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警长》畔江柳

5、漫长

　　这次回来我住进她的房间，没有再住楼上的空房，我和她依旧像在那个小小的房子里一样。

　　这个夏季，几乎每天我都躺在竹席里等她回来，偶尔自己玩耍，有时候我会想起那两只小仓鼠，以前没事我会去观察它们吃饭睡觉刨沙子。

　　冬季我窝在她厚厚的被子上面晒早晨的太阳等她回来。偶尔想起花猫和其他小伙伴，不知道花猫还在不在这个世界。

　　我又以为日子就是这样了，但我忘记了她妈妈依旧不喜欢我的事实，在有点凉爽的日子里，她带人过来把我抓走了。

　　看样子那个老人十分喜爱我，但是他说要把我送给他的侄女，说他侄女特别喜欢猫，我逃不开，就这样被带走了。

　　她侄女已经有了两只猫，当我被送过去的时候，一开始特别害怕，后面我发现根本没人关注我时，我就安定了下来，我想她应该是找不到我了。

　　我和这两只猫经历了一番斗争，终于有了点地位，即使我牙歪了一颗，他们依旧打不过我，他们太小儿科了。

　　适应了这里，日子是真正的闲淡，我不会撒娇卖萌，亦得不到关注，我不是最漂亮的。我想逃跑，但是流浪已经不适合我，出去以后我不能保证我还能打得过别的流浪猫，我的牙齿不行，虽然能斗得过这里的两只蠢猫，但是却也应付不来流浪的种种。

　　渐渐地，我觉得逃跑就是徒劳，既然这个侄女不丢弃我，我便安心待着了。

　　冬去春又来，我却没了什么期待。即使没有像那两只猫似的被割，也没有了欲望，也再不用等待。

　　按照人类的年岁，我好像已经六岁了吧。这些年几番辗转几度分离，加上身体每况愈下，总让我感觉第二天也许我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也没有我的领地。有时望着窗外的树被风吹动，听着那声音，动动耳朵，心却没有动。

　　偶尔看到楼下有经过的老鼠，偶尔看到阳台上飞来的小鸟，偶尔看到地板爬过蟑螂，看那两只猫上蹿下跳，看那侄女回来又离开。我不再想去床铺，不想和另外两只猫玩，有时来人，我就躲起来。

　　一开始这侄女还会逗我，后来看我实在不理她，渐渐也就淡了。

　　我开始避开她回来的时间。她在家我就尽可能的睡觉，等她睡着或者出去我就跳到窗边去看外面的方寸之地，或者去磨爪子。

　　不是我不想融入，而是我终于明白，猫和人类，确实是有区别的，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物种，即使很多时候我也懂他们的意思，但是只有极少的人是懂我们的，有些人自以为懂，却也是他们一厢情愿，我不可能说人话，有些容量太大的事我也不懂。

　　本来靠着长期相处的默契，自以为明白对方，却不曾想，人类的世界不止有猫，而我现在只能在这方寸之间离不开他们。他们的变数就是我的变数，而我从来不知道这个变数什么时候会发生。

　　日子能过一天就是一天，我想有生之年，我的生活已经算是过得丰富多彩了，相比那两只猫而言。

　　不抱期待，让我对无趣的生活产生了依赖感，虽然这种日子有点漫长，但却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就像天气开始变冷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晒太阳，就像我没有能力流浪以后我喜欢有人供吃喝的日子，就像被打被花猫抛下又失去孩子时我就选择独自过。

　　当我以为我遇到一个懂我的人类，并为此而愉快时，结果她却并不是我的终点。

　　我以为他说侄女喜欢猫，我想她应该也会很喜欢我时，却发现我只是这其中喜欢的一只猫。

　　当冬至这天，第五只猫来到的时候，我在窗台突然想起在那空房死去的仓鼠，它蠢得很，但我想起她捧着它尸体哭的样子，突然羡慕了，也许我的消失她也哭过，却是没法得见了。不知道侄女会不会为我往后死去而流泪，毕竟我并不会讨她欢心。

　　这样想着，我又看了一眼第五，便跳去窝里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