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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买到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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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东卉喜形于色，情不自禁上去抱住甄康平，摸着丈夫挺直的后背，充满感激和爱意的叫了一声：“康平。”
虽然因为甄真，她嫁给了这个梦寐以求的男人，但嫁给自己爱却不爱自己的男人并不幸福，她刚结婚时，甄康平只按月给钱却不回家，她多年不孕，只能跟甄真相依为命，跟单亲妈妈没区别，期间多少心酸，外人实在难以理解。
而且甄康平在检察院做冷板凳，挣的也不算多，她娘家两个弟弟又到了结婚的年龄，房价一天比一天高，作为大姐，为了帮两个弟弟还买房的欠债，带着甄真节衣缩食，辛酸里又加上了辛苦。
现在两个弟弟欠的钱都已还清，小日子过得不错，甄康平的律所事业也起来了，家里经济越来越好，最重要，她两年前又意外怀孕，甄康平因为这个小儿子，开始重视这个家，她终于苦尽甘来。
除了甄真总是生出一些事端，她每天简直像活在梦中。
而现在，她终于到达了最幸福的彼岸。
甄康平对米东卉发自内心的高兴有些意外，甚至是反感。他看女人的标准，从来不看出身、不看相貌，只看重能力和品性，刚结婚的时候，他看米东卉是毫无魅力的，但后来看到米东卉在自己的冷漠和疏离下，日复一日毫无怨言的替自己照顾着被自己厌恶的儿子，却不禁钦佩了她的隐忍和无私，甄明德便是这种钦佩的产物。可是今天，“钦佩"出现了一丝裂缝。
夜深人静，秋虫还在鸣叫，米东卉迷迷糊糊快要睡着，忽然听见甄康平说，“东卉，还醒着吗？”
她以为甄康平有需求，心里甜如蜜，“醒着呢！要吗？” 翻身过来，手伸进他睡衣抚摸他胸膛。
甄康平把她的手移开，“我是想说，甄真的小提琴给他买把好的，衣服也多给他买点，孩子长的太快，我看他睡衣穿的都是我的旧衣服！太大了。”
“哦。”米东卉如同被泼了冷水---这是在埋怨她对甄真不好吗？
“我知道你节俭，这是好事，我也很佩服，不过现在生活水平这么高，律所业务也很好，我现在也想开多了，钱不挣白不挣，没必要在孩子身上省，尤其......”甄康平顿了顿，“别在甄真身上省。”
“好！“ 米东卉低低的答应，但黑暗中的内心却波涛汹涌，委屈的恨不得大声喊，甄真不是我生的，不是我生的，不是我生的，我对他足够好了，为什么换来的不是感恩感激，而是怀疑责备？
突然心里泛起一股怨恨，家里大事小事，只要有甄真就不是愉快的事，确实是祸根。
她有了心结，第二天对甄真便有几分冷淡，甄真对她的情绪极为敏感，忐忑不安。
吃饭时帮她夹了一块鳜鱼，她不想吃，也做不到扔出去，只好默默吃饭，甄真小心翼翼观察她，见她吃完饭把鳜鱼剩下，就离开餐桌。
米姥姥喊，“这么大人怎么还剩饭？多浪费！”
米东卉对自己妈说，“真的吃不下了！” 却不小心瞥见甄真在旁边红了眼圈，她立刻又心软了！
甄真上幼儿园时每次做手工，都要想办法给她做点东西，有次周末，甄真奶奶带着他来家里找她，就这样红着眼圈递给自己周五做的手工贺卡....
上一二年级时，有次接他放学，电瓶车坏了，两人只好推着走，车很沉，路很远，走着走着忽然发现甄真不见了，回头一看，甄真站在马路上，就这样红着眼圈说，“妈妈,我要是超人就好了，就能帮你了！”
后来她怀孕，有一次产检有问题，医生让复查，甄康平在上海出差，米姥姥说现在医院骗钱让她别去，她不放心想瞒着米姥姥自己去检查，但当时正闹非典，没人愿意陪她去医院，她只好自己去，当时甄真死活跟着要上出租车，她说，“你还小，去了也不管用，我还要担心你。”
甄真也是这样红着眼圈，哽咽着说，“可是我不放心妈妈啊！”。后来产检都是甄真跟她去。
她在等候椅上大着肚子，看着十一岁的甄真跑来跑去挂号缴费，直到甄康平回来。
不是亲生母子，但他们是真的有过六七年的母子情分，她爱甄康平，但爱不到，甄真作为他是甄康平妻子的有力证明，她是用心过的，可时移世易，这张过期的证明成了她幸福生活里的一根刺，有多少情分能经的起一直消磨呢？
米东卉又坐回餐桌，“还是不要浪费吧！”
把鳜鱼吃完，起身的时候摸摸甄真的肩，他终于放松下来。
甄真见母亲情绪好转才平静下来，拿玩具逗弟弟玩，等着晚上找镇康平要钱买琴，他今天上学都躲着贺一麟，这种情况必须尽快结束。
第二天晚上十一点，他偷偷搬了小凳子坐在门厅里，拿了一盆蓝色的风信子放膝头。
这是精心策划，昨天见面的地点太宽阔，导致甄康平轻易逃走，痛定思痛，把见面地点改在门厅，这里是必经之路，而且门厅过道狭窄，方便围堵，不易逃跑。蓝色风信子，是她奶奶生前喜欢种的，靠着这盆花，说不定可以打打感情牌。
他就在这里一直等着，直到十二点半，才听到钥匙响门打开，甄康平走了进来，一进门见甄真坐在小凳子上仰着头目光如星的看看他，被吓了一跳，“怎么不睡？”
“爸爸，我想和你说琴的事。”
“我已经让你妈妈给你买了。” 甄康平头痛，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呢。
“不行，我想要爸爸陪我去买。”甄真很坚定。
他必须坚定，他知道他上次买琴，甄康平给了两千块钱，但是米东卉觉得小孩子家没有必要用那么好的，给了他一把同事家孩子淘汰下来的旧琴用。现在又有更抠门的姥姥住进来，如果是米东卉买，不知道会有什么变化。。
甄康平虽然讨厌他，但是甄康平会给他花钱！
“如果价格太贵，也可以不买。”甄真低头说，他知道父亲貌似现在挣钱不少，相对收入家里应该是节俭的，但是也摸不准父亲的消费底线。
如果实在太贵，他还有别的方法买，他要做什么事，就一定要做到。
“为什么是我买，不能是妈妈买呢？嗯？”甄康平问甄真，紧盯着他的眼睛，想到米东卉昨晚的喜色，他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些自己不知道的真相。
“因为....”甄真轻轻舔一下嘴唇，父亲的神态、姿势、语气都让他感受到巨大的压力，父亲的眼睛似乎在说，我就是全知全能的神，我的询问只是为了试探你是否会撒谎，如果你乖乖的，就好好说出真相，如果你敢撒谎，我就立刻拆穿你，把你心里的阴暗肮脏大白于天下，让你承受不可预知的严重后果。
可是他不能让父亲怀疑母亲在金钱上做手脚，天长日久，米东卉给娘家贴的已经不是小数目。他想保护母亲，可是父亲给的压力太大，他不由自主的不敢撒谎。
“因为我爱爸爸呀！”他似乎是个天然的伪装者，很快就在父亲的威压下找到了出逃的缝隙。眼睛迎上甄康平，目光一片坦然，甚至是深深的孺慕，因为紧张声音都有点变了，但此情此景更像难以克制自己的感情，一切天衣无缝。
其实爱不爱，甄真也不知道，只是一时找不到无懈可击的理由。
他只知道父亲是天一样的存在，“天”就是你看不到摸不到但是却被他主宰命运。
他也知道，他是被“天罚”的命运---父亲讨厌自己，这份认知在有记忆之前就已经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甄康平把目光躲开去，不敢看儿子的眼睛，“好，明天我带你去买琴。”
“啊？”甄真一脸错愕。这么简单吗？仅仅两句话，他还有很多准备好的话呢，连风信子都没有派上用场呢。
“明天带你去买琴。” 甄康平再一次重复。
甄真拿着他的小凳子就跑，生怕多呆一会儿他父亲会改变主意。
“等一下！”甄康平说。
甄真猛的站住，紧张兮兮的把自己小凳子抱在怀里，心想他爸爸莫不是真的反悔了？
他不敢转身，怕是自己不想的结果。
“明天放学，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哦，好！”甄真带着他的小凳子和花赶紧溜了。
可能错过了入睡时间，他一直快乐的睡不着！爬起来去看黑夜里散发清香的风信子，“奶奶，我就要拿回我的琴了！”
他对风信子说，“贺一麟送给我的琴，虽然我们说的话不多，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摸一摸风信子的花球，“是爸爸答应帮我买的，他虽然讨厌我，但也不是不爱我，你说对不对，我还是值得爱的，对吗？”
又有些忧虑恐惧起来，“我应该不配这些幸运，可为什么幸运接而来三的到来呢？一切都很不真实，似乎危险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第二天，指路让甄康平去了琴店，那把琴果然还在，他本来还担心父亲会嫌贵，没想到甄康平看也没看价格，就问他是真的喜欢吗？
甄真狂点头，甄康平便要缴费。
店员见他虽然气质很出众，但车子和衣着都不显眼，却眼都没眨就给孩子买了这把昂贵的手工琴，一边刷卡一边恭维他，“您真是一个好父亲，肯定在家里特别宠孩子吧！”
甄康平手紧了紧，插进自己裤兜里没有说话。
倒是甄真是个小机灵鬼儿，借着店员讨好父亲，“对呀，爸爸很爱我，给我报了很多兴趣班呢！我也很爱我爸爸。”
店员被他逗笑了，“这孩子多懂事啊！怪不得您这么宠他。”
甄康平礼仪性的淡淡笑了下。
甄真很开心，不自觉的又傻又话多，“那是当然啊，我总是考第一，还会很多东西，不只会小提琴啊，我还会跳舞、画画、乐高、珠心算......都还算可以吧！”
为了打发他的时间，他确实杂七杂八良莠不齐的学了一堆，如同孔雀开屏一般炫耀的说了一大串，边说边偷偷看甄康平的神色，评判自己配不配父亲喜欢。
父子俩在愉悦的氛围中离开这家店。甄康平从后视镜里观察儿子，见甄真抱着琴缩成一团，笑的傻呵呵的。
他把视线收回来，专心去看前方飞驰的路面，甄真的快乐让他觉得自己儿子像一只小鸟，一只注定飞不起来在地上使劲扑腾挣扎的小鸟，他逃避这种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