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秀于林》书未醒

22、SL掉入

　　虞瑶话音刚落，林沐就习惯性的去看手机，十点三十七分，是打满了bo7的时间，林沐松了口气。
　　输分很多种，有一局之差的，也有被零封了的。前者是有来有回的切磋，如何也不至于难看，后者就未必了。
　　SL这个赛季一路连胜，也就在春季赛的时候输给过ZQ一回。强者自巅峰跌入谷底向来是凑热闹的人最爱看的笑话，SL自然没那么夸张，但连输两把也足够网友编排出“连胜后开启连跪”的嘲讽了。
　　林沐的第一反应是担心老虎的心态，不是他不相信老虎的实力，而是但凡大型比赛换了新人，输了的锅必然是要新人来背的。随意diss的人哪里会管你首场的压力，何况是在人气选手被换下来无人分锅的情况下。
　　但虞瑶却说七场比赛都风神打的，中间没换过人。
　　林沐有些不解，但转而思及自己当初带给御风的“有效”安慰，立马想着要给人发条消息好好劝劝人家。
　　得亏他点开微信后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御风的联系方式，否则此刻靠着车窗看星星、平静如古井的御风肯定得被林沐“莫灰心，莫气馁”的口号句式和“一穿四”的大饼激起千层浪来。
　　林沐为自己不能给面临失败的中二期少年鼓励而沮丧。
　　半晌，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下午和御风的三排，连忙点开王者加好友。
　　好友申请自然是没那么快通过的，林沐用打点滴的时间看了比赛的重播。

　　SL有人在演。
　　这是林沐看完第一局比赛后得出的结论，演得不明显，甚至于除了像林沐这样的老选手，KPL没几个人能得看出来。
　　林沐忍不住皱眉，这一皱，便皱到了第七局。到最后不仅没能舒展开来，反而在眉心留下了印子。
　　“SL打得很奇怪。”虞瑶也在看重播。
　　“确实。”林沐有些意外虞瑶的意识。
　　虞瑶见望向自己，笑道：“你别看我才钻石段位，我可从第一届KPL就开始看比赛了。”
　　“还因为常羡吧。”林沐将虞瑶送到一栋公寓楼下，尧大对三年级以上学生的管制很松，虞瑶去年暑假就在校外租了房子。
　　虞瑶笑了笑，没答话。

　　将人送回家后，林沐在便利店租了个充电宝。
　　御风的好友申请还没通过，但手机已经要没电了。
　　这个点的车不好打，公交和地铁也都停运了，但林沐对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年的城市还算熟悉，于是便决定一个步子一个步子地往回走。
　　冷清的街上只有风吹动行道树枝叶的声音，上弦月在初夏的天空中挂着，当不得什么用。
　　货车在都市连夜的嚣闹里钻着“空子”，每一个不眠夜连缀而成的，大抵就是一些人的七成生活。
　　林沐在影子不断前进又不断后退的循环往复里过了路口，今宵的灯牌在将退的夜色里分外朦胧。

　　林沐推开了今宵的门，机械的欢迎声打破了凌晨的寂静。
　　“才回来啊。”雪姐从一堆试卷里抬头，一旁的咖啡看样子早已没了温度。
　　“吊了三瓶水，保温杯明天洗干净了再给你。”
　　雪姐点了点头，又将视线放回到身前的试卷上。
　　林沐在前台还了充电宝，又另拿了一个杯子，替雪姐接了一杯热牛奶后才离开。

　　第二天林沐是被毛思扒拉开床帘的动静吵醒的。
　　“woc你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电话不接在玩夜不归宿呢。”毛思丝毫没有打扰到人睡觉的自觉，反而一屁股在林沐床上坐了下来。
　　林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很困，您要不下去坐会儿？”
　　“你嫌弃我？”毛思骂骂咧咧地下了床，走前还不忘薅一把林沐被套上的胡萝叶子。
　　林沐：困，遂睡。

　　御风是在十点左右通过的好友申请，而林沐睡到十一点悠悠转醒。
　　这个点卧室里谁都没起，就连刚刚爬到林沐床上作妖的毛思这会儿也在睡回笼觉，没一点儿输了比赛的氛围。
　　林沐如何也算不上是一个喜欢赖床的人，毕竟自律是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家里人就开始言传身教的。但昨天睡得实在太晚了，他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挪出了被窝。
　　林沐将放在客厅充电的手机开了机，还没等他在沙发上坐下，另一个青训生就给他递了一杯水。
　　青训营里有十几个青训生，互相之间的关系不好不坏，见面会打招呼，也零散地拉过训练赛，但平常几乎说不上什么话。故而林沐来这儿大半个月，还不知道眼前的青训生叫什么。
　　“谢谢。”林沐抿了一口水，发现是热的冰糖雪梨。
　　“猴子八九点钟给你点的外卖，说让我等你醒了再放到微波炉里转几分钟，要谢也是谢他。”
　　“都是要谢的。”
　　陶瓷杯隔热性不好，指尖碰到杯壁时有细微的刺痛感，但林沐却将掌心贴了上去。极致的冷和热能使人从温柔中清醒，也能让人清醒地感知到温柔。

　　这一天的天气照例很好，林沐把昨天城郊医院带回来的点滴瓶和药粉带去了茴芷，并顺便拜访了陈医生——也说不清是前者顺便还是后者顺便。
　　茴芷是个针对心理问题和神经问题的私人诊所，但类似于打吊瓶这样的基础项目也是可以做的，毕竟没哪个诊所的护士不会静脉注射。但除了林沐，也没几个人会去心理医院打青霉素。

　　林沐倚在走廊的木椅上看了两个小时的群消息和私信，打完吊瓶后已经将近下午三点钟，其间陈医生办公室的门就没打开过。
　　林沐心里头琢磨着路哥发给他的消息，若是眼神有实质，只怕此刻走廊尽头的玻璃花窗已经有一道裂缝了。
　　路哥的消息倒没什么，只说了让他别担心，一切都是团队协调好了的。
　　若收到消息的人是周慕，只怕会立刻相信，但收到消息的人毕竟是Zero，赛场经验不会比昼吟少哪怕一点点的Zero。
　　林沐想了一路，也想不明白御风为什么要演，为什么演的人是御风。
　　御风的细节都做得很好，认真打时是如此，认真演时复是如此。每一个操作失误都做了精密细微的计算，不会让人看出来是故意暴露的破绽，也不会将锅丢到队友头上。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棋逢对手，但技不如人。
　　不似裴荣，演得漏洞百出，连多看了几场比赛的观众都能回过味来。
　　至于昼吟说的团队协调，林沐仍旧没看出来。虽然最终的比分是3比4，但林沐却觉得御风原本想要的是0比4，只是他高估了PG的抓机会能力——也不算是高估，毕竟御风如愿以偿地掉到了败者组。
　　季后赛的胜者组有一次输掉比赛后掉入败者组的机会，但败者组输掉了比赛，只能明年再战。
　　林沐想不明白御风的理由。
　　之前SL输给ZQ的那场比赛，会不会也是演的？
　　……
　　陈医生在一年前就劝过林沐不要轻易钻牛角尖，但钻牛角尖这事儿，也不是轻易就能丢掉的。

　　眼前的房门忽然打开了，方才在想的人冷不丁出现在了眼前，林沐一时没反应过来，猛地靠在了椅背上，后脑勺则和墙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吓到你了？”路语逢看到林沐有些意外。
　　“没……没有。”林沐对上路语逢的视线，下意识地指了指身旁的输液器支架，道：“来打青霉素。”
　　路语逢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后便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阳光经由玻璃花窗洒到白墙和茶色地板上，慵懒轻柔得像是谁漫不经心散落到人间的梦。

　　“你最近精神好了不少。”陈医生给林沐倒了杯热茶。
　　“他们都说我憔悴了些。”林沐笑着接过纸杯，却没往嘴里送。
　　“憔悴分两种，一种是千里长堤却蛀满蚁穴，另一种是冬至衰草遍地却蓄着来年春生的力。”陈医生示意林沐喝茶，接着道：“你不是前一种。”
　　也不是后一种。
　　这话陈医生没说，林沐便也装作不知晓。
　　“这两天感冒，我听人说吃药的时候不能喝茶，会消解药性。”林沐将纸杯放到桌子上，有些遗憾。
　　“是中医里的老说法了，不过也有些道理。”陈医生从吊兰后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陶瓷罐，又重新取了杯子接了温水，“原本要送给另一个朋友的桂花蜜，不过他用不上了，你尝尝。”
　　熟悉的桂花香随着氤氲的水气和柔和的微风在房间里蔓延开来，林沐的指尖颤了颤，半晌才道：“您有心了。”
　　“尽心都算不上，哪敢谈有心。”陈医生细细搅拌着蜂蜜水，好一会儿才出声。

　　蜂蜜水的味道淡淡的，封存了大半个春秋的桂花香亦是若有有无，撩得人心尖儿痒。可偏偏又能在心尖放上一片轻柔的羽毛，抚平不安，熨帖灵魂。
　　临走的时候陈医生将那罐蜂蜜并先前用过的搪瓷杯送给了林沐，搪瓷杯上刻着初代领导人的小像，有点儿像林沐之前住在塔溪时庆余书店的林爷爷常用的那个杯子。
　　陈医生说是一位朋友送的，大抵有些地方的时新样式是复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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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今天码的，刚刚才看到评论，情节确实杂乱，有些想写好的地方也没叙述清楚，实在是很抱歉。
第一回写长篇没把握好节奏，后面我会再修修大纲的，希望不会是写惯了散文的后遗症。
最后谢谢松饼提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