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草》开窗听雨

11、第 11 章

　　为期十八天的寒假很快就过去了，开学就是大二下了，留给我的时间只有半年了，看来昱的课代表真是当的不长久，不是半年就是一年的。
　　开学之后，班主任突然提出要检查大家寒假作业的完成情况，全班哗然，那本学校订的寒假作业根本没有写的必要，题目少还不系统，不知道校领导怎么想的。好在放假之前就和好友们相约你一科我一科地解决了这本寒假作业，自然也不怕班主任的检查。
　　这个学期学的是选修内容，选修的几本书早在寒假我就自学完了，可能是因为内容过于简单，昱连续好几天没有布置作业了，我也就没有什么机会去办公室了。
　　三月的一节数学课，昱快下课时布置了一道数学题，很难的一道几何题，时间有限，还没有人想出这道题的解法，就已经下课了，昱也只好将题目留到下次课再讲，那个晚上我花了将近40分钟终于把那道题解了出来。第二天上课，昱并没有接着讲那道题，而是开始了新的一章内容，大概是他觉得题目太难了，没什么讲的必要吧。
　　上课的间隙，昱突然走到我面前，倾下身问我：“昨天那道题的答案是多少啊？”
　　我一惊，答道“八根号二”。还好我写了，第一次觉得花那么多时间写一道题值了。
　　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回讲台拿了一本书，然后递给我了，说道：“这本书就给你写吧。”
　　我接过书，发现折页的那一面正好有那道题，也懂得了昱的用心良苦。只是......这本书真的太难了，我写了几个月都没写完，还得时不时地拿题目去问昱，我走之前这本书依旧没有写完，也没有将书还给昱。

　　又是一个会考小长假，一到这种小长假，各科的老师都觉得一天一张试卷并不算多，然而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天六张试卷甚至还有其他的作业，做学生就是那么惨。
　　昱布置了一份八面的报纸，报纸发下的当天我就写完了，晚上便去找昱要答案来自己改。谁知道昱听到我说自己写完了这份报纸，没有丝毫的震惊，只是拿了份答案给我，然后用低沉的嗓音说道：“要多花点时间在数学上。”
　　“？”我郁闷了，自认为花时间最多的就是数学这一科了，最近的考试数学也一直是排在年级第一的，连地理老师都说一个重点班的学生能屡次超过实验班的同学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我闷闷地开口道：“老师啊，我在数学上花的时间还不够多啊？”
　　昱可能是觉得我误解了他的意思，用报纸敲了敲我的脑袋，“我是让你放这六天假多花的时间，布置的作业还没放假就写完了，放假就没有数学作业了，要自己拿点题目练。”
　　“哦哦，知道了。”看来是我的语文理解能力有问题，怪不得语文每次都提高不了，在及格线上下波动。
　　说起来之前还在昱面前丢过一次脸，那几天班主任外地出差去了，昱就当了几天我们班的代班班主任，正好一次月考，下了早自习，我和朋友们准备一起去吃早饭，由于大家的书都堆在讲台旁边，于是我绕过讲台时，不幸地摔了一跤，还没站起就听到身后朋友们的笑声，也听到昱带着笑意的声音：“顾念宁，都多大了还摔跤。”
　　“哈哈哈”我用笑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赶紧站起来拉着朋友们赶紧走，一边走还一边喊疼。
　　会考放完假回来就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就要高考了，转眼间我们也要成为别人眼中的学长学姐了，站在高考的第一线，而不是再躲在学长学姐的身后逃避和自我催眠了。而我也要面对一个艰难的选择了。是去是留，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掌控的住。
　　心事重重的我每天第一节晚自习还没下课就会去操场上散步，一直走到走不动了再回教室，反正晚自习只有英语老师和地理老师会上课，其他老师都是让我们自习的，也不太管我们究竟在学什么，散步回来的时候特意绕到一教，从办公室的窗前路过，总是能看到昱伏案在写着什么，以及那盆生长的很好的仙人球。
　　那个时候周围的朋友也是担心我的，我总是一副忧郁的样子，与世隔绝，时常孤零零地站在走廊上，望着天边的云彩，出神。雪劝我去零班，毕竟对我成绩的提高有很大帮助，爸爸有时候也会提到这件事，他说：“你们历史老师都说了，要把你放去零班，去磨练磨练。”我无言以对，只能苦笑，依旧不敢说不。
　　我多么希望时间能够慢慢地走，最好停滞不前，但是时间它又怎会理会你，它总是自顾自地向前走，带走一切，留下虚无。

　　高二下的期末考还是来了，数学依旧是满分，依旧是年级第一，总成绩也进了年级前十，我终究不敢放肆，还是妥协了。没有丝毫喜悦。虽然班主任没有提过分班的事，但我还是从大伯那里知道了，学校会通过这次考试来选拔零班的学生，三个重点班各取第一名和实验班的十七名同学组成二十人的零班。
　　期末考之后，我们又搬了教室，由高二的教学楼搬去了高三教学楼，并且和实验班的同学不在同一栋楼了，听说文科的零班最后会搬去图书馆的教室上课，只怕是见到昱的次数又要少了许多。
　　期末考完还有一个联考，联考过后再放暑假。考试考试，高中的学习生活就是由无数的考试和作业堆积起来的，这样的生活在我眼里是如此的灰白，只有昱是那一点彩色。长期的睡眠不足，导致我经常出现失声现象，一觉醒来一句话都说不出了，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或许是一年，或许是一辈子。学校里老师教会了我们如何拿高分，如何高效的学习，却没有老师告诉我们学习的意义是什么，人生的意义又是什么，我们就像地里的老黄牛，只知道一个劲地犁地，犁完一亩休息一会接着犁下一亩，一直到再也驼不起犁了。
　　联考，坐在第一考场的我看着数学试卷，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字也看不进，一个字也不想动，大概是祖上疯的基因还是传到了我的血脉里。不知道过去多久了，监考老师在我周围来来回回地转着，似乎在提醒我赶紧动笔，我拿起笔，在草稿纸上装了装样子，便将监考老师打发走了。
　　就这样交了人生中的第一张白卷，结果可想而知，父母的轮番质问，班主任的约谈，就连大伯也打来电话问我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我整个人麻木了，说就是不想写，说脑子一片空白，试卷上的题目都看不清，可有人信吗？他们只觉得我傲慢任性。班主任约谈我的时候，昱正低头坐在他自己的办公桌，我看向他的时候他正好抬头，看着昱失望的眼神，我想我是做错了，人生中第一次叛逆，让这么多的人对我失望了。
　　泪水无声地流下，班主任还在我耳边念叨个不停，我早已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是说我太任性了，还是说我太不懂事了，反正说来说去就是这些。大概是看我哭了，觉得我应该是知道错了，他就让我回去了。
　　我并没有听从他的话老老实实地回教室，我去了操场，那个承载了我太多泪水和伤心的地方。反正天黑了，没有人看见我泪流满面地一圈又一圈地走着，走累了，精疲力尽了，躺在草地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就想这样睡一觉，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不同的。会不同的。
　　感觉有人在喊我，不想睁眼，也不在乎是谁，“同学，同学。”这个人好烦啊，不想理她，她还一个劲地打扰我，“快醒醒，怎么睡在草地上啊。”你谁啊，你管得着吗？心里默默地说道，却无奈地睁开了眼，顺着主席台下微弱的灯光看过去，好像是个年轻的女老师，噢，是八班的那个数学老师，之前也有过几次交集，我把放在额头上的手臂放了下来，她也认出了我，“是顾念宁啊，怎么躺在这里睡，就算是夏天也容易着凉。”
　　“噢，好。”没有起身，但人家这么关心我了，我也不好拉着脸说话。
　　“噢了还不起来，难不成要我拉你起来。”
　　“老师，你拉我一下吧，我没力气起来了。”我伸出手，也不确定这个老师会不会真的拉我起来。
　　她握住了我的手，将我拉了起来，帮我拍了拍校服上粘上的草，没有拍干净，我还觉得草扎着我的脖子，随它去吧。
　　“顾念宁，干嘛呢？躺在这里就睡了。”
　　“没...没干嘛，散步累了就躺在这里睡了。”
　　“累了还不回教室，听说你这次数学交了白卷？”
　　又是问这件事，需要被揪着不放吗？我沉默以对。
　　她说道：“既然你不想说，那就不提这件事了，走吧，跟我一起回教室吧。”
　　“老师，我还不想回教室，您能不能陪我走两圈？”
　　“......”是啊，我有什么理由让人家陪我散步呢？又不是教我的老师，不过就是偶尔见面会打个招呼，而且平时遇上的次数也不多。
　　“好啊，反正我来操场也是来散步的，可以陪你走两圈。”没想到她最后答应了，这让我有些感动。
　　“谢谢老师。”
　　我们没有再说话，毕竟不熟，也不知道可以聊些什么，唯一的交集也就只有数学，但是我现在不想开口谈任何关于数学的事情。
　　就这样无言的走了两圈，气氛有些尴尬也有些压抑，不忍心再这样对待这位老师了，我说道：“老师，好像上课挺久了，我先回教室了。”
　　“嗯好，快去吧。”她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回去吧。
　　回到教室，雪问我去哪了，我告诉她我去操场散心了，她有些担忧地看着我，我冲她扯了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没事，下次不会再交白卷了。”说完我又趴下睡觉了，真的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