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础魔法应用学》四季奶糖

5、第 5 章

　　下午三点，会议室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位老师。
　　高矮胖瘦，一应俱全。
　　唐芷一一给姚朗介绍，只不过按对方那外貌协会资深会员的眼光，估计出了这个门，谁是谁都记不住。
　　其中一个瘦瘦高高，看样子和尚嘉差不多大的年轻教师和姚朗握完手，笑了笑：“你好，我叫周辉，教魔法史的。”

　　那人今天穿着也很正式，西装革履，精英做派十足，唯一奇怪的地方是，他戴了一副没有镜片的金边眼镜，和他浅蓝色的瞳孔不是很搭。

　　姚朗友好地笑了笑，唐芷提议道：“周老师，你带姚老师去看看学生们吧，晚上我请大家吃饭，一起给姚老师接风洗尘。”
　　她顿了顿，笑着：“我亲自下厨。”

　　几位老师闻言，纷纷表示晚上要备课，要辅导学生课业，要指导社团活动等等，就不能去赴晚宴了。唐芷也很惋惜地表达了自己的遗憾，并取消了请客吃饭的计划。尚嘉观察着每个人的面部表情，想到了学校的一个传言。

　　校长是魔法界第九百五十五届黑暗料理大赛的冠军。

　　太可怕了。
　　尚嘉站在姚朗背后，止不住地摇头。

　　唐芷又跟他们寒暄了几句，就各自回去备课了。
　　等到人群散尽，周辉问道：“姚老师，你现在去看学生们吗？如果现在去，要抓紧些，今天周五，下课会比较早。如果不去的话，也可以让尚老师给你讲讲。”

　　周辉见到姚朗的反应在某方面和尚嘉是一样的，就觉得这位传说级别的顶尖魔法师太好看，太内向，太像一只绣花枕头，怕他头天来压不住自己班上过分活泼的学生。到时候要是被气得七窍生烟，连夜脱逃，那他周辉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顶不住校长的怒火。

　　姚朗看了看尚嘉，对方犹豫了半天，放弃了回宿舍躺平的想法。

　　“好。”
　　他艰难地答应了。
　　他的冰阔落，他的冰镇西瓜，就这样离他远去了……

　　尚嘉两条眉毛都耷拉下来，姚朗见状，拍拍他的肩：“你不舒服吗？那我们不去了，周一上课再见学生也是一样的。”

　　说着，姚朗就给周辉递了张纸条，对方点头道：“好。那星期一我在办公室等你们。”

　　其实我也没有不舒服。
　　尚嘉心说，但能偷懒，为什么不呢？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傍晚，教职工宿舍，白日的燥热还未完全退去，从学校小山上吹进这扇窗户的风都还裹着热气。
　　尚嘉趴在窗户口啃西瓜，瞧着远处下课的学生们，不由地感叹，年轻真好啊，这么热的天，还能兴致勃勃去跑步，去踢球，成群结队去社团活动。像他这样的老骨头，只配在空调间里喝可乐，了此残生。

　　尚嘉正发着呆，耳畔突然传来姚朗清越的声音：“你的饭盒我给你洗干净了，放哪里？”

　　他转过身，就看到某人围着件碎花围裙，手里魔杖顶着自己的饭盒，一滴没有擦干的水珠从饭盒边缘掉落到那双黑色手套上。

　　形象过于诡异。
　　尚嘉舔了舔嘴角的西瓜汁：“放桌上就行。”

　　“好。”
　　姚朗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放完饭盒就追问他，“你什么时候给我讲讲学生们的事情？”

　　尚嘉想到那群半大的小伙子小姑娘们，就想笑：“挺可爱的，你可以自己慢慢了解。”

　　“好。”

　　两人忽然又相顾无言。
　　尚嘉觉得不应该这样，就开始搜肠刮肚地找话题，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姚朗的黑色手套上：“要不我给你看下手？我虽然主修心理防御魔法学，但是医疗学得也不错。”

　　姚朗顿了顿，摇摇头：“不必了。”
　　尚嘉憋了半天：“我觉得吧，你的手应该很好看，总戴着手套，挺可惜的。”

　　姚朗怔了怔，莞尔一笑，缓缓摘下那双手套。
　　意料之中的好看。
　　尚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那手背上有五个很深的圆形黑色伤疤，像是被什么尖锐的爪牙刺穿了掌心，血肉长好后，疤痕再也没消退过。

　　尚嘉鬼使神差地摸了摸那些疤痕，经年未愈的伤口在细腻的皮肤上结出一层粗糙的痂。他按了按，心底涌上一股陌生的细微的疼痛，好像受伤的不是姚朗，而是他自己。

　　尚嘉讪讪地缩回手：“不好意思，我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伤，不会治。”

　　“没事的。”姚朗重新戴上手套，“你关心我，我就很高兴了。”

　　尚嘉追问：“你就没学专业医疗魔法的朋友？他们也治不好？”
　　“家里宠物咬的，我知道怎么治。”
　　“那怎么现在还没好？”
　　姚朗微微抿着嘴：“不想治，而已。”

　　尚嘉：“……”

　　屋子里莫名的燥热。
　　仿佛盛夏的阳光未曾退去，耀眼又灼热。
　　尚嘉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我先去洗澡了。”
　　他说完，又想起来什么，从自己的书架上翻出一本笔记：“这个给你，我入职的时候记的笔记，你看看，或许有用。”

　　“谢谢。”
　　姚朗小心接过，封面是一片蔚蓝色的大海和成群结队的海鸥。
　　他的指尖拂过这本笔记，闭上眼，便能听见惊涛拍岸的壮阔声响。

　　再睁眼的时候，尚嘉已经不在客厅了。
　　姚朗坐在书桌前，拧开台灯，翻开了手里的这本笔记。

　　尚嘉的字体和他本人很像，懒洋洋的，喜欢用简写和符号，还有他习惯性的自创标记。
　　但姚朗居然心有灵犀那般的，全都认识，并且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
　　他依次往下读：“这所学校历经一千三百四十五年，是整个魔法世界建校历史最悠久的学校之一。”
　　“在它的教育体系中，没有学习过基础魔法应用学的学生统一划为低年级，实行班级制，每个班级有个班主任，负责班级的集体学习和日常活动。有了班主任，自然会有班长、学习委员、体育委员等等这些头衔。”

　　“而通过该课程的学生则升入高年级，采用学院制，按所学专业进行细分。”

　　姚朗翻了一页：“一班的小同学们整体情况比较好，没有校霸、流氓、混混，总而言之，算是个团结友爱，积极向上的班级。”

　　下面附上了尚嘉对各位同学的初步印象。

　　“陶泽君，男，二分之一血族血统，四分之一精灵血统，四分之一兽人血统，按魔法界年龄换算公式，17岁零五个月，各项理论成绩优异……”

　　“马小伟，男，17岁，普通人类，成绩一般，有点偏科，体能极好，入学以来一直保持着学校各项体能测试记录，人缘超好，很受人喜欢。”
　　尚嘉还在这页的右上角，画了个有小虎牙的男孩子的简笔画。
　　“马小伟听得懂龙语，是个非常有天赋的孩子。”

　　姚朗摸下巴，继续往下翻。

　　“莉莉，女，17岁，半兽人，学委，成绩好，和马小伟是同桌，性格内向，不爱说话。”
　　……
　　尚嘉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姚朗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嗯？我洗得很慢吗？”
　　他对墙上只走了两格的分针产生了质疑。

　　书桌上摆了一盏圆形的蓝色鲸鱼台灯，柔和的灯光在姚朗身上绘出一层温和的阴影，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尚嘉还在想要不要叫醒他，姚朗就支起了身子。
　　“？”
　　尚嘉的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姚朗迷迷糊糊地睁着眼，停了一会儿，从书桌上翻出那本《基础魔法应用学》。
　　尚嘉有些困惑：“你是醒着，还是睡了啊？”
　　别是梦游吧？
　　尚老师嗅到了一丝丝危险的气息。

　　“我没睡，我只是在思考。”
　　姚朗圆乎乎的脸往书上一趴，脸颊上的肉就鼓出来一个小包，尚嘉笑了：“你思考的样子很别致嘛！”
　　“书籍是会说话的，我听得见。”
　　姚朗玄之又玄地回答道，尚嘉笑得更开心了，他走过去，靠在书桌上，问道：“你有教学经验吗？”

　　“没有。”
　　“那你喜欢教师这个职业吗？”
　　“喜欢”
　　姚朗仍然闭着眼，跟他的书籍深入交流中，尚嘉看着他浓密的眼睫毛，微微下垂的眼角，心里痒痒的，就轻轻拨了拨那蒲扇似的睫毛。

　　“你饿不饿？”尚嘉开着玩笑，“你可别告诉我，你只需要精神食粮。”

　　姚朗半睁开眼，忽然抓住了他的手：“一碗蛋包饭，要芝士酱，不要番茄。”
　　尚嘉没动，脸上神色忽明忽暗，仔细观察，他的眼睫好像还微微抖动了一下。
　　姚朗抿唇轻笑：“这位先生，可以吃完再结账吗？”
　　“我下厨很贵。”
　　尚嘉回过神，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姚朗换了个姿势，后脑勺背对着他趴在书上。
　　没一会儿，他就听见某人进了厨房。

　　屋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再然后，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

　　日头渐渐下落，夕阳的余晖慢慢被云层吞没，学校萤火飞舞，守夜的猫头鹰从鹿骑士的花园里飞过，落到高大的香樟树上。

　　昏黄的灯光下，那本《基础魔法应用学》的扉页上，被姚朗划去了开头的导论公式，重新写上一段话——
　　“我亲爱的同学们，今天是你们第一天学习这门基础魔法应用学，很高兴成为你们的老师，我姓姚，单名一个朗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