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怎么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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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生平第一次坐飞机是献给了某方航空，那天正好是她26岁的生日。
从K市到C市，从北方到南方，中间不只是隔着万水千山，还让爱吃面食的她不得不天天对着米饭干瞪眼。一边感慨距离之遥，一边惊讶飞行之高的小小，脸正贴着悬窗朝下望，这初次坐飞机的姿态展露无遗。
当然，似乎没人能够拒绝从高空俯视地面的魅力，当地面上的一切都变得渺小而不可及时，人的自我意识会减弱，烦恼也会随之变少。
飞机像鸟儿般在云层中自由穿梭，广阔无垠的蔚蓝天空是它舒适的底色，连上方炙热的火球也不能带走属于它的夺目。
小小又开始幻想自己是这人世间一颗无关紧要的尘埃，能随着“鹏鸟”的展翅，扶摇直上九万里高空，也可随百鬼出行而堕入无间地狱，或是附在一缕幽魂的身畔，陪伴它游荡上千年……
此处省略五百万字。
沉醉于这种漫无边际的故事遐想中，小小正要在脑海里续写某部民国言情小说中的桥段，就是那种冷酷帅军阀苦思去世小娇妻，还是情节千回百转，让人愁肠百结的桥段时。
一阵粗哑的咳嗽声突然传来，仿佛是施工现场里大型砂石搅拌机正在作业，沉闷而冗长。逼迫着小小不得不睁开眼睛。
“阿姨，你让让。”
噗～
阿姨？
what are you 弄啥嘞？
虽不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喊过，但面前这位一看就是因雄性激素过剩而满脸毛发，又因懒惰邋遢而从不打理，毛发、痘痘竞相绽放的成年男性，舔着脸叫自己一声“阿姨”。
出离愤怒的小小敢答应吗？
No!
真想立马爆粗口，但自诩名媛淑女的小小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即将要吐出来的词生生咽了回去。随即将身体深深埋回座位里。
等等。
让让？啥意思，自己做错座位了？小小看了眼机票，并不打算理他。
想想自己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集美貌与智慧并存的二次元少女遭到痘痘男欺侮，竟无人上前解救。
果然，电视剧都是骗人的，英雄救美哪有那么容易遇上。
尤见痘痘男不死心，在旁边站定。小小有点心虚了，莫非自己真坐错位置了？
不是吧，堂堂一个本科生，虽然第一次坐飞机，不至于把座位号看错啊？
小小又拿起机票，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实没有错，便把心放肚子里。将衣服理了理，面带微笑地对他说道：“这就是我的座位，不方便让。”
“阿姨，你不让，我怎么拿东西，我的东西滚到你座位底下了，阿姨。”
阿姨，阿姨，阿姨！痘痘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自己的底线。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大叔，不好意思，我现在让开，你自己捡吧。”
在痘痘男捡完东西回座位后，小小一股气憋在心里，发不出来，只能在心里默默开黑，把古今中外的词用了个遍，尤嫌不够。
小小鼓起勇气，解开安全带，站起身预备为他免费讲解“人生第一课”时，突然被一种有形的力量压下来了。
“乘客，你好，飞机等下会有点颠簸，请系好安全带，谢谢”。
这位身高170的美女空姐礼貌性地说完话，还热心地帮她系上安全带后优雅地离开了。
小小此时脑子仿佛被驴踢死机了，呆呆地坐在原位。
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回美女姐姐的话：“哦，好的”。
还想学前班小朋友一样，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当然，前方侧面的痘痘男竟然也是一样，糙脸通红。
看着空姐离开的背影，小小艳羡了片刻，随即瞥向前方的痘痘男，年纪不大，二十上下，上脸痘印，下脸胡茬，手上“土肥宅”必备漫画一本，小小打算继续和他理论理论刚才的称呼来着。
不曾想痘痘男竟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小小。
小小见他直直地看着自己，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顿时袭上心头。
“你看什么。”
“又没看你，你着急什么？”
痘痘男一脸不屑地说完，还特嫌弃地看着小小一眼，打了个哆嗦，就飞快地转回去了。
老天，收了他吧，世上哪有这种人，气得小小肝儿疼，心肝脾肺肾都能移位。
这位”大爷”认不清自己，找不到自己的定位吗？
怎么好意思对她说“阿姨”二字的；
怎么好意思嫌弃自己的，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儿数吗？
满脸洋溢着浓浓的毒素荷尔蒙，真的是多看一眼嫌眼睛硌得慌。小小麻溜儿地闭上眼，完全不想与他闲扯。
“各位乘客，我们的飞机即将起飞，请您关闭所有电子设备。为了保障飞机导航通讯系统的正常工作，在飞机起飞和下降过程中……”
等英文版的播报完毕后，小小认真地照做了，又合上眼。
十分钟后，小小受不了了。飞机上不能玩手机，太无聊了，开始扣手。
十分钟后，看起了杂志。
又过了十分钟，小小无聊到偷听附近的人聊天。
搭讪男：你好，能问一下你是大学生吗？看着很年轻。
甜嗓女：是的，你呢？
搭讪男：我也是，但我已经开始实习了，你不会是大一新生吧？
甜嗓女：我哪有这么年轻，我也大三了。你实习找地什么工作？
搭讪男：律师事务所助理，我在准备司法考试呢。
……
在她无数次猜测出搭讪男的伎俩，还无声地进行夸张表演后，这点小乐趣也消耗殆尽。
无意中看了看过道对面的窗户，让她这双慧眼又发现了惊喜。
一枚温文尔雅、品貌非凡的帅哥。
光看冷酷的侧颜，就能秒杀飞机上所有的空少。一顶黑色运动帽遮住了他的前额，黑色的口罩又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唯有一双墨色的双眸暴露出来。白皙的皮肤并不显得病态，性感的锁骨下是一身舒适的黑色休闲服，修长干净的手指在翻着书页，像微风吹拂着飘落的黄叶，静谧而美好。
小小觉得这么一位清新俊逸的小哥哥，怎么上去搭讪比较合适呢？既不能不显得胆小怕事，也不能做得刻意做作，更不能让人感到油腻猥琐。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将刚才后方聊high的一对相见恨晚的教师的搭讪方式照搬过来。
先是有意无意去转头去瞟他，接着需要开口借点东西，嗯，就是这样。
小小在心中酝酿许久的勾搭，不，是搭讪，也不对，是交朋友的策略，正要准备实施，只见他突然起身打开置物架，拿出文件翻阅起来。
啊！又是这秒杀一切的侧颜，忧郁而专注的神情，让从未真正恋爱过的小小垂涎三尺，刚才的一鼓作气顿时只剩下望“美”兴叹了。
可能是她看的角度太近，身体前倾的角度太过直接，眼神太过炙热，他旁边的小女孩子误会了，开始一个劲儿地对着小小笑，手舞足蹈的样子让自予脸皮厚的她无法忽视，只好硬着头皮逗她。
听着她“咯咯”的笑声，望着她眼中的一汪清泉，她似乎有些眩晕，片刻联想到与他的未来十年。
由于她的专注凝视，他内心十分喜悦，主动找小小搭讪，她顺理成章地给了联系方式。
两人由于都在C市，隔三差五一顿火锅，三天两头一场电影，自然而然她成了他的红颜，他成了他的知己，婚礼水到渠成，孩子意外之喜，最终幸福地走完一生。
再次从自我幻境中走出时，他已不在座位上了。
小小立马转头搜寻他的身影却毫无踪迹。在默数到数字89后，他回到了原位，穿着运动服，坐姿仍是高贵优雅，赏心悦目。
旁边小女孩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叫了一声：“爸爸”。
爸爸？这个词真的是打得她措手不及。
原来他已经有孩子了？失落、失望顿时从四面八方袭来，小小心想还不如从未见过，赌气般地嘟着嘴默默瞪他，心里想着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属于自己呢，果然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幸好没下嘴，否则一旁的天鹅非用唾沫淹死自己。
“不好意思。”
他旁边的美女一脸歉意地对着他说完后，就让女儿向他招手道，“笑笑，不是爸爸，叫哥哥”。
哥哥？
“哥哥”，这甜甜的小嗓音在9000米的高空客机里响起时，嘟着嘴偷听的小小笑了，顿时觉得这小女孩可真是乖巧可爱，连空气中都有了纯真的味道。
见他微微摇头的同时，嘴角上扬，弧度美好，连若有似无的酒窝也让小小心动，当然，酒窝是她自己臆想的。
在第五次撇眼瞧他后，小小又鼓起了勇气，感觉时机已到。
小小穿过过道，用手拉了拉他的袖子，谨慎小心地开口道：“这本书好看吗？”
说完后，小小就想让人一掌拍晕她，这愚蠢的智商，这尴尬的气氛，这突兀的开场，在9000米的高空，谁来拯救一下她吧，这想让人捶死的一腔孤勇。
但当他抬头，眼光扫射过来时，小小内心的小波浪顿时变得波澜起伏。
这双眼眸，感觉像见过多年，墨色浓郁，深邃而宽广，像雪山上的一朵黑莲，神秘又极具吸引力。
为了掩饰内心的异样，小小连忙低下头。
或许是突然的问话让他不知所措，他愣愣地望着小小好一会儿后说道，“嗯，还不错。”
说完，他视线便又落回到书页上。
小小并没有觉得自己打扰到他，直觉这开场有戏。
听着他浑厚性感的嗓音，不似现在的男孩子般阴柔，而是非常有磁性的播音控，真让人欲罢不能。
不知想到什么，小小顿时老脸通红，低着头，没敢看他眼睛，小声地接了一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小说？”
说完，自己都受不了了，这个又嗲又娘炮的声音绝对不会是自己发出的。
谁告发，她都不会承认的。
仿佛时间之河静止了一般，小小一直没听到他的回答，密闭的空间里充斥着一种尴尬的味道。
小小怂了，没敢追问，耸了耸肩，掩饰自己这次失败之举。
眼神一转，小小又想说点什么接续上面的话题时，看书的他开口了。
“都还好，男生喜欢的类型无非就那么几种，”出乎意料，原来他很喜欢看小说啊，真是一个才华横溢的男孩。
小小决定把刚才的一鼓作气找回来，硬着头皮聊下去，“我也喜欢看。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刚说完，他便抬头看向自己。
小小的心脏又开始狂跳，同时，觉得他在正视自己的瞬间，让自己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微微又些愣怔，在他笑着反问：“你不知道”时，小小开始变得犹豫，又些不确定。
她不相信世界这么小，小到坐个飞机也能碰上。她不相信世界这么大，大到高中毕业后一直再没遇到过他。
小小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鄙夷。
世上的美男无数，这么多年，为什么偏偏忘不了他，连个路人甲也会偷偷当作是他了。
自己是魔怔了吗？
“我也不知道”。
他一开口，这么明显的拒绝，好像是极力要保持自己的神秘感，不愿走下神坛，也不想让自己的迷妹失去了解他的冲动。
可越是遮掩，让小小越坚定心中的答案，虽然极不想承认，但确实是他了。
“赵闲”。
“粱小小”。
她的名字从他嘴里大方地说出，这种久违的感觉隔了11年，让她有点心悸。
飞机上的时光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刚好到了午餐时光，空姐的热情挽救了她，一场匆匆开始、匆匆终止的尬聊。
一杯肉夹馍和两杯凉苹果汁，小小一边细嚼慢咽，一边想着接下来的对策，可直到吃完也没任何方案。
坐以待毙不是办法啊，她装作往后看的样子，实际上想看他在干什么。
可谁知道一转过头，见到这么一副情景。
他坐姿优雅，脑袋靠着椅背，似乎脖子的支撑减弱，脑袋竟微微向过道倾斜。之前拿在手里的书早被放在了前排的线袋里。
他在想什么？
累了吗？
小小稍稍犹豫，心里的想法还没确定呢，小脑袋便凑到他旁边了。
却看到他……睡着了。
平时吸引她的墨色眼睛休息，只剩狭长的一根根睫毛在外守护。仔细看，睫毛是稍稍有些弯曲的，在眼下投出一片扇形的阴影。
在他一呼一吸间，小小的心脏又开始急吼吼地跳动起来，她抚着心脏处，缓缓坐了回去。
睡相都如此“妖孽”，小小默默翻了两个白眼，长得比女人还精致，刚才真的是……
真的是刚才她看走眼了啊，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自己。
哎！
在无限的自我鄙视中，小小也睡着了。
待再次听到空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飞机还有三十分钟就要安全着陆了，请各种乘客系好安全带……”时，她还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赵闲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一下子惊醒。
小小转头凝视他许久，看着过道旁坐着的人还是他后，踌躇着不知怎么开口。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怎么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