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九曾得一人心》蓝梦倾羽

10、我负了你

　　“沈清秋！”梦境中的白衣少年脸色阴晴不定，额头中心天魔印若隐若现，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嵌进了肉里却不自知。
　　他记起来了，他是死了，没想到，自己一世为尊，却在他死后随他而去，究竟为了什么？又回到了这里，恨吗？恨！怨吗？怨！还想再来一次吗？想！会不会有所改变？还在期待，哪怕一次次被伤害，临死之前，他还在期望有所改变，哪怕不及那个世界冰秋的万分之一，只要对他好一点，就一点就好，期待的那么卑微，却怎么都不肯低头……
　　“师尊……我的好师尊……为什么，为什么以前那么对我？为什么现在又这样？到底哪个才是你？你是记得以前的事吗？悔了吗？”洛冰河再抬起头，睁开眼，泪水不再，神色变幻，摸了摸眉心的天魔印，心情复杂，是自己所求，却又不满足于此，人，果然都是贪心的，洛冰河右边唇角微微扬起，笑的邪魅却带着一丝悲凉，我的好师尊，这一次，你打算怎么做？还会推我下去吗？
　　见了梦魔，洛冰河没答应他修魔或者跟他学习，要学习，他前世已经有经验了，拜师？开什么玩笑，自己不缺师父，只敷衍地说考虑考虑洛冰河就被送了出来。
　　躺在床上，听到主卧中悉悉索索翻身的声音，洛冰河知道沈清秋也被送了出来，犹豫了下，他还是坐了起来，来到沈清秋房间，“沈清秋！师尊？你没事吧？”
　　洛冰河单膝跪在竹塌前，看着起身的沈清秋，意识刚刚恢复，脸上还带着些许惺忪睡意，松垮的里衣有些凌乱地挂在肩膀上，胸前露出大好春光，转了转僵硬的脖子，修长的玉颈上喉珠滚动了下，洛冰河眸子暗了暗，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沈清秋，平时禁欲的人此刻竟像是在刻意勾引着谁。
　　“怎么回事！”仅仅是瞬间，沈清秋就恢复了平常神色。
　　“我，弟子不知……”洛冰河眉头皱了皱，低下了头。
　　“梦魔！”沈清秋拧着好看的眉盯着洛冰河，似乎是在确定少年的话有几分可信。
　　“师尊……”洛冰河惊讶，前世沈清秋可不知道梦魔的存在，一直到被自己抓住才知道的。
　　“你之前叫我什么？”沈清秋眉头越皱越紧。
　　“你听见了？”洛冰河终于不打算再伪装，露出邪魅的笑容，语气却乖乖的，“当然是师尊啊，我还能叫什么？难道直呼大名？”
　　“小畜*生！”再次听到熟悉的三个字，洛冰河的脸冷了下来，沈清秋的脸色也不好看。
　　“师尊喜欢这么叫弟子？”洛冰河抬起头，直勾勾盯着沈清秋的眼睛。
　　“你果然是！”绝望瞬间充斥了沈清秋的心，刻意被遗忘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那些凌虐和侮辱的言辞，痛苦的回忆历历在目，似乎肩膀和大腿又开始痛了，好像从前所受的伤又都回到了身上，模糊的视线中好像看到自己浑身都是鞭挞的痕迹，话说不出，泪流不出……
　　“果然是什么？果然是洛冰河？果然是小畜*生？还是，果然是魔族？”卸下伪装的洛冰河坐到了床头，看向抱着肩膀拼命往里躲的沈清秋。
　　洛冰河越靠越近，沈清秋双腿蜷缩，双手抱头，不知是后悔所做之事，还是想起了前世的恐惧，泪水模糊了视线，浑身颤抖，拼命向床里缩，躲避着洛冰河，似乎只要离他再远一点点就能安全了，可终究是退无可退。
　　“师尊这是做什么？弟子就这么可怕？”洛冰河双手撑住墙壁，将沈清秋禁锢在双臂之间，后者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不敢抬头甚至什么都不敢说，洛冰河说不清心中是种什么感受，自己所求究竟是什么，是他这样吗，明明对自己也可以那么好的，他在怕什么，怕像前世那样吗？
　　“师尊在怕什么？明明这次师尊什么也没做，师尊若是怕以后……不如现在就杀了弟子？弟子功力尚未恢复，而且还有伤在身，师尊若是动手，弟子毫无反抗之力。”洛冰河拉起沈清秋的右手，放在自己心口，他也在怕，怕自己赌错了，那只手微微颤抖，却不似沈清秋抖地那么凶，手指触碰到他胸口的瞬间似乎被针扎了似的迅速抽回，看着空出的左手，洛冰河心情复杂。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对你，我悔了，冰河，你放过我吧……不要再缠着我了，你所有的凌辱和虐待我都受下了，也死过了，这一世，也未曾亏待过你，欠你的也算还你了，你放过我吧，我不想再来一次，放过我吧，对不起，原谅我，原谅我吧，放过我吧……”对洛冰河的恐惧，对前世的恐惧，对以后的恐惧终于压塌了这个一直处于崩溃边缘的男人，绝望，再顾不得什么，抱着双腿蜷缩着，啜泣着。
　　“师尊……”洛冰河呢喃着唤了一声，他知道他是真的悔了，那一声声‘放过我吧，对不起，原谅我’就像一根刺，深深刺进了他心里，声声啜泣和那黯淡无光的绝望眸子让他伸向他的手顿在半空，不知所措。
　　“怎么可能还清了！怎么可能还的清！沈清秋，我们两个的命早就纠缠在一起，不死不休！你怎么跟我说还清了的！你有什么脸说还清了！你知道无间深渊那五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知道我是带着对你怎样的恨才一次次死里逃生的吗！你知道最初见到人模狗样的你，我多期待这里能是我的家吗！沈清秋！你承了我所有的期望，却一次次将我逼得无路可退，最终绝望！这样的你，这样的我！凭什么跟我说还清了！”洛冰河年少的脸上没有丝毫煞气或者杀气，有的只是怨气和似乎流不尽的泪水，这纯粹发泄似的怒吼终于唤回了沈清秋一点点可怜的神智。
　　“我，对不起，对不起……求你原谅我，放过我吧……”沈清秋微微抬头看到洛冰河痛苦的神色，有点愣怔，依旧是这幅少年模样，白日里才信誓旦旦说着一辈子侍奉自己，却在瞬间破灭，果然，梦就是梦，再美也还是会醒。
　　“沈清秋！你让我怎么放过你！我以为你还死了，我也死了，就结束了！为什么还让我再见到你！永远！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我绝不会放开你！也绝不会放过你！”洛冰河眉心印迹闪烁，一拳打在了竹墙上，破碎的竹子划破了修长纤细的手指。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想让我怎么样！你说啊！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不要再折磨我了……”很长时间，沈清秋不再啜泣，也不再发抖，目光呆滞。
　　“睡吧，睡醒了就都忘了。”洛冰河叹了口气，终究是没再说什么，一手并指点在沈清秋颈后，沈清秋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课结束后洛冰河皱眉看着放在沈清秋屋里的早餐，他没吃，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似乎根本没醒来过，该不会是自己下手太重，把人弄死了？
　　洛冰河嘴角抽了抽，这种事绝不可能！
　　方一靠近床边就看到沈清秋脸上通红，不用伸手摸就知道他发烧了，普通人才容易在哭过之后发烧，这身子怎么如此脆弱？
　　洛冰河突然想起，沈清秋受了伤，而且身上还有无可解，体内灵力滞涩，昨晚在梦魔的梦魇中又精神受损，被自己一折腾，自然比普通人好不到哪去。
　　“真麻烦！”踢了竹塌一脚，还是出去打了水，拧干的毛巾放在了他额上，又叹了口气，洛冰河发现自己从昨晚恢复记忆开始就一直叹气，搞得自己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或者可以说是个深闺思春的大小姐？
　　一直到晚上，烧都没退，洛冰河躺在竹塌上，窝进了沈清秋怀里，掌心贴在他后背为他输送灵力，又叹了口气，“你这么折腾人究竟是你欠了我的还是我欠了你的啊……”
　　第二天早上，很早沈清秋就昏昏沉沉醒了过来，发烧后遗症浑身都痛，看到怀里的洛冰河的时候微微一怔，突然想起了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大力就将洛冰河掀了出去，自己抓着被子缩到了床角。
　　“你！我好心给你输了一晚上灵力，你就这么对我的吗！”洛冰河气结，他没有沈清秋那么磅礴的灵力，输送了一晚上到早上的时候也只能断断续续了，可这人一醒来就翻脸不认人，可看到沈清秋那一脸的苦大仇深，洛冰河嘴角抽了抽，“你！你别哭！我说了不会对你做什么！至少暂时！”
　　“小畜*生！你到底搞什么鬼！你想做什么！”沈清秋戒备。
　　“师尊为何如此怕我？明明，那天早上还不是这样的。”洛冰河情真意切，可看在沈清秋眼里却成了虚假的伪装。
　　“洛冰河，我还不够了解你吗！你到底想怎样！”沈清秋心里没底，自己没有多少灵力，甚至可能都御不动修雅，如果这时候洛冰河突然发难，自己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什么都不做。”洛冰河不爽，出门左拐，厨房！
　　“师尊，吃饭吧。”一瞬间甚至让人产生了错觉，以前的小白花又回来了，那个邪魅狂狷的不是他。
　　沈清秋不动，直勾勾盯着洛冰河，似乎想要将他看穿，直接钉在门板上。
　　“没下毒。”洛冰河很郁闷，为什么自己要承认，当时死皮赖脸不认账就好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沈清秋怒，奈何没有灵力，看洛冰河走过来，本能拿东西抵挡，抓起身旁的枕头就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