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贵妃（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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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微月和宋临都是衣衫整齐，就和除夕当日在景仁宫一样，俩人只是盖着同一床被子，睡了一个什么都没发生的安稳觉。
宋临朝她看去，和缓地说道：“昨夜宫人把你送到我这，天色很晚你又睡沉了，我就没让人送你回去。”大概是昨夜有了同床共枕的经验，他发现自己并不排斥季微月躺在身旁的感觉。
昨夜送季微月回宫的宫婢是太和殿的人，她们将醉醺醺的季微月扶上凤辇，却不知该将她送回景仁宫还是太和殿，她们不敢返回太极宫问宋临，便想要问问季微月，才发现她已经瘫在凤辇里睡着了。
几个丫头踌躇着思考了片刻，想起宴仪上宋临对季微月态度不错，再加上除夕夜宋临也是歇在景仁宫的，她们一合计，便决定将季微月送到太和殿去。
睡着了的季微月就这么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路过了自己的景仁宫，在睡梦中被人抬到了太和殿的大床上。
听了宋临的话，季微月揉着脑袋叹气，她和宋临之间虽然什么也没有发生，却觉得这样做属实不妥，有些对不起那位没见过面的白姑娘：“陛下，您应该把我送回去的，这样白姑娘该多伤心啊。”
宋临宠爱白姑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能为了白姑娘守身如玉这么多年，俩人的感情肯定特别好，若是因为自己伤了他们的感情，那季微月就是个罪人，她得郁结而死。
她苦恼地扯了扯凌乱的发梢，不知道白姑娘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会不会为了这事在景仁宫堵她要和她秋后算账。
宋临眉头一蹙，双眸中的情绪很复杂，做了片刻思想斗争，他放下了手中的书转过身正对季微月，低声道：“关于这个，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季微月眨眨眼，抓着被褥的一角往床榻边缘缩了缩，离宋临远远地：“什么？”
“其实，根本不存在白姑娘这个人。”宋临沉静地说，他深邃漆黑的眼眸里不掺杂半分杂质，传达出真诚的讯号。
这事是一个秘密，除了他以外就只有深得他信任的李总管知晓。他原是打算就这么隐瞒一辈子，可当他每每从季微月的口中听到白姑娘三个字时，就止不住心头的烦躁，才选择把事实说给季微月听。
季微月满头问号，传了这么多年的神奇人物，怎么可能不存在，她一脸不大确信地问道：“东宫的大家都知道，陛下有一个十分疼爱的白姑娘藏在太和殿里。”
不知从何时开始，东宫就有了传闻，说宋临在微服寻访后亲自带回来一个白姓姑娘。众人都说这个白姑娘很是神秘，宋临爱她爱到舍不得让她进后宫，生怕后宫的妃嫔欺负她，跟珍宝似的藏在太和殿的某一处偏殿里。
这些全都是淑窕后来告诉她的，在季微月来之前，原主也常常因为这些流言而独自伤心落泪。
宋临轻轻叹出一口气，耐心地解释起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这是我故意放出去的消息。”
季微月拧着眉十分不解，小巧的鼻头微皱：“陛下又为何要这么做？”给自己平白无故的制造绯闻，这人莫不是疯了。
宋临长腿一迈下了床，拿过挂在架子上的衣袍披在身上，随意地束起长发，有些漫不经心道：“因为我不喜欢她们，也包括当时你。”
这话听上去或者有些伤人，换做任意一个对宋临有憧憬之情的姑娘来，或许会被伤了心，但季微月对他没有情爱，支起身子从容地反问：“因为不喜欢，所以就不接触吗？”
她有些诧异和不明白，在古代，就算是平常人家也有三妻四妾，老人们说多子才代表多福，即使不是真心喜爱之人，丈夫也能为了传宗接代和妻子相敬如宾。
宋临是九五之尊，照理说为了延续皇家血脉，他就算不喜爱他的妃嫔们，也不至于特意传递假消息，这么多年来放任妃子们在东宫里守活寡。
宋临对于她的疑惑，很坦然地笑了笑：“对。”
他和季微月说明起，这是宋家的传统。宋氏自开国以来，在位帝王基本都是个深情种子，他的父皇也只有母后一个妻子，尽管东宫里塞满了豪门望族的贵女，却也都是当花瓶摆设在那，吃喝用度按照品位规格供给，从来不去打扰。
故而每代的皇子都不多，但都是嫡子，宋临只有两个嫡亲的皇弟皇妹，兄弟之间的感情因此特别亲密，相互信任体谅，根本不存在皇子夺权的事情。
季微月听了他的解释了然于心，想必朝外的大臣们也对这件事情心如明镜，有了先人先例，才会对于宋临有心爱的白姑娘这个传闻深信不疑，便是他疏离了东宫的妃子们也不曾反对。
这就好像是一个规则，宋氏皇帝贤明能干、勤政廉洁，提倡无为而治、休养生息的政策，对比前朝的血腥风雨来说南梁繁荣昌盛，受够了压榨奴役的百姓们对于这样的君王十分拥护，臣子们也同样欣慰。
从开国到现在，宋氏尚未出现昏庸君王，没了皇子争权的混乱和后宫外戚干政的危机，天下一直处于盛世太平的时代，便没有人带头反对这样的安定生活，即便是有居心叵测之人，也会在萌芽时期就被皇家给抹灭斩杀。
这样的时代显然比混乱的权势之争来的好多了，季微月算是第一次看清了这个朝代的内在，不由得对宋临也多了几分欣赏之意。
宋临登基多年，即使是有祖先们深情的案例在前，朝臣们不对会他的私生活做干预，但这么多年来他无子无后，无心爱之人，便有沉不住气的臣子上书劝谏他早日纳后。于是第二天，东宫就有了白姑娘的传闻出现，如此一来，再无人为了此事谏言。
季微月能理解，也能明白宋临的心思，只能说入宫的妃嫔们都是家族自愿牺牲用做平衡权势的可怜之人，权贵们对她们的结果心知肚明，却无奈只能这么做。
宋临看见她眼中的认同，心里沁出一丝欢喜之意，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般异样的情感，缓缓开口：“虽说先前没有心思，只不过现在……”
季微月还在回味他解释的因果，仅是微微抬眸，神情没太多变化：“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现在，有点在意你。
这句话宋临没有说出口，他本是想和季微月表明心意，却看见了她眼里对自己的感情，那是很单纯的眼神，眼里没有半分对他的旖旎和留恋，他便顿时明白过来，季微月对他没有心思。
将要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他想好的话语鬼使神差地变成了另一句：“你可愿意做我的皇后？”
季微月倏然从床上弹起来：“哈？”
宋临看着她慌乱的模样笑出了声，眼里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一丝苦意，只道：“我登基七年无后，朝臣们只当是我在给所谓的白姑娘寻找机会，可你也知道，根本不存在什么白姑娘。”
他的话说明白了，原是他人以为皇后必然是和宋临相爱的白姑娘，才没紧逼着他立后。这么多年来，这个谎言也快站不住脚了，他需要季微月救场。
季微月是个很开明的人，她自打接管了这俱身子之后已经决定了她今后的命运。入了东宫的女人想离开皇宫是难上加难，尽管没有发生关系，也被烙上了宋临的印子，就算是偷跑出皇宫，却也
只能隐姓埋名的活着，然而这么做只会连累自己的家族遭受劫难。
她虽然和原主的家人没有半毛钱关系，若是自私一点独自跑路也没什么不可，但是她有良心，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她寻思着反正都是独自一人过日子，生活在安宁的东宫里有吃有喝有钱拿，宋临也不是变态皇帝，熬完下半辈子又不难，就算换个身份也无所谓，况且她成了宋临的皇后，季太傅还不知道会多高兴。
这么一思索，季微月同意地点点头：“好，我愿为后。”
宋临微微一笑，心中掀起波澜。季微月对于情感还是太过青涩，连他的暗示也反应不过来，他垂眸掩下眼里的情绪。
若是他对她没有半点心思，怎么可能甘愿立她为后，这么多年他都是孤身一人，宁愿编造一个谎言也不愿随便立后，其中的用意在清楚不过。
季微月没看见他眼中的失意，便将这事翻了个篇，认认真真地和宋临商量起立后大典的事宜。
屋外的暖阳渐渐高升，融化了细细小小的雪花，二人竟是从一早聊到了快到用午膳的时辰，季微月见时候不早了，事情也说的差不多了，便起身行礼告退。
宋临没有留她，只是在“不经意间”又告诉了她一个消息：“柳常在的事情你还记得吗，明日午时你稍作准备，我带你去‘狩猎’。”
此处的狩猎不是指平常口中的狩猎，而是指代将柳常在捉拿归案。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贵妃（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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