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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001章 被外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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僻静清幽的小院,围起了一方与世隔绝的小天地。
小院的屋檐下,身形纤瘦的女子程澄,坐在一张足有她两臂长的绣绷前,埋头忙碌。
明媚的阳光照耀着,最细的丝线几乎不可见,只见她那白皙的手臂在娴熟地翻飞着,如蜻蜓点水般,在绣绷上跳舞。
一个放声欢笑的可爱小胖娃娃,随着程澄手臂的飞舞,慢慢跃然于丝绸上。
一层细密的汗水,从她光洁如凝脂的额头沁出,她浑然不觉,专注于完成眼前的图案,一张小脸也如绣绷一般紧绷着,樱桃般的红唇也不自觉地紧抿着。
学艺至今快九年了,绣坊的副管事说过,程澄的技艺已然纯熟,等她做完了这一幅百子图,也要给她一个新任务,带一带新来的小绣娘。
这个任务,程澄很乐意接下,也愿意用心去做。
想想八年前,她刚刚失去父亲成了一个小孤女时,不管是堂亲还是表亲,都只想着从他们几个遗孤的身上捞好处。她那黑心肝儿的舅舅一家,不仅侵占了父亲的遗产和抚恤金,还逼迫她来绣坊挣钱。
那时,只有绣坊里的姐妹们,愿意照顾她,用心教授她手艺。尽管,她们自身也是被家族里吸血的可怜女子。
所以,现在轮到了她自己,她也愿意把这份照顾延续下去。
“砰——”一声脆响,院子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头踹开了。
正专心绣花的程澄,着实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
程澄闻声,缓缓抬头看,此时,已有一个貌美的年轻女子,扶着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一群丫鬟、婆子与小厮鱼贯而入,闯进了小院。
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衣着皆华丽鲜艳,头上珠钗翠环萦绕。
满头首饰且不论,程澄熟知各种布料的价值,她一眼就能看出,她们所用的衣料不仅价值不菲,而且若非达官显贵,并不容易买到。
明明是达官显贵,不像那破门入室抢劫的强盗,可她们刚才的行径,又实在和强盗无异。
程澄根本不认识她们,可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
年轻的女子已径直走到了程澄的面前,目光在程澄的脸上逡巡着,不得不承认,程澄倒是有几分姿色,难怪能勾引了她的男人。
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她也配沾染百子图吗?她应该暴毙而亡、无人收尸!
年轻的女子狠狠地瞪了程澄一眼,扭头对中年妇人道,“阿娘,表哥竟然真的背着我,干出这样的事来!他竟真的偷偷养了一个外室!”
中年妇人打量着程澄,“哼!我早说过这个鄢逸寒不可靠,他又不在自家铺子里帮忙,又不肯陪陪你,一天天的不知到底在哪儿鬼混,肯定有猫腻。你看吧,他果然在这儿藏着娇,还玩起了过家家的游戏。”
程澄感到一阵莫名其妙,这陌生的母女二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呀?什么外室?什么藏娇?她属实听得云里雾里。
可是,这两人带着一堆仆人,气势汹汹,看起来很不好惹,这会儿她夫君韩逸又不在家里,她心里不免有些惊慌。
程澄壮着胆子,质问道,“你们两位到底是谁?为何擅闯入我家?”
年轻女子轻蔑一笑,一抬手就捏住了程澄的下颌骨,“你家?这儿怎么就成了你家了?你一个绣坊的下人,要不是勾引了我表哥,你凭什么住进这么好的院子?不要脸的小贱人!”
程澄的下巴被她捏得生疼,她费劲地挣脱了那女子的手,“我不认识你,更不认识你表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住在这儿,因为这儿是我夫君的房子。你到底是谁?你表哥又是谁?”
“夫君?呵呵……”年轻女子冷笑,“他才不是你的夫君!他是魏国公鄢氏三房的少爷鄢逸寒。魏国公鄢氏,你总该知道吧?”
魏国公鄢氏,在勋贵多如牛毛的京城里,也坐稳了自己的一席之地。鄢氏不仅地位显赫,而且与一些没落贵族不同,鄢氏还富得流油。
现任魏国公,是如今朝中最年轻的公爵,鄢氏手中的产业遍布两京十三司。
程澄就算再没有见识,也不可能不知道魏国公鄢氏。何况,程澄做工的云和绣坊,就是鄢氏一族的产业之一。
她的夫君韩逸,就是云和绣坊的小管事。
等等!
韩逸……鄢逸寒……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猫腻吗?
听了她们的这番说辞,程澄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问题。
与她相好的男人韩逸,难道真是魏国公鄢家的少爷鄢逸寒?
这年轻女子,恐怕就是人家的正主,如今找上门来,便是找她寻仇来的。
她竟突然成了被勋贵子弟养在外头的外室吗?
当初决定要不要嫁给韩逸时,程澄不只一次地问过韩逸的家世,韩逸也不只一次地回答过,他就只是个没人要、也没人关心的孤儿。
成婚后的这一年来,程澄从来没有想过,她的夫君韩逸,会与什么权贵人家扯上关系。
韩逸待她很温柔,事事都顺着她,勋贵人家的子弟又不缺女人,怎能看上她,还如此顺从她呢?但凡她能从韩逸的身上找出一丝娇生惯养的苗头,她都要起怀疑。
况且,连端午、中秋、过年还有刚刚过去不久的元宵,在这些重要的应该与家人团聚的节日里,韩逸都是陪在她身边的,这些迹象都能够表明,韩逸的确是没有其他亲人了。
思来想去,程澄还是觉得不可能,这实在是过于离奇。她自认无权无势,也不起眼,勋贵子弟怎么会瞧上她呢?
“啪——”
程澄走神之中,她的脸颊突然被那年轻女子狠狠扇了一巴掌。
程澄立刻回了神,捂着被她打得有点麻木的脸颊,“你凭什么打我?”
“打你是轻的,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抢我孙佳莹的男人?你是有几条命?活腻了吧?”
自称孙佳莹的年轻女子,此刻的面容十分凶狠。“像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我见得多了,可是你攀附错了人,我孙佳莹的未婚夫,也是你能惦记的?”
程澄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可她们带来的人多,程澄又没法打回去,否则,吃亏的还是她。
她只能压下心里的火气,“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鄢逸寒!你平白给我扣个外室的帽子,真是莫名其妙!”
“狐狸精,你到现在还想抵赖吗?你住的这座宅子,正是魏国公鄢家的产业,地契房契是骗不了人的!你不认识鄢逸寒,那你如何住进鄢家的宅子?”
这……
程澄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她的确没有亲眼看到过房契地契。
当初,韩逸亲手把这处院子的钥匙交给了她,这一年来,也从来没有过任何人来说过他们鸠占鹊巢,她就没有去深究。
如今细细想来,程澄真是顿时心凉了半截。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这个女人说得不对,韩逸那么好、那么温柔,韩逸就是一个没有亲人的孤儿,他才不会骗她呢!
可同时,她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别傻了,赶紧清醒清醒吧,你果真是被骗了。你们所谓的拜天地成亲,就是一场闹剧呀。人家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选定的正主呢。
如果她明知韩逸是别人的未婚夫,还故意去招惹攀附,那她也认了,确实活该被人家正主收拾。
可是,程澄并不知道,韩逸是编造出来的身份,他可能还有另外一副面孔,她只觉得满身的憋屈突然就蹭蹭地增长。
中年妇人孙夫人道,“佳莹,别跟她废话了,把她带走。咱们叫上你爹爹,去魏国公府!鄢家子弟做出了这样的丑事,这回必得给咱们孙家一个说法。”
孙夫人口中所谓的说法,无非就是一条路:
把程澄留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让她立刻喝下绝育药,永远不能生下子嗣与孙佳莹争,等过了这个风头,再寻个错处把程澄卖得远远的,最好是卖进外地的勾栏院,等她被折磨够了,再用些手段让她暴毙。
大宅院里的手段,莫过于此。
“我不去!”程澄惊恐地后退,极力否认,“我不认识什么鄢逸寒,你们平白要带走我,与绑架无异!”
不管她究竟是不是被骗了,反正她现在不能让这母女二人带走。
这母女二人手段强势,被她们带走,便是往火坑里去的,能有她什么好果子吃?
“你怎能不去呢?表哥看中的女人,怎能流落在外受苦呢?”孙佳莹吩咐几个身材魁梧、手脚粗壮的婆子,“把她捆起来带走!”
几个婆子一起上手,程澄如何挣扎都是徒劳的,哪里是她们的对手?
很快,程澄就像一只小蚂蚁,被她们捆了起来,拖出院子去,扔上了马车。拇指粗的麻绳,紧扎着她的手腕,勒得她生疼。
现在该怎么办呀?
程澄赶紧盘算起来,如果韩逸的确就是鄢逸寒,那他不以真面目示人,把她带到那处外头的院子里,恐怕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他很看重与孙佳莹的婚事,不想让她的存在威胁到了他的大好姻缘。
其二,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联姻,是两个大家族的决定,他反抗不了。
不管是哪一种原因,她都指望不了他来解救自己。现在,她唯一还有可能抽身的一条出路,或许只能是咬死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