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意》gunlock

9、试上高峰窥皓月

　　坐井观天而小天下，总说要站的高才能看得远，眼界越宽阔越能找到自己的路。可总有些事情不是那样的。
　　曾孤身去爬黄山。诚然，黄山并不高，虽山势陡峭，山岩嶙峋，煞是好看，但山终究是不高的，一个人走走停停轻易就上去了光明顶。天气多云，山上云雾缭绕，似真似幻。对着蒙蒙迷雾，似乎是陷入了一场大梦，分不清是睡是醒，又恍然落入了楚门的世界，到处都有眼睛在窥伺，等着你闹笑话。昏然懵然，不知何所适从。其实不只是大雾造成的错觉吧。
　　总是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自小就多梦相随，天马行空的场景，形形色色记得或不记得的面目，情节或与生活一致，或与电影情节一致，或脱胎于某次脑洞，或源于某些昏头的幻想。一路走来，还时常有某些经历已在梦中发生过的感觉。而独自一人时甚多，羁不住的思绪信马由缰，总是不知跑到何处，错觉似乎成了理所当然。
　　于是偶尔会反常做些什么去打破平静。如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如一顿未有计划的大餐，如一场突然的电影。说来，时间总是跑得飞快，从发梢，从指间，眉间心上落满痕迹。早知道什么都留不住，所以不刻意去凭挽，那些奋不顾身拽住什么的时间又何尝不长，结果呢？徒留一声太息罢了。
　　都说慎独，可总要独自冷清下来才能好好看看自己，好好看看这世界。如今的世界太过喧哗，充斥于耳的是各种声音，粗暴的，善意的，温驯的，恶毒的……多到耳朵起茧，而来来往往的都是带着面具的人，擦肩而过，或并肩同行，谁也懒得理会谁的真实面目，反正都是路过，相安无事便好。于是又有了莫名感伤。
　　以前的心态不是这样的。年华转瞬，却永远怀念着失去的，于是心上的空洞越来越大，怎么都填补不上，漏风的时候凉嗖嗖的，很冷。
　　所以不想看《人间词》那样凉薄的句子，你说跳不开红尘，你说摆不脱命运，可说到底还不是我们自己定义的红尘，我们自己框起来的命运，画地为牢，可还安生？
　　不明所以地画界限，又不明所以地想打破甚至努力地打破了，然后重新画下边界，乐此不疲。啊，其实还是疲倦的。所以从意气风发走到了暮气沉沉，从横冲直撞走到了畏畏缩缩，从好奇乐观走到了画地为牢。多么可怕。
　　更可怕的是下一代又会重复着上一代的轨迹，甚至很多人都把那轨迹名之为成长。所谓成所谓长，从皆有可能固化到僵硬陈墨，又何以堪求初心呢？其实早就知道的，众所周知，中庸之道才是最适合的那条路，站在大多数中间才够安全够合群。可又该如何存放充满变化充满矛盾充满欲望又充满自省的自我呢？

　　长夜泊灯驱暗淡，重楼聚静深秋寒。
　　韶华莫问少年志，沧海桑田倦倚栏。

作者有话说

　　试上高峰窥皓月，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 ——王国维《浣溪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