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二三事》阿福儿

4、第三章

　　这几日阿桃听话了不少。

　　历了雷劫，妖法大涨，可阿桃的妖术依旧不精。

　　除了抓树枝，阿桃还学会了摘花，只是可怜了周围的桃树，被拔得凄惨。

　　可左右不过就是抓些死物，小白实在看不下去，亲自指导阿桃的妖术。

　　双指一并，结了印，小白的手往地上一指，一条小青蛇便出现了。

　　阿桃看得连连鼓掌，直夸小白妖法高深。

　　『阿桃，将这小蛇引到跟前。』

　　阿桃早就玩腻了抓树枝和摘花了，此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自从冬日长眠醒来后，阿桃的眼睛看东西便一直有些模糊。

　　她虽然能看到小青蛇，却有许多重影。

　　阿桃凭着感觉拢手，抓过来一把桃树叶。

　　小青蛇扭动着身子，在桃林里来回游走。

　　阿桃尽量集中了精神追寻小青蛇的踪迹，又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小白叹了口气在地上画了个圈，小青蛇便只能在圈中游走。

　　阿桃再次拢手，这次终于不抓树叶了，抓了一把土回来。

　　看着手中的土，阿桃很是着急，眼中的泪水直打转。

　　看着阿桃眼眶中的猩红，小白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阿桃，你的眼睛怎么了？』

　　小白猜想可能是魂魄不稳的关系，阿桃才会如此，可前些时日并未察觉阿桃视物有所异常。

　　阿桃不愿意小白担心，只道是自己没有睡好眼神有些不好。

　　小白听了走上前去，伸手抚上了阿桃的眼。

　　阿桃忙避开，钻到桃树另一侧去了。

　　果然有问题。

　　小白的手中白光流出，裹着阿桃就到了跟前。

　　阿桃此时被妖法束缚，动弹不得，只能无可奈何看着小白的手探了上来。

　　片刻后，小白的眉头皱了起来，收了妖法直直看着阿桃。

　　阿桃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指绞着长裙的飘带。

　　『眼睛伤了为何不同我说？』

　　小白难得神色严肃，盯得阿桃觉得有些害怕。

　　『我只以为是太累了，过些时日便好，这才没同你说。』

　　阿桃的眼睛伤了根本，若不是发现得早，恐怕时日一长便慢慢看不见了。

　　『如何伤的？』

　　按说自己日日护着阿桃，没有发现有其他妖怪来过，阿桃离不开桃树，总不能是和他人斗法才伤的。

　　若说是先前自己遭三雷劫的时候有其他妖怪来过，阿桃作为新妖早该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下，怎么会只伤了眼睛。

　　『那日你被天雷所伤，我担心，所以哭了几日。』

　　听得阿桃的话，小白有些心疼。

　　并不是被外力所伤，而是被自己所伤。

　　小白心中有些道不明的情绪，他知道阿桃不是桃姬，可是他又希望阿桃是桃姬。

　　若是桃姬怕是已经找雷神拼命去了，不对，桃姬根本不会被三雷劫所伤。

　　可眼前低着头小心翼翼偷瞄自己的阿桃，承不起三雷劫，只会为自己担心得哭伤了眼睛。

　　小白又觉得阿桃也只是阿桃，又不希望她是桃姬。

　　阿桃见小白盯着自己不说话，扯了扯小白的衣袖，生怕他生气。

　　桃姬从来不需要别人保护，可阿桃却要人时时操心。

　　小白并不反感这样的操心，但对于自己的情感，小白很难说清一二。

　　『阿桃，我需得离开桃林一阵子。』

　　『小白，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只是不想你担心，你不要生气，不要离开好不好？』

　　『我不离开，只是你的眼睛得治疗。』

　　『不用治，反正桃林我也看腻了，看不看得见都一样。』

　　阿桃怕小白生气，离开了就不会回来了。

　　这些时日阿桃已经习惯了小白的存在，若是没有了小白，桃林也就没有意思了。

　　小白再三和阿桃保证一定不会离开桃林，阿桃这才不情愿地松开小白的袖子。

　　『呆子。』

　　小白见阿桃松了手，又是轻笑着低骂了一声。

　　阿桃撅着嘴躲回树洞里，独自生起闷气。

　　小白总说自己是呆子，虽然自己的妖法不深，道行尚浅，可阿桃觉得自己还是很聪明的。

　　小白只是在洞外看着阿桃笑，不再言语。

　　念了诀，一层结界笼住了桃树。

　　『阿桃，我去去就回，你自己在桃林好好修炼。』

　　阿桃假装听不到，小白摇摇头便离开了。

　　待小白走远，阿桃从洞中探出头望着小白离开的方向，有些颓然地坐下。

　　小白已经离开一月有余了。

　　阿桃本就对修行兴致缺缺，小白在的时候阿桃还能和小白说说话，虽然大部分是阿桃在说，小白在听，可到底也打发了时间。

　　小白不在，阿桃练了几日妖术便觉得日子枯燥乏味。

　　原来小白不在的日子这样难熬。

　　这么一想，这好像是这么久以来，小白第一次不在。

　　这日阿桃又在桃树高处望着小白离开的方向发呆。

　　正在失落之时，头上有雨水滴落了下来。

　　刚刚还晴空万里，怎么突然就下雨了？

　　阿桃赶紧回到洞中躲雨。

　　雨越来越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万幸没有打雷，否则阿桃真不知道如何自处。

　　除了雨声，桃林里还有其他的异响。

　　阿桃悄悄探出脑袋，看见雨里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人。

　　『小白，你回来了。』

　　阿桃从洞中出来，向着那白衣人奔去。

　　因着无法离开桃树，阿桃奔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阿桃视力越发弱了，加上这大雨，更看不清白衣人的面容了。

　　『小白，你怎么不说话？』

　　阿桃看那白衣人站着不动，有些疑惑，雨这样大，小白可别淋病了。

　　白衣人又站了一会儿才往阿桃的方向靠近，走了几步便停住了。

　　伸手往前一触，便触碰到了小白设下的结界。

　　『堕了神格为妖，便只有这点能耐了吗？』

　　白衣人手一挥，小白布下的结界寸寸消退。

　　待白衣人走进，阿桃才发现他不是小白。

　　『你是何人？』

　　眼前的白衣人和小白长得有几分神似，只是面容更为阴柔，眉眼间带着一股戾气。

　　『桃姬，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白衣人说话的时候，阿桃只觉得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本能地觉得危险，阿桃转身就要逃回洞中。

　　可身后一股力量袭来，硬是把阿桃往后拉去。

　　深埋地下的桃树根被连根拔起一段，阿桃悬在空中，只觉得呼吸都有些窘迫。

　　『桃姬，你不记得我了？』

　　白衣人此时已经贴在阿桃身后，凑在阿桃耳边说话的时候，鼻息清晰可闻。

　　阿桃拼命挣扎，想要回到洞中，可是却寸步难移。

　　白衣人已经来到阿桃面前，伸出手挑起阿桃的下巴，逼迫阿桃直视着他。

　　『桃姬，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阿桃听着他的话突然觉得有些恼怒，双手用力掰扯着他的手。

　　『我不是桃姬，我是阿桃。』

　　『阿桃？呵，你当真以为过了两万年，换个名字我便不认识你了？』

　　『放开我！我从不认识你！阿桃就是阿桃，不是什么桃姬！』

　　『看来你真的不记得了，那我就帮你回忆一下。』

　　白衣人另一只手上结了印，手指冲着阿桃的眉心点了下去。

　　阿桃只觉得有股寒意从眉心顺着四肢百骸而去，力量磅礴而霸道，脑子一下疼痛难忍。

　　眼前天旋地转，白衣人的面容逐渐扭曲，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不停冲撞，疼得阿桃忍不住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