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仙尊重生后》岚旎

3、悬崖

　　苏问有一城。名曰‘百悦’。
　　这处地界早已经由苏氏掌管多年。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已经很难追溯的清了。

　　苏问方复生，去同仙首请辞了授受课业一事，便转身离开了天耀回了老家百悦城。

　　鸡窝狗窝，最舒服的还是自己的窝。

　　百悦城虽以‘城’为称，地界确实属不小。光是城中就又要划分出两户门派，而苏问作为城主，所居的‘东莱殿’并不在城中，而是在城东最为偏僻的山上。

　　日头正好，苏问带着斗笠走在喧闹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周遭是小贩生机勃勃叫卖声，有路过买东西的情郎秀女不知说什么悄悄话，连连惹的细碎笑意。
　　街道边儿的孩子欢呼奔跑。

　　大抵是这众生相太过繁复，才叫苏问此刻心情算是真正平复。

　　楼台上的说书先生把着调子，侃侃开腔“这百悦城啊，虽说据传从亘古时期就是苏家的封地。但凡是它也没有绝对。这期间也不是没出过变故。可要说这变故是好是坏？谁也拿捏不准。且听我将百年前之事细细道来……”

　　“百年前时，魔封未建。正值那凶恶魔物同灵修界对峙时期。上任城主苏之衡，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倡了一出‘殊途同归’的建议……”
　　“苏之衡此人，沽名钓誉，大抵有心想开创一个双方和平共处的先河。好让自己名流四方。为做表率他大敞百悦城城门并撤了用来排斥魔人的结界。心是一片好心，结果换来的是什么？”先生故作神秘，悄无声息了一阵，掐着嗓子小道“苏之衡一家老小上上下下一夕之间……全部惨死于魔人之手！”

　　“只有当时不在百悦城的独子苏问，幸免一难。”

　　甜63：“宿主，你就让他这么编排你？”
　　苏问：“他所言也并非虚假。灵修界人尽皆知事。”苏问顿了下，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盲点：“嗯？或者说，原来其实你并不知晓这些事么？”

　　甜63：“这个……唔。其实所能了解到的只有万千世界书上记载的东西。宿主高看我了。我们也并非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

　　苏问默了半晌，最后得出结论“……那很好。”

　　没有人喜欢被毫无保留的窥探全部人生。苏问也一样。原本是以为所谓的系统就像天道的眼睛，将他从里到外看的透彻无遗。
　　这下反而更好……

　　苏问离开说书楼前，将下面发生的事简单的告诉甜63：“我那时年幼。能为不足。百悦城总归不能无人庇佑，便由天耀门接管了。”

　　再然后天耀又是怎么回到苏问手中的，甜63大概就知道了。《魔世再临》中说过——苏问乃是不世之材，血脉纯正。师承天耀后的一甲子便凭一人之力造就魔封。解决了灵修界近千年的困扰。

　　如此一来，想要回自家地盘自然也不是什么大的要求。

　　系统“宿主大大。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既然魔人这么过分……那……那您怎么还会收留祁烬做徒弟呢？您明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

　　一开始就知道，祁烬是魔

　　苏问停下脚步，幽深黑瞳里藏着隐晦莫名的情绪。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最后所有都换作一瞬的轻笑。声音里仿佛裹挟了千里冰封的寒霜：“你猜。”

　　无尘君脸上时常都是带着笑的，他很少会给人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感觉。所以即便作为灵修界顶峰之一的强者，绝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苏问亲和。

　　包括刚跟他相处不久的系统甜63。

　　甜63噤声：我tm这是在宿主雷区上左右纵横跳！

　　虽然原文里有写过，苏问是看上了祁烬的金丹。但是很奇怪了……真看上金丹干嘛养了十三年那么久，直接开挖不就好了？

　　这是一个让人抓心挠肝的bug，甜63本来想八卦的问问反派本人，这是个什么隐藏剧情。

　　得，这下完蛋。

　　这一场不愉快的对话之后甜63没敢再叨叨什么。

　　苏问面无表情的回到东莱殿，收拾起心底泛起的异样情绪。

　　他自然没忘了自己想杀祁烬的目的，甚至时时刻刻都在想怎么立刻让对方消失

　　但不行
　　现在还不是时候。

　　手边没有祁烬的沾气之物，亦不知这小畜生的生辰八字。他虽然着急，却也无处可寻。
　　但也不是毫无办法，上一世的祁烬本就是自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

　　只需要沉下耐心等一等就好……

　　也不需要太久。
　　百日后天耀试炼，他会在那里等着他。然后亲手将这个祸患斩杀！

　　———

　　———

　　百日后
　　下修界—天阶

　　…
　　“赵兄，你就瞧好吧！今年试炼必会证明我这些年说的话不是吹牛。你爷爷我就是天赋异禀，生来就注定是为了吃修士这碗饭的。“

　　“呵，今天不说别的。你都不用留到试炼最后，你就是能过了这第一轮，别说我以后都管你叫爷。叫祖宗都成。”

　　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道：“别嚷嚷了，门要开了！”话毕，众人脚下一阵山摇地动。刚才情绪高昂的人逐渐噤声。

　　灵修界每一甲子都会向下修界开一次天门，并用通天云梯链接两处结界的表面。以让这些下修界里的人得以有机会来到不同的界中。
　　天阶通体呈黑色，足有百丈宽。
　　往天之上直连千尺。一眼望不到头。

　　在下修界，从远处看天梯，就像是天空被生生的撕裂开一样。从中间空出一条黑深的缝隙，有几分可恐。

　　而走上天梯后的人们，眼中便是不同景象。
　　从踏上这天梯开始，他们的试炼已经悄然到来

　　第一场试炼从丑时末，也就是太阳初生之时算…… 一直到次日的亥时末端结束。

　　能在天门关闭前活着抵达灵修界的人
　　算是完成第一次试炼。
　　……
　　……

　　天耀山
　　梨花潭。

　　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

　　夜幕星辰下，无尘皓衣独坐一隅执棋自弈。天上白银阙，水中月光影，梨花潭水宛若如画幻境。

　　远处有钟声渐响，回荡在山谷惊飞鸟禽。
　　子时已到，钟声代表着天耀门第一场试炼已然结束。

　　苏问恍若未闻，只心无旁骛的专注看着眼中棋局，如葱的白指撵起手边一颗黑子。忽而梨花潭水被青风惊碎一池熹微春月，微漾带着苏问耳边青丝几番起伏。

　　他动作侃侃停了下来。

　　潭水粼粼波光映在男人漆黑眼眸里，苏问轻浅敛了目光。满树梨花宛如细雨瑟瑟坠落，刚好杏白花片落在他方要落子的位置。

　　修士五感本不同常人，遑论苏问这样大乘期的尊者。早已可以做到见风知雨。高悬之上的吵闹声随着清风一并送入苏问耳中。

　　“好啊，过了灵修界第一关就开始洋洋自得了是不是。还敢装不认识你主子了？”女孩声音稚嫩又尖锐。
　　隔了半晌，有另外一个声音弱弱道“我没有……”
　　“你没有？那你见到我跑什么？”女孩声调上扬道：“当初要不是我从街上捡了你赏你这垃圾一口饭吃，你能活到今天？你这个不知感恩的杂种！”

　　“我不是杂种……”

　　女孩虽年纪不大，脾气却一点儿不小。
　　话音刚落，接下来便是鞭声厉厉，落在地上都可以听得出的劲道狠辣，可想抽在身上必然会脾开肉绽

　　“没有……我不是杂种……”

　　“怎么不是，你就是杂种！狗杂种！”似乎仍是觉得不解气，更或者是眼前的人没有反抗。反而让女孩愈发激昂的羞辱起对方来：“怎么不是？你就是。你娘是贱人，生了你，所以你就是狗杂种！ ”

　　“住口！不允许你说我娘！”

　　“好啊，我不说你娘。那你娘都不要你了，你不是杂种是什么，肯定是你娘也觉得你是垃圾，是废物，瞧着你就恶心！要不是我……”

　　“祁烬，你干什么，你竟然干躲！”

　　“本小姐命令你松开我的鞭子，不然我真的不客气了！”

　　百丈之上是一阵混乱的扭打声。
　　苏问在崖底依然不动，他伸手拂去棋盘上阻碍它落子的那片花瓣，将黑子嵌进其中。‘哒’，落子声无比清脆，几乎同一时间上空响起划破空气的尖叫。

　　苏问悠然起身，向后退了一丈远。

　　从天而降的巨物直接砸毁了苏问的棋盘，石桌自然未能幸免余难。强劲的冲击力碰撞所发出的巨响远盖过了远处的鸣钟声。
　　尘烟飞扬里，视线逐渐清晰可视。
　　粉碎开裂的石堆躺着紧闭双眼的少年。

　　土气里稀稀拉拉掉落的石砬滚到苏问的银靴边。

　　‘剧情线已触发，攻略人物‘祁烬’，读取人物感情状态中……请宿主完成第一印象……’

　　少年眼睫轻轻颤了下。从高处坠落的恐慌尤在心底里徘徊，但大抵也是他没那么怕死的缘故，只是迷茫了片刻知道自己还活着，便没多少害怕了。
　　迷糊的睁开眼，他在一片尘土飞扬的模糊中瞥见了不远处的白影。

　　那人白影向他靠近，伸手向他腰际快速探了一下。虽然还没有察觉得清对方的目的，但少年还是敏捷下意识的抓住了对方的袖子。

　　视线清楚，借着月色得以窥见眼前之人的面容。犹如惊石砸开了一片春池，少年木讷傻傻唤了声“仙人？”
　　也几乎是他话音才落，对方那寒凉的目光恨不得化作冰锥将他刺穿。

　　对方便迅速甩开了他的手。

　　凉软的衣料质感快速从指间抽离，不难察觉到对方甩开他……简直就像是在避开什么脏东西。

　　“你的铃铛呢。”

　　“什么……”祁烬茫然道“铃铛？”

　　苏问负在身后的手攥紧成拳，他耐着性子让自己看起来平和，又问了一遍“一串刻着生死同归的玉铃。”

　　少年不再说话，他仔细回忆起，也并没有想到有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