以跟金时空的白道人物彻底断裂，彻底死心效忠于他。所以黄小柔知道，无论她取得与否，魔尊都会把她的身份告诉金时空的人，让她被金时空的白道人士追杀。让她被曾经的朋友和家人，亲手打伤或者打死她。因为魔尊看得出，她对金时空的人还是放不下，他不放心她这颗定时炸弹。于是想出这个计谋，彻底断了她的幻想，摧毁她的心。当初她选择了入滅成魔，她就要承受那个结果，她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今晚留下来。”鬼龙虽然不知道魔尊的计谋，但是他感觉到黄小柔的不安。他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安慰她，他只好选择他们最熟悉的方式，他们从不说爱，只是说性。当他们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或者杀人之后，都会靠性来发泄。因为他们都曾经被“情”所伤，知道性永远比情可靠。
　　“好。”黄小柔马上热情地拥吻着鬼龙。黄小柔承认她害怕，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滅。也许她下次回来，她就是一个不择不扣的魔，不再是一个沾满血腥的魔化人，也许她下次回来，她的手就要沾满亲人的血。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大家永远忘不掉她——这个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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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的残酷在于没有“如果”。不是么？每一家事情似乎都有一条坳不过的走向，还有一个必定的结果。
　　跟鬼龙疯狂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小柔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床上走下来。今天她必须去学习法语和一些法国用餐技巧等，去应付那个回归的谎言。
　　在魔界的帮助下，替她的失踪伪造了最完美的解释。她在法国生活时，不幸跌落山崖失忆。被一户好心的法国华人收留，后来她意外回复记忆。便第一时间联系自己的父母，重新回到自己生长的黄家。
　　很多东西都伪造得很完美，她的入境记录、住院记录、报警记录，还有生活上的一些记录，例如图书馆登记记录和报税记录等，只要她学习好法国的一些生活技巧和一些法语的对话等加以配合，这个谎言就完美无缺。
　　三个月后，魔尊验收成果，老师称赞她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那些用餐礼仪跟对话技巧全部没有问题。
　　在这个时候，久违的赞美让小柔忽然想起她小学毕业前的一点往事。
　　“你家的小柔乖巧、漂亮，功课又这好，真叫人羡慕。”林太太讲着言不由衷的、夹杂著忌妒的赞美。
　　“是啊！没见过这么美丽又会读书的乖女孩。”另一位黄太太也不甘示弱地摸她的脸蛋，表示喜爱之情。
　　“哪里！这孩子资质愚钝，是你们过奖了。”小柔妈妈的双眼确有股掩不住的得意，但其实她跟小柔都明白，虽然她读书好是事实，其实更多是惧怕她们背后的黄家势力，于是争相来讨好她们。
　　黄小柔逆来顺受地认她们左搓右揉，她的心没有随著她们的夸奖翩翩飞舞，却是有些日积月累的不耐烦。她们刻意等在这里和妈妈攀关系的，真是烦，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她很想甩头就走，但是良好的教养让小柔的笑容继续优雅地往上扬。黄小柔脸上真挚的笑容与内心所思所想完全像是两个没有交集的圆，怎么也重叠不了。黄小柔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当初的自己虚伪得可怜。
　　如果这时候，她没有跟踪黄安琪，知道她爱恋着汪大东。如果她爸爸没有买通她的拍档，也许她就这样带着虚假的面具，完美地扮演代表黄家，一个美丽、乖巧、聪慧、温驯的女儿，在别人眼中，代表一个有没有缺失的资优学生。还是那个傻傻地希望用这些博取父亲一句赞美的女孩。
　　做什么事情都要付出，别人在玩耍时，她就利用那段时间背诵英文单词和成语词典等，逐日递增，付出的努力没有白费。直到小学毕业前，她都是每年的第一名，过分的压力使她不得不茁壮。尤其是经过父亲的惨痛教训后，她彻底埋葬了自己残存的童心，那段原是人生最璀璨无忧的童年，对她而言早已失落。
　　后来她终于为了自己的“仇”，豁出去做一名小太妹，放弃了做一名小公主。
　　“去告诉其他人，我——煞姐是绝对不好惹，别再把我的忍让当成懦弱。”黄小柔寒著脸，眼眸释放出积郁过久的愤恨，柔软的红唇紧紧地抿成一直线，咄咄逼人地死瞪著木然的小混混。
　　黄小柔放弃了名牌学府，去了一所垃圾学校，每天充斥着暴力、勒索、偷抢等事情。如果不够强悍，就会被人当小白羊那个欺负，永无翻身之日。今天是小柔入读的第一天，满身名牌的她很快就成了目标。只是她没有选择忍受，也没有把自己犹豫害怕的情绪放在脸上。
　　虽然手中还是滴着血，黄小柔也知道这些渗著血渍的伤口将会留下疤痕，但这对她而言没什么分别。弱者只能无助地任其宰割；强势的族群永远站在最高点俯视，弱势者不是被淘汰，便只有俯首称臣的份，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环境，不是你伤人、便是人伤你。
　　黄小柔选择做太妹这一天，透彻地了解这些道理，也早就学会如何保护自己，自从遇到确定自己的路后，她就恳求季姐教导她武术。现在的她并不柔弱，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惹毛了我，你们绝对不好受！”黄小柔恨恨地警告道。从现在开始，她要做个人人敬畏的黄小柔。
　　就是这样，开启了她跟汪大东那个注定没有什么好结局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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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黄小柔也跟当时做小太妹的她一样，当初是她决定入灭成魔，她就会去尽自己的努力完成一个魔应该做的本分。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纵使她的决定会让自己失去了亲人，得不到他们的谅解，尽管她内心深处有份悬在角落的空虚，可是她告诉自己她不在乎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