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础魔法应用学》四季奶糖

77、第 77 章

　　姚朗让马小伟带着这四枚碎片去找尹无宣，而他则是去了一趟校长室，找唐芷打开缚罪塔的大门。

　　尚嘉陪伴在他左右。这个人对他说：“从现在开始，你要做任何事，我都会陪你。”

　　姚朗默然不语，只是抓住他的手，加快了脚步。姚朗不想惊动唐芷，他隐约预感到，他的姐姐似乎知道些什么。尤其是当他想起来，唐芷第一眼见到他，当他是个陌生人。直到后来，她才借着研究魔法起源的由头，半开玩笑地说：“我是你姐姐。”

　　不应该的，时间折射出来的全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姚朗的样貌没有改变过，唐芷见到他，就应该知道他是自己的亲弟弟。

　　“有没有可能，”姚朗顿了顿，问道，“梁文轩那个夜晚见到的女巫，真的是唐芷，而不是尹无宣假扮的？”

　　尚嘉一愣，安抚着：“等见到校长，我们再问问她。”

　　“嗯。”
　　姚朗眉头未舒，轻轻敲响了校长室的大门。

　　无人应答。

　　姚朗见状，抽出自己的魔杖，强行破开了面前的大门。

　　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熟悉的陈设，而是一截光溜溜的台阶。尚嘉抬头向上看，台阶蜿蜒而上，直至消失在拐角。

　　“是缚罪塔。”
　　尚嘉有些惊讶，但想到此刻的缚罪塔尚未倒塌，他见过的一切还未发生，倒也镇定下来。

　　“走吧。”
　　姚朗先他一步踏上了台阶。

　　那条路很漫长，尚嘉说不上来的古怪，。台阶尽头，也不是他曾经见到的那扇门，而是普普通通的天台。唐芷正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有风拂过她柔软的短发，红色高跟鞋与漆黑的地砖格格不入。

　　“姐姐。”
　　姚朗唤她。

　　“嗯。”唐芷也应着，“我听尹无宣说，你都想起来了。”

　　“你知道？”姚朗有些意外，可很快，他的目光就落到了那双红色高跟鞋上。

　　他记得那个红发女巫，很喜欢红色。

　　“我好像忘记跟你说了，我跟小予、周辉，都是好朋友。”唐芷笑笑，随手将拂到眼睛的碎发夹在耳侧，“当初就是我负责给周辉善后的。”

　　姚朗与尚嘉均是沉默。

　　“只是后来，我瞒着他去了一个地方。”唐芷眺望着远方，缚罪塔很高，从她站着的天台可以俯瞰整个阿格列登。

　　沉沉的夕阳已经快走到山的那头，校园也快到了热闹时候，漂浮着的金鱼灯，暗香盈袖的各类花草树木，还有很多很多的留在过去的青春回忆。

　　“我时常会怀念我十八岁的时候。”唐芷说着，“那是我最勇敢的年纪，我可以一个人深入阿尔洛斯山腹地，为我的朋友们寻找一个拯救他们的办法。”

　　她絮絮而谈：“可惜我最后在雪山里迷了路，在我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红发女巫。”

　　是已经做了很多年守护者的尹无宣。是很多年没有见过生人的尹无宣。

　　“她没有责怪我的擅自闯入，甚至将我安全送了回来。”

　　唐芷心中涌上一股酸涩：“但是小朗，你被送去阿尔洛斯山的那一年，我却没有办法拯救你。”

　　她又一次迷了路，并且没有得到守护者的帮助。

　　“我说过了，只帮你一次。”尹无宣声色俱厉地告诫她，唐芷艰难地支撑起身体，哆嗦着说道：“那是我弟弟，我不能让他去送死。”

　　“你就算去了也没用。”尹无宣残忍地扼杀了她天真的念头。

　　唐芷每每回忆起那天，都觉得痛苦难耐：“阿尔洛斯的守护者告诉我，我们会再次相遇。所以我很期待跟你重逢，只是你似乎不记得我了。”

　　“尹无宣告诉我，学校目前处在时间漩涡之中，每个人都会有危险。”姚朗亦是伤感，但他除了谈正事，竟也不知如何回应。

　　他要说些什么呢？哪怕他全部记起，唐芷对他而言也是空白的。两个人最亲近的一次，也就是他蒙着眼，唐芷紧紧拉住他的那一次。

　　“姐姐，你受过良好的教育，所以你心善，你心软，你会想要拯救我。”姚朗轻声说着，“谢谢你。”

　　不是谢你作为姐姐，对我的恩情，只是谢谢你的善意。

　　唐芷微微勾着嘴角：“不必谢我，老实说，我以前救不了你，现在也无能为力。”

　　她缓缓转过身来，面色凝重：“尹无宣告诉你们，复原时之镜有可能会解决问题，但其实不是的。”

　　她顿了顿：“复原出来的时之镜，也只能是魔镜。”

　　姚朗怔了怔，没有说话。

　　“你们有没有听到过那首童谣？”唐芷意有所指，姚朗心下了然，点了点头：“我们认为，红色的花儿指的是玫瑰，美丽的姑娘指的是赵予嫣和春希，蝴蝶就是时岁的蝴蝶和赵予嫣的长笛。”

　　他稍稍停了一下：“巫师，应该就是时岁吧？花房指的是交响乐团练习室？”

　　“你说对了一半。”唐芷心情复杂，“花房指的也是学校。至于小绵羊，可能是指学生们，纺织车指的是凤梨山。”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时岁抹去了他存在的痕迹，我是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猜出来的。”她朝前走了两步，站到姚朗面前，低声问他，“你只能独自跟魔镜抗衡，如果失败，你永远都无法摆脱那面镜子。”

　　“是比流浪还要严厉的惩罚吗？”

　　“是的。”

　　姚朗略微思索片刻：“没关系，我承受得了。”
　　如果这样做，所有人都能平安的话。

　　尚嘉没有吱声，沉默地望着他。

　　唐芷从自己的魔杖里取出最后一枚时之镜的碎片：“我猜，尹无宣也快到了。”

　　她确实，就在这里。

　　她骑着魔龙从天而降，得到了最后一片时之镜的碎片。

　　“马小伟都告诉我了。”尹无宣那头红发肆意张扬，配上那双睥睨众生的眼睛，她如同一个审判者，对姚朗下达了最后通牒。

　　刹那间，整个空间都在颤抖，尚嘉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出高塔，他下意识地向姚朗伸出手，却见对方微微抿着唇，似乎在笑。可他没有反应，没有向前。尚嘉瞳孔微缩，天台的大门忽然紧闭，将姚朗与他们彻底隔绝。

　　光影倒转，如梦如幻。尚嘉如同在狂风大浪中漂流，分不清方向，直到唐芷将他拉住。

　　“谢谢。”尚嘉定定心神，发现他正坐在宽阔的魔龙背上。

　　“你晕龙龙吗？”尹无宣笑起来，尚嘉知道是她耍了花招，但并不想与人争辩：“我要去找姚朗。”

　　“再破坏时之镜的话，这里所有人都要跟你们一起陪葬了。”
　　红发女巫并没有阻拦他，只是告知了他去之后，有可能的危险。

　　“明白。”尚嘉抽出自己的魔杖，纵身一跃。

　　风声呼啸，天寒地冻。姚朗站在这幽深的高塔之中，竟恍惚以为自己还在阿尔洛斯山的腹地。面前依然是一面镜子，里面的人与他一模一样。

　　只是对方尚未睁眼。

　　碎片的裂缝在不断融合，距离魔镜睁眼也不远了。姚朗索性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他回忆起年少的时候，他的老师坐在火炉边，语调柔和地为他读书。

　　“学校里已经有人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了。”尹无宣的话又一次浮现在心头，姚朗恍然大悟，那个人，应该就是尚嘉吧。

　　其他所有人的时间都是并轨同行的，唐芷与周辉年纪相当，回忆也对得上，马小伟他们更是朝夕相处的同学，只有尚嘉是个意外。也许那年，他的老师也受到时之镜的影响，在不同的时间角落流浪，直到忘记他，忘记自己，忘记所有的一切之后，重新来过。

　　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姚朗这样问自己，他想了想，终究还是幸运的，至少他们等来了重逢，哪怕只是短短的一个夏天。

　　他望着那面魔镜，镜中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也缓缓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魔杖。

　　马小伟久等尹无宣不至，心中不安。

　　“小陶，我们去找找我社长吧。”他问陶泽君，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当默许了。龙崽忽然抱住马小伟的腿，嗷嗷两声：“我也要去。”

　　可是平常连上课都要把它塞桌洞睡觉的马小伟，现在却犹豫了。少年蹲下身，将它抱起来：“你还太小，我带你去找你姨姨。”

　　魔龙：“姨姨？？”
　　莉莉见到马小伟来找她的时候，还有点惊讶：“怎么了？”

　　“帮我照顾下我儿子。”马小伟笑着，露出标准的八颗牙，“我很快回来。”
　　说着，他就潇洒地转身离开，莉莉心思细，抱着龙崽追了出来：“你去哪儿？你这是要给我托孤啊？”

　　马小伟脚下一滑，撞上了前边走着的陶泽君。对方面无表情地用手顶着他的额头，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行了，你演电视剧呢？”

　　马小伟：“……”

　　“没有。”他嘀咕着，龙崽趁此机会，从莉莉怀里挣脱出来，跳到了马小伟背上：“你不能去找他，有危险。”

　　马小伟一怔，接着笑了笑，将龙崽拎了下来，对方小短腿直扑腾，嗷嗷大叫。陶泽君感觉不对，问道：“它在说什么？”

　　“嗐，以为爸爸不要它了，闹脾气呢。”马小伟装模作样打了两下龙崽的屁股，瞪着眼，“老实点，听见没？”

　　小小的崽崽还在嗷嗷乱叫，但马小伟不理他，推搡着陶泽君就溜了。

　　莉莉抱着崽崽若有所思：“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龙崽摇了摇尾巴。

　　莉莉笑了笑：“那你等我下。”

　　魔龙以前是阿尔洛斯山土生土长的本地龙，基本上没见过生人。它只听过守护者唱过一首童谣，讲什么花，什么蝴蝶，什么阳光和花房。因此，它是第一次见到半兽人变身，整只龙都傻了。

　　莉莉从一个美少女，变成了一只可爱的小狗狗。

　　“这样我们就能交流啦。”小狗狗用毛茸茸的脑袋顶了顶魔龙的下巴，对方动也不敢动，看样子是懵掉了。

　　人类有人类的语言，魔物有魔物的语言，莉莉是个语言的天才，但前提是，她需要切换下形态。

　　这是个秘密，她离家之前，妈妈特意叮嘱过她，变成小狗狗的话会被坏人抓走，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但现在，情况有点特殊。

　　魔龙望着面前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心里边默默念了句：“爸爸，姨姨真可爱。”

　　马小伟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不是预感。”陶泽君抬头望天，“你看那是谁？”

　　马小伟随着他的视线往上看，大吃一惊：“社长？”

　　尹无宣似乎也有所察觉，微微低下头，她莞尔，可惜那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并不能看见。

　　“姚老师跟尚老师都在里边哦。”红发女巫用她的魔杖，轻轻地在空气中画圈。

　　这句话被她顺着风，传到了马小伟耳朵里。

　　“小伟，你也可以进去。”尹无宣呢喃着，“就让我看看，你能前进到哪一步。”

　　“你疯了？他们和这件事根本没有关系！”唐芷闻言，顿时要跟她拼命，尹无宣却不以为意：“他是我亲自挑选的继承人，我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他了。”

　　唐芷愕然。

　　马小伟不是普通的学生，起码在尹无宣看来，不是的。

　　命运是个轮回，是时岁的预言，也是场劫难。

　　“小陶，你在外边等我一下。”

　　“嗯。”
　　陶泽君明面上答应了，但当马小伟进入缚罪塔的那瞬间，他还是跟了过去。

　　“怕你又从顶层摔下来。”
　　陶泽君冷着张脸，“这可是全校最高的建筑。”

　　马小伟：“……”

　　大门关闭的那瞬间，有两只小小的身影也冲了进去。

　　“缚罪塔不是用来镇压邪恶的，是用来洗刷灵魂的。”
　　尹无宣柔缓至极，也傲慢至极。

　　她从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到现在强大到不可仰视的魔法师，走过了漫长的岁月，漫长到她已经不愿意再继续下去。

　　“小伟，你要好好学哦。”
　　她轻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