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如长夜》忆瞳凌雪

3、第三章 你，终于记得我了吗？

　　“对不起，我不是她替代品。”
　　国王一愣，长叹一口气道：“你误会了。”
　　乔的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有对这个女孩的同情。
　　“你能讲讲你们的故事吗。”
　　国王抬头，他在回想很多年前的过去：“二十多年前，有一个叫柳致和的航海者带着一支船从遥远的东方而来，带着百来人，停靠在我们埃高地。”
　　“他就在那支船队里，他叫柳诗语，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呀。”
　　“他们在这里停留在这里很久，我们同意给他们物资以供给他们向更远的地方航行，但是要为我们打仗。”
　　“我父亲为了磨砺我，让我参了军，我与她相遇，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
　　“一开始她完全没有喜欢我的意思，直到有一天，我为她挡下一箭，她终于还是动心。”
　　“最后离开的时候，柳致和问她要不要跟她一起走 ，柳诗语最终还是选择留下来照顾自己。”
　　说到这里，肥胖的国王露出狡黠的微笑：“告诉你个秘密，当初她没有死，我偷偷放她离开了，被杀不过是个女仆，她当初顺着航线回到故国。”
　　国王双眼放光的看着乔：“乔，老实说，她是不是你母亲。”
　　乔摇头：“我也不知道，在我出生之后没多久，我的母亲就去世。
　　国王唏嘘感叹道：“没有人能逃脱天命啊。”
　　国王将画像的背框打开，从画框背面拿出一条项链。
　　仔细悄悄，这副画上的女子就有这条项链。
　　“我将这条项链送与你，保佑你未来的航行一路顺风。”乔犹豫了一会，看到国王诚恳的眼神，乔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份礼物，
　　“您为什么不试着做一位受万民敬仰的好皇帝呢？”乔善意的提醒道。
　　“我从然都不是一个好国王，有不少大臣私下里说我是昏君，我老了，不想了，因为我本来就是昏君。”
　　“好在我有一个能干的大祭司，我有一个优秀的儿子。”
　　乔沉默，她很想答应，但是她没有权限这么做。
　　最终乔还是没有冒然答应，她需要征求赵将军的同意。
　　但是正事办妥了，国王同意他们来埃高地采购物资。
　　侍从带了很多见面礼——一箱金银珠宝，但是国王不是很在意这些。
　　事后，乔让石七回去传递消息，自己独自一人留在这里，这次出使埃高地出奇意料的顺利。
　　另一边，国王召集群臣，他要宣布一件事。
　　殿外，群臣们早已等候多时。
　　大祭司道：“大臣们都已经来齐了，陛下为何还不召见我们。”
　　使臣躬身施礼，大祭司是他必须尊敬的人：“陛下说，他想静静。”
　　群臣了又等了半日，如今天气闷热，很多大臣已经汗流浃背了。
　　“能否进去问问陛下，就算是陛下，也不能把我们晾在这里啊。”满朝文武敢说这话的，只有大祭司了。
　　大祭司都说话，使者也只能硬着头皮前去询问陛下。
　　进入陛下卧室，陛下正爬在桌子上，手上拿着笔准备要写什么。
　　使者心想，陛下一定是睡着了忘记了时辰。
　　使臣上前不急不缓的推了几把国王：“陛下，大臣已经门外等候多时，陛下。”
　　没有任何反应，这时使臣也感到不对劲，顾不得那么多，他将国王扶起。
　　只见国王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嘴角还留有一丝献血。
　　地上的献血正好被他的身体掩盖，以至于他使臣一开始并没有发现。
　　见此情景，使臣整个人都不好了，使臣的脸也如陛下一般，苍白无血色。
　　他用颤抖的手感受国王的鼻息，他在试图找寻哪怕一丝生的气息。
　　但是他注定要失望，真的已经……
　　“陛下！”那是真的撕心裂肺的哭喊，侍奉国王十五载，国王不可谓待他不薄。
　　卧室里的动静惊动了在外等候的大臣。
　　王子当先，几步就冲向了国王的卧室。
　　“父王！”看着躺在使臣怀里没有一丝气息的国王，王子也踉跄了几步。
　　其他人也看到了这一幕。
　　“究竟是谁毒害了陛下。”
　　“一定是那些外乡人，陛下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人不就是那个外乡人。”
　　大祭司很快反应了过来：“传我命令，速速捉拿那个叫乔的外乡人，如有反抗，就地格杀！”
　　侍卫们很快就全部出动，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乔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更加坐实了乔就是杀人凶手。
　　虽然没有抓住乔，但是却石七，他们眼里的赵将军。
　　石七直到被抓，也不知道自己所犯何事，他只不过回去通报这里事，又迅速折返回来，他实在不放心乔一个人呆在这里。
　　埃高地在全国通缉乔，还宣布将石七于后天斩首祭天。
　　当赵将军的船队抵达埃高地本土时，找到当地渔民激烈驱逐。
　　好在船上还有一个会梵语的刘老先生，通过交流，他们了解到事情的始末。
　　长孙荣梧说：“罪犯们和我赵家亲信部队之间拥有巨大的矛盾，这个矛盾不解决，迟早会让船队在没有抵达目的地前就覆灭。”
　　“这是个机会，赵将军应借着营救石七的机会，笼络人心。”
　　实际上没有长孙荣梧的这番分析，赵将军也打算出兵救人。
　　自己手下无论犯了什么错，也轮不到外人来处置。
　　长孙荣梧很快拟订了讨伐檄文，并向船员们宣读，将事情前因后果，还有石七后天斩首的事全都列了出来。
　　正所谓出师有名，这次出事十分突然，赵长庚带了五百船员和士兵，后续还需有一段时间才能赶到。
　　不过这五百士兵中，有三百都是赵家军，且都是骑兵。
　　这次出海居然带了战马，埃高地却没有骑兵的，速度上自然是无法与赵家军相比。
　　等到埃高地点新任国王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赵长庚已经距离国都仅二十里。
　　不过这位国王一点不在意，他道：“我国都人口二十万，随随便便就能调集千人万人军，区区五百人还不够塞牙缝。”
　　赵长庚进入国都后，采取避其锋芒，四处骚扰袭击战术。
　　步兵没有入城，他们携带弓弩，直接把手险要之地，牵制地方兵力。
　　对方统帅也知道那边才是最大的威胁，于是果断放弃了这两百人，只留下一部分与之对峙。
　　另一方面，赵长庚其余部队也收到命令，直接就近登陆，袭击各个要塞港口，并开始向国都汇聚。
　　战争到了第二天，国都附近的埃高地已经死伤千余人，赵长庚部下却未死一人。
　　地方对抗则互有胜负。
　　第二天下午，赵长庚已经在国都搅动的不得安宁，士兵见是赵长庚的部队，都闻之色变。
　　于是，赵长庚开始准备进攻皇宫，顺便把步兵要招了过来
　　皇宫里，新任国王怒骂道：“你们这些废物，皇城守军三千人，还有上万人的预备军，居然还让他打到皇宫来了。”
　　大祭司却十分冷静，他道：“皇宫有城墙，聚内而守，他便无计可施。”
　　“便依大祭司的。”国王也冷静了下来：“对了，将那个赵大将军现在就推上城头斩首示众。”
　　新任国王到现在都不知道真正的赵大将军就在城下。
　　攻城战是赵长庚最不愿意面对的，必须速战速决，不能让敌人重整旗鼓再来对付自己。
　　赵长庚之前之所以能轻松取胜，完全凭借对方没有和骑兵作战的经验，而出奇意料。
　　在城外，步兵制作了简易的投石车，对城墙开始一轮攻击。
　　但是这投石车质量堪忧，没轰几下就彻底报废。
　　无奈叹气，赵长庚只能继续率三百赵家军开始骚扰袭击，两百人牵制兵力。
　　好在援兵在即，在城内，他已经听到城外震天的厮杀声。
　　“可恶，可恶，可恶，早知道就不应该招惹女人的，或者将她一起杀死。”国王的眼里流露出凶历的光芒
　　赵长庚没有攻破皇宫使国王稍稍安心，现在思索的是如何反击。
　　他在自己卧室踱步。
　　一道黑影从国王背后悄然出现，两只手像触手一样在国王缠绕，匕首架在了国王脖子上。
　　“是你杀的国王？”轻柔的女生在新任国王耳边回想，却如利剑一般要命，正是此刻被整个埃高地所通缉的乔。
　　乔的出现着实让新任国王吓了一跳，但是此刻国王依旧镇定自若，不慌不忙的道：“乔小姐，没想到你居然一直躲在我的卧室里。”
　　“我的家乡有一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匕首抵着下巴，乔的声音变着急促而又严厉：“说，是不是你杀的国王。”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她可是你父王！”
　　“他算什么父王，他不过是个人渣。”国王的状态显的有些癫狂：“他为了那个女人，杀了母后，就是他杀的我母后，我恨他，我做梦就想杀他，我曾经试图想要杀他，但是他运气不错，居然躲过去了。但是这一次，他终究还是死在了我的手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新任国王猖狂大笑，他已经完全疯癫。
　　乔立刻就想到了出海遇到的渔民，看然也是他安排的。
　　“你父王是爱你的，他死前还想把皇位传位于你。”
　　国王撕声尖吼：“谁在乎他的王位，我只要他死，我要他不得好死，你能想象到他死前是多么不可置信，多么悔恨，我要的就是这种表情，让他到地狱跟母后道歉吧。”
　　国王的疯狂终于引来了侍卫的注意：“陛下，你怎么了吗？”
　　国王十分笃定的道：“我知道你不敢杀我，杀了我你根本走不出这里，还有你们统帅赵大将军，都走不出这里。”
　　乔知道国王说的石七，她毫不犹豫将匕首桶进国王的脖子。
　　国王只觉得脖子一凉，他目瞪口呆的倒了下去，这个国王到死也不明白，乔为何不顾一切的杀了自己。
　　乔的想法很简单，难道不杀他就能走出这里吗？
　　与其窝囊的死，不如先杀掉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门外的敲门声愈发剧烈，她知道门外一定聚集了大批侍卫，自己一踏出去，必死无疑。
　　她拿起油灯，烧掉一切可以烧掉，没想到最终还是以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了自己生命。
　　乔苦笑，没人会记得自己，就算是自己悄无声息的死在也这里，也没人会知道。
　　她穿上了金银云纹裳，这么美丽的人儿，片刻之后就要化为一堆枯骨，一想到此，乔就有些心疼。
　　火势就要蔓延，烧开了房门，很多都看到了这一幕，美丽女孩端坐在镜子前，国王被割下了头颅，纵使生前在整么权势滔天，死后也都是一具尸体，没什么不同。
　　大祭司很快恢复了清醒，他立刻命人灭火，绝不能让火势蔓延下去，一时间牵制住大量人手。
　　皇城里浓烟滚滚，赵长庚其他部队也纷纷赶至，赵长庚下令攻城。
　　接连两位国王的死让皇宫里人心惶惶。
　　皇宫的建筑太过密集，火势蔓延的十分迅速。
　　这时候，皇宫门口轰的一声，城门被轰开，大祭司知道大势已去。
　　他开始集中人力，对国王卧室的火势进行扑救，他要救下乔，以此作为投降赵将军的一份功劳。
　　火焰中，乔穿着刻丝泥金金银如意云纹段裳，静静的躺在床上，等待失望。
　　过去所发生的一切，一幕幕在她脑海路回闪。
　　年幼时，赵长庚就已是家喻户晓的少年将军。
　　在慕容家统治的时代，他就已经备受瞩目，将军对他给予期望，王公贵族称赞他，百姓歌颂他。
　　连我也崇拜他，我悄悄写下：“恨是女儿身，与君同生死。”
　　不知怎么的，大哥就看到了，日后，我每次见到他，他都会用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来质问：“看上了哪家的少爷公子啊！我的妹妹也思春了。”
　　我哪里敢说，说了岂不是要被他笑死。
　　我没有母亲，父亲从然不管我，但是我有一个爱我的哥哥，在他的呵护之下，我度过了一个快乐的童年。
　　但是有一天，哥哥也是，有人说哥哥是被其他哥哥暗算死的。
　　我不敢置信，我想要质问父亲，可是我根本见不到他。
　　从这时候起，再也没有人嬉皮笑脸的跟我说：“妹妹思春了呢！”
　　我开始变的孤僻，好在侍女小春被调了过来，她和我一样不受重视。
　　于是我们同病相怜，我们不是主仆，我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我跟他说我暗慕赵将军，他就会想尽各种方法来打听赵将军的消息。
　　春来秋去，我和小春都长大了，小春说她喜欢城东的徐公子。
　　我鼓励她表白，她很害怕，她觉得自己身份低微。
　　我直接跑过去跟徐公子说了此事，徐公子大喜若望，他说他也喜欢着小春。
　　有情人终成眷属，徐家不是名门大族，对于儿媳的身份也不是很看重。
　　于是他们顺利的走到一起，即将拜堂成亲。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他们成亲的前一夜。
　　国都发生大火，烧掉了半个都城。
　　我的府邸也被大火所吞噬。
　　我和小春也被大火所吞噬，小春房梁砸中，我想要救她，可是小春用尽所有力气将我推开。
　　火焰慢慢将她包围，小春只能无力的痛苦的呻吟着。
　　我永远忘不了她最后那绝望的眼神，或许还有不甘。
　　我是有机会救她的，只要坚定一点，我就能救她。
　　但是我恐惧，我害怕了。
　　或许当初葬身火海的那个人是我才对。
　　最亲近的人一个一个去世，我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灾星，或许死在这里也不错。
　　“乔，乔，乔～～”
　　“嗯”隐约间有呼喊在我耳边想起，或许是错觉。
　　可是那声呼喊越来越来清晰，而且还那么熟悉。
　　我尽力想要睁开双眼，再期待的，是那一张令我心驰神往的，可是沉重的眼皮就像牢牢的枷锁将她锁死。
　　直到最后，那一道声音终于在我耳边回想。
　　“云梦公主，臣来晚了！”
　　在我还尚有意识的最后一刻，我想的是：赵长庚，你，终于想起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