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钓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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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日落江还真不是一般的安生。
清早起了床便自觉地在看我丢给他的筑基入门手册，等我憋不住了走出主屋，他就立马凑上来要我指导他剑法。
下午晚上也是如此，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院里那棵大树的底下挥舞着我给他削的木剑。
不过因为他还没有辟谷，于是一日三餐都是光明正大地抢我的糕点吃。
这么说好像也不是很安生。
在意识到零食数量日渐枯竭的情况下，我强行霸占落江下午用来练剑的时间，拉着他陪我去山脚下的望湖边钓鱼，以解决他的温饱问题和我的库存问题。
望湖位于山脚，湖面颇大，常年初晨有雾气围绕。因为浸润在浮玉山灵气中，湖中鱼儿的种类颇为丰富，山下的村民们也时常会来打渔补贴家用。
只不过今日天气不如何好，阴云密布，远方还有大团乌云在慢慢聚拢，缓慢向这边靠近，是暴雨之势。
我背着手站在西侧杂房的门槛上，皱着眉看远处的天，屋中落江在收拾渔具。
今日便是落江在山上待的最后一天了，第一天还烦恼着如何度过这煎熬的五天，结果没想到一转眼便到了初五，分别来得太快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要不今日便不去了？”
“为何？”
落江拿着斗笠站在我身后，踮脚往外面望了望。
“仙人不用担心，我会记得带蓑衣的。”
他这是以为我在担心他会被淋湿？
落江转过身回到屋子里头，叮铃哐啷的不知道在翻找些什么东西，嘴上不停:
“仙人不是喜欢吃鱼吗？雨天的话鱼会更好钓的。”
“我们早去早回，回来便可以直接搭起架子将鱼烤了吃，剩下的还能煲汤。”
听了“烤鱼”这两个字眼我下意识一抖，眼睛往落江的方向斜去，发现他竟扯出了一块硕大的雨布，正试图将其叠起来放入筐中。
我觉得他在损我的颜面。
一个形同柳府老祖宗的存在，避雨还需要雨布？
“那个不用带。”
我指了指被落江奋力塞进筐中而占满了整个竹筐的雨布，心中觉得莫名其妙，白藏那老家伙怎么会有这种诡异的东西。
落江的手还放在筐里使劲地将那块雨布往下压，听了我的话似乎有些疑惑，抬头看了我一眼后倒也没说什么，双手一抓，把整体比他的身形还要高上几分的雨布从筐中抱出，扔到一旁。
往常都是我自个钓鱼，落江在一旁练剑，所以渔具都只会背上一副，但今日也不知他突发了什么奇想，硬是从角落里找出了另一杆鱼竿，身上背了两份渔具后一脸万事大吉的模样站在我身侧。
他那肃穆的神情不像去钓鱼，更像是出征。
今天出发时已经有些晚了，等走到湖边摆好木凳支起鱼竿后，原本还聚集在天边的乌云已经挪到了湖面的正上方。
风中带了些凉意和泥土的腥味。
柳府内门弟子的着装好看是好看，浅青薄纱，勾勒出少年人的腰身，层叠中有山水纹样若隐若现，微风一吹，有那么几分仙人的缥缈之姿。
就是不怎么保暖。
眼瞅着落江的两只手臂都要全部缩进袖中，我垂下手在草地上轻点几下，在我和他的四周布下一道结界，和外界隔开来。
不一会儿便有倾盆大雨而至，抬头观察雨势时，空中似有一条黑影游过。
结界外雨声嘈杂，风声呼啸，我和落江两人静静地看着被雨水搅乱的湖面，倒是一番别致的景象。
这段描述眼熟得很。
原身同落江有一段算是相当重要的对话就发生在望湖边，而且也是同今天一样的情景，在那之后落江便跑去了怀江将那条半龙的护心龙鳞给偷了出来，正式踏上了化龙这条不归路。
剧情依然在照常发展，只不过时间线发生了错乱。
我望着水里围绕着钩子上的饵料但就是不上钩的鱼群，觉得有丝烦闷。
“仙人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落江长久地盯着水面不出声，当我以为他看呆了时他却突然开口道。
怎么又不按原文套路走了？
我撇了他一眼，他正在重新将鱼饵挂上钩子。眼睛悄咪咪往他鱼篓里瞧，嚯，怎么已经钓了这么多？再看看自己的，空空如也，于是感到十分之丧气。
“有个朋友。”
因为摸不准剧情走向而产生了不安感的我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
“我一直都是。”
一个人。
落江好像笑了。
我转过头去盯着他，发现他的嘴角有浅浅的弧度，眼神被他刻意压低的帽檐遮挡。
凝视着他的侧脸时，我觉得或许我不应该划出这片结界。
就该让纷乱嘈杂的雨幕将我们分隔开，而不是现在坐在这一方寂静的天地中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我实在是讨厌别人在我面前流露出脆弱的情绪，明明心中毫无波澜，我却仍想说点什么安慰他，来让自己心安理得。
但不知为何，对着落江，那些轻而易举便能想到的的慰藉之语，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那太残忍了。
于是我收回视线，向着湖面伸出右手，一条体型颇大的鱼霎时破开水面向岸上飞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径直飞入了我的鱼篓中。
落江见了这一幕“噗”地笑出了声。
“仙人你这可是作弊。”
“嗯，就是作弊。”
“作弊的可不能算数。”
落江抬起头，帽檐下眉眼带笑。
“那你给我一个，就不是作弊了。”
我将鱼篓里唯一一条战利品重新丢入湖中，鱼儿摔入水中时我的心在作痛。
落江认真地与我对视，我心中觉得奇怪，又不是晴天，为什么他眼里波光粼粼的。
“我的就是仙人的，仙人若想要，直接拿便是了。”
一边说着，落江抱起他的鱼篓，将鱼尽数倒入我的篓中。
一个光明正大地抢，一个心甘情愿地给。
两个怪人。
被我洗劫完后，落江将斗笠摘下挂在背后，心情颇好地观察湖面的动静，之前没有鱼儿上钩时他一直都是垂着头看怀里的书。
只不过我发现他观察的好像是我的鱼竿的方向？
屈辱，太屈辱了，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我和他一同盯了半天，仍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他那边却立马又有了鱼儿上钩。
落江眉开眼笑地收回鱼竿，将钩子上的蠢鱼取下来，顺手放进了我的鱼篓中。
察觉到他有伸手帮我检查我的鱼竿的意向时，我开口阻拦道:
“你可信这世上有龙？”
落江伸出的手一顿，眼中情绪翻滚，最终归为平静。
“仙人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我抬头望望不见减小的雨势:
“刚刚有条蛟飞了过去。”
“蛟？”
落江也跟着我看了眼天，我看到他左耳边有颗小小的黑痣。
“一种外形酷似龙的妖物，不过没有角。”
我话音刚落，落江便开了口，声音中满是冷意:
“不过是因为缺了两只角，便被打入妖物一层，永受人们唾弃，真是令人唏嘘。”
这好像本该是我的台词吧？我眨眨眼，看着落江分明的下颌线和修长的脖颈，几缕没有被扎进马尾中的发丝被他偷懒地别在了耳后，衬得他的左耳越发精致小巧。
这段描述显得我好似对自己的崽有什么不轨之心，我连忙掩饰地咳了几声，继续说:
“浮玉山附近的怀江里有一条黑蛟，方才经过的便是他。”
“那黑蛟已修炼千年，早已修得半条龙身，有呼风唤雨之能。他如今是镇守一方的大妖，梁州城的百姓若要求风调雨顺，需得求上他的一份。”
“仙人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落江坐在一个小坡地上，若是将身板挺直，视线便刚好能与我平齐。
我不看他，仍是直视前方。
毕竟就算我说是为了给他透露剧情他也不会信的。
“你可知那半龙的护心龙鳞炼之可铸得龙身？”
“仙人！”
一道惊雷落下，我转过脸看向落江时，他的面容在被闪电刹那间照亮的视野中显得异常苍白。
落江的瞳色很深，即使是在强光之下，我也辨不出他的瞳仁。
他就这样看了我许久，脸上无悲无喜，好似背过身逐渐离我远去。
终于，我听到他开口说了句什么。
心中不知为何突然钝痛，一时松懈结界便打开来，暴雨如山洪般倾泻而下，耳中轰鸣声四起，一切都显得不真实。
落江仍是坐在原地丝毫不动，即使整个人已经狼狈不堪。
这下终于合了我的愿了，雨幕将我和他分隔开，离得如此近，却互相听不真切对方的言语。
只有雨声和他方才的那句话，交错混杂，在耳边不停地回荡着。
他说，“你不信我”。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钓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