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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阴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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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阴天,沉沉的云甸甸地压下来,以为会下一场雨,可惜直到午后三点也依旧只是淡漠的阴天,如此而已。
这世界其实很大,装得下那么多的摇摆枝叶,装得下那么多的车水马龙,装得下那么多的熙熙攘攘。有多少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挺直的腰板佝偻成疑问的形状,却依旧沉默着继续。“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冷眼他人的高楼大厦,冷眼同行之人的喋喋絮语,冷眼更底层的风雨凄凄。不是不知道阳光照耀在身上的美好触感,不是不知道逍遥的风有多随意地扫过一处处角落,不是不知道冬天过后会有怎样万物复苏的暖春。却还是清醒着思路放任自己做一只猥琐的蠕虫,不愿多说不愿多看不愿多做,只奢侈地陷在一个牵连一个的庞大梦境里,似沉睡的冬笋等待最后一抹寒风唤起生命的拔节。
又或者这蠕虫竟连身长的土地都是陌生的。它只是心安理得地进食沉睡,循环着生命的本能,偶尔发出一两声低低地啾啁,甚至都没有多大意义的啾啁,然后就这么迎来每一个阴天,又送走每一个阴天。亦或者这样的无辜者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吧。
但竟还是发觉了这世界的小。无论那高大的树如何小心地摇摆都能触上模糊低压的天,无论水怎么缓慢地流都会撞上边际的岸,无论卑微的芦苇有多压抑都不可避免地想要挣脱看似单薄的大气层。记得人类已经飞出地球了,记得世界的边缘一直在往外延展,记得哪怕再细微的东西也都可以以肉眼看不到的结构细分。喷薄的云絮似乎是一夜之间就扩散开来,像是一场大爆炸。
可毕竟没有炸开。轰鸣于耳的像是梦境里的走马观花,捞不到水里的月,采不着镜中的花。猴子的笑话居然就这么延续了下来,继续平平淡淡压压抑抑。反正被风扫落的花还是会开,反正被搅黄的水还是会净化,反正所有的人不管开心与否都站住了一个位置,于是倾轧下来的天空还是被接受了。老祖宗说,天降大任,劳形伤骨,是福不是祸。
于是大或者小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争辩的了。阴天只是昏沉着色调,只是圈点着游离的空间,只是在不会发声的喉管塞上一段金属片。突然记起了那名女子,那位委屈莫名的母亲1,于是有些微止不住的酸涩,真的是不同了么?我看到成了年的闰土在阴沉的天空下埋着头,忙碌着地里的活计,那张脸没了一贯的憨态,却还是落满僵硬的冷然,不,真实是那张脸已经等同于沉默了。
还是阴天,吹起的风寒而不进体,旧历的春节也近了,那些河蟹却早就生息繁衍成盛大的样子,似待人检阅一般。只是不知道它的天敌都跑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