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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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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女儿的关心爱意不想被任何人发觉,即使自己的女儿也不行吧。真是可恨又可悲的性格。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即使她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她对女儿的心意,又怎么可能会不被人发现呢?
而白曼正是知晓者之一,但知道是一回事,理解就是另一回事了。不论再过多少年,她对她这别扭的性格实在是接受不了。
不管是子女的爱,还是对丈夫的爱都应该大声说出来呀!
“他们都走光了,你就不去看看你女儿?”白曼叹完气后看着她的侧脸无奈道。
“刚刚已经看过了。”红霄絮轻声回道,就是不肯转过脑袋。
“唉,霄絮啊,霄絮。”白曼猛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你这性格真应该改改了。算了,我也不想纠结你这保持了几十年的别扭性格了,我们来说说另一个话题吧。”说到此,她的眼睛亮如星辰,显然对自己提到的这个话题十分兴奋。
“什么话题?”红霄絮望着她如黑曜石般闪亮的眼眸,心知肚明,但还是故意装傻问道。其实她根本不想回答,但她深知不可能逃过这个话题。
“当然是你刚才说小非和小路是男女朋友的事了!”白曼的话中都带着颤抖,显然十分兴奋。“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同意了?”她接连抛出两个问题,身子也靠红霄絮越来越近。
红霄絮皱眉将她快要贴上来的身子往外推了推,“如果我说我刚刚的是假话,你会怎样。”
“我会咬死你!”白曼没有任何犹疑地快速答道,同时还故意呲了呲自己雪白的牙,努力营造出阴狠的形象。不过她阴狠的形象非但遭到了红霄絮的无视,还遭到了自己丈夫不满的一瞥。
“不要做这种很丑的样子。”施展图来到她身边,轻轻掐了掐她的脸蛋,权当惩戒。
但两人的互动其实只是以惩戒为名,行亲昵之实。红霄絮没脸看,移开了视线。
白曼虽然一向大大咧咧,不过因早已步入中年,成熟稳重了不少。在自己好友面前和丈夫行这种亲密的行为,老脸也不禁一红,忍不住给了丈夫一个埋汰的眼神。
施展图却只是一笑置之,毫不介怀。
近二十年的夫妻了,生活中总需要一些小动作来给生活添糖加蜜的。
“霄絮啊,给我个确切回答吧。”白曼努力稳了稳心神,当脸上的热度消散了几分后,脚步一迈,又拥到了红霄絮身边,锲而不舍地问着这个问题。
而红霄絮也深知她执拗的性格,知道自己不给个确切答复,是不可能被她放过的。
她的目光一掠,看到躺在病床上闭目不醒的施泽路,他脸上苍白的神色在她脑海中渐渐转变为一幕幕英勇的事迹。
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就要失去女儿了,再也不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声音,和她如出一辙的冷漠眼神。
罢了,如果她喜欢的话,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又有什么资格去反对呢?
她将目光移到女儿脸上,望着那张和她肖似的脸,眼中透露着酸楚和懊恼,懊恼自己没有在女儿的生命中留下太多足迹。
“如果他们真的两情相悦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她轻声回道,坐到女儿病床边的椅子上,静静看着女儿的面容,她好像从未这么仔细端详过女儿的脸。也许有,但随着岁月的流逝,记忆的沉淀,也过滤得所剩无几了。
白曼脸上带着喜悦的表情,再次来到她身边,“你能这么想实在太好了,毕竟孩子都大了,我们能干涉的实在是太少了。”说到此,她的眼神也不禁黯淡了几分,一想到原本被搂在怀里牙牙学语的儿子转眼间就变成了需要成家立业的男人之后,她也免不了伤怀。
不过好在自己对儿子的另一半的选择有了一定的参与度,而且如果儿媳是小非的话,她眼睛上移,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孩子相亲相爱,而自己正在一旁欢欣喜悦地鼓掌。想到这一画面,眼中的伤怀之色荡然无存。
当她正在遐想天际时,红霄絮的身子突然倏地站了起来,白曼睁圆了眼睛望着她,“怎……怎么了?”
“我有事就先回去了。”红霄絮瞥了她一眼,仓促地说了一句后,便快速地向门外走了。
白曼愣愣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而施展图此时来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然后示意了一下墨语非的方向。
白曼一看,原来小非的眼皮在不停眨动着,显然马上就要醒了。
原来是这样。白曼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真是的,让女儿看到自己在关心她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墨语非感觉自己身处在一团用黑布包裹的神秘空间中,每当她刚一撕开一个小口时,却又有无数黑幕涌了上来,遮挡了视线。
终于她还是撕碎了这一层黑幕,勉强睁开了粘涩的双眼,陡然闯入眼中的光线实在太亮,起初只能意识到一片白茫茫,然后逐渐汇成一个四方天地,在这晃动的四方天地中猛地蹿入一个身影。
待她完全看清后,心中掠过一阵失望。
“阿……姨”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你觉得怎么样?”白曼低下身来,伸出手去,但手却只停滞在半空中便再次抽了回来。
躺在雪白病床上的小非就宛如一朵脆弱娇嫩的百合,仿佛一碰就会碎了。
虽然感觉浑身酸疼,头重脚轻,但墨语非还是努力装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我已经没什么事了,……施……小路呢?他怎么样了?”
在说这话时,放于床侧的手不自觉微微弯曲,触碰着,手心,手指都十分干涩,并没有记忆中黏腻的触感,仿佛昏迷前的那一幕只是一种错觉,一个已经消失的噩梦。
“小路,他在你旁边,他没什么大事,你看。”白曼将脑袋转向施泽路的床边,墨语非本想顺着她的视线移动脖子,但刚一动,便一阵刺疼直袭大脑,它这受伤的机器正在悲哀地向她述说着自己的伤痛。
我到底是怎么了?墨语非心中满是疑惑,她记得自己并没有被车撞到。
的确,她没被车撞到,但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猛得压在身上,总会留下些痕迹的。
当墨语非为自己刺疼的脖子疑惑不解时,一旁突然传来了白曼惊呼声。
“儿子,你终于醒过来了!小非,你看。”她第一时间向墨语非述说这个好消息,而墨语非只能僵着脖子,轻声道:“那太好了。”
她实在是转不动脖子。
施泽路眯了眯眼,眼前的白光慢慢汇聚,然后逐渐现为一个巨大的人脸!
他被吓得猛睁大了眼睛,视野中母亲眨巴着她那双晶亮的眼睛,疑惑地望着儿子,不明白儿子的表情为什么突然变化这么剧烈。
“小路,你怎么了,被吓到了?”她伸手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脸靠得更近了。
你不要理我这么近,我就不会被吓到了。当完全理解了眼前的状况后,他在心里无声地抱怨着,不过他可不敢将这话说出来,一是他现在嗓子难受,二是他目光一瞥,便看到老爸正看着这边,在这种时候把心里话说出来显然是极其不明智的行为。
更何况他现在重病在床,逃都没地方逃……
“咳咳,爸,妈。”有气无力的声音从他喉间发出,施展图和白曼尚未有所表态,他却是一惊,昏迷前的记忆如走马灯般在脑中快速一闪而过。
他急忙使着自己如破旧的老风箱般的声音迫切道:“小非呢,她怎么样?她没事吧?”
一旁的墨语非听到他急切的声音,原本可以说是十分孤寂的心情突然变得暖热起来。
虽然父母不在身边,但至少还是有人关心着自己的。她情难自抑,嘴边浅浅的笑意泄露了她内心的欢欣。
这样也好,这样就好。
“你这孩子。”白曼没想到儿子对小非的爱恋已经深到这种地步了,刚一醒来就四处找寻着她的身影,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你看,小非就躺在你旁边呀,她刚刚也醒过来了。”她朝墨语非的方向颔了颔首,笑道。
墨语非的心一紧,因为在白曼说完那句话后,她立刻便感受到了一股热切关怀的眼神投射在自己身上,灼热着裸露在外的肌肤。
为什么就不能收敛一点呢?她在心里暗暗抱怨,但更多的却是难为情。
白曼有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得津津有味得正想逗弄几句时,一旁始终无声的丈夫突然就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了出去。
“?!”白曼一脸懵逼地跟着他。
“你干嘛把我拉出来呀,我刚想说话。”一来到门口,她便压着嗓子问道。
“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白曼顿时明了,脸上挂着揶揄的笑容,“没想到你还挺老道的吗?”
“不老道怎么可以把你娶回家?”
霎时,白曼噤声了,因为她被反将了一军,不过心里还是甜滋滋地轻推了一下丈夫浑厚的胸膛。
“讨厌。”
此时病房中施泽路见人都走光了,立刻侧头望着墨语非的方向,虽然底下疼痛不已,不过脖子倒十分灵活。
“小非,你怎么样,身子有哪里难受吗?”
“那个肇事的司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竟然让他这么容易就跑掉了。”他的话中满是懊恼。
“小非,你睡着了吗?为什么不说话?也……不转头看我?”他小心翼翼探问着沉默的女孩。难道自己又惹她生气了,啊,不,她好像根本就没消气吧。他突然想起当初不告而别的早上,而且自从那天之后,他们就没再见面了。事实上也的确是他在躲着她。
那天早上,在她熟睡的时候。他脑海中回忆着当初发生的事,羞愧得无地自容。
这也不能怪他呀,这完全是出于男人的本能,不,是人类的本能!不论是谁,大清早一睁开眼,自己正心心念念,但求而不得的人就躺在自己旁边,不论男女,都会情难自禁的!
没错,都会情难自禁的!他再次在心中笃定道,但小眼神还是忐忑地移向没有看他的人影。
他记得那时候她没醒啊。
难道醒来之后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味?!
“小非……”
“我脖子疼,所以才没有看你。所以……你不用想太多。”墨语非本不想解释,但被莫明的情绪牵引着,突然解释道。
“那就好。”施泽路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发现。他庆幸不已。
但他的庆幸却增加了墨语非的愧疚,自己原来对他的态度有这么恶劣吗?才导致对方竟因这一句微不足道的解释而高兴不已?
念及此,她忍受着疼痛,慢慢的,小幅度地转动着脖子,直至最后完全侧过脑袋,望着他,施泽路庆幸之后便陷入了对她的呆望中。当然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她的视线,两人顿时四目相对,墨语非没想到两人竟直直地对上了视线,因这次事而心境不同的她望着他黑曜石般的目光,其中饱含的关切让她忍不住脸一红,立刻移开了视线,然后再次忍着刺疼,缓缓把脑袋掰正。
施泽路望着面前的女孩突然把头又转了回去,心中不再似以往那帮茫然伤感,因为他知道,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才不肯看自己的,女孩慌乱的表情中微带着羞怯。想到这一点,嘴边偷偷现开一个笑容。
“谢谢你。”当他暗喜不已的时候,从旁传来了仿佛呢喃一般的声音。
“有没有实质性的回报呀?”
“……你想要什么样的回报。”有些闷闷的声音。
“那就……当我女朋友,将来和我结婚,成为我施泽路相伴一生的人吧。”施泽路鼓足了勇气将自己的愿望一股气都说了出来。
“……你想得可真选。”
“给我个答复吧。”他只想要答案。
又是一阵沉默。
“小非?”
“……好,我答应你。”浅浅的声音宛若美妙的歌声般涌入施泽路的耳中,虽然在病房中,他却直觉自己被暖洋洋的阳光笼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