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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见了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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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云浮是真的吓懵了。
萧青远变脸的速度,令人瞠目结舌。
她早些年见过一个患有疯傻病的人,说他傻,大多时候又是正常的,就是情绪变幻莫测。一会儿像个正常人,一会儿又疯疯癫癫,有人说这是双重性格,比单纯的病症还要严重,因为无药可救。
正沉浸在喜悦之中的萧青远,并不知道,云浮在心里把他当成了疯子。
云浮越想心里越没底,试探性地问了句:“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萧青远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行为太放浪了。
他虽然是个武将,可早年也是个文人,立志要考状元的,本来状元之位近在咫尺,可惜遭人暗算,差点惨遭灭顶之灾。后来战乱,他为了活路去了平虎城。平虎城就是个龙潭虎穴,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他在那儿混得风生水起,察言观色的能力非比寻常。
白天他用狗欺负人家姑娘的事还没翻篇呢,现在突然献殷勤,姑娘免不了认为他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
半响,萧青远把手松开,起身,若无其事道:“饿了吗?”
云浮还没缓过神,愣愣道:“吃过了。”
萧青远身子一转,把衣裳解开。
云浮不明白他整的是哪一出,静静地观望着,没有出声。
萧青远利索地把靴子也给脱了,坐到她身旁:“你也脱了吧。”
云浮僵住。
敢情这是要洞房?
他不是不近女色吗?
他不是瞧不起自己吗?
短短片刻,云浮心里回转千肠,她本就对萧青远这个人半知半解,现在,是彻底摸不着头脑了。
失神间,萧青远的双手已经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掌很大很宽厚,指尖触上云浮的手背时,云浮身子一震,恍惚间回过神来。
萧青远看见她有些惊慌失措,温声道:“你背后的伤口总要消除的,我帮你上药。”
云浮嘴唇轻轻翕动,话就这样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怎么会知道她身上还有其他伤口?旁人若是见到新娘子体无完肤,第一反应不应该是疑惑和质问吗?他倒好,若无其事,还要帮自己上药。
心里有一团乱麻缠绕着,云浮怎么解都解不开,格外烦躁。
“你刚入萧家,按礼以后要时常到母亲房中走动,母亲为人宽厚,定然要送你一些礼物。尤其是萧家的祖传玉镯,代代相传,要送给新进门的媳妇,而且必须由母亲亲手帮你戴上,到时候你的伤口若是暴露了,她免不得要怀疑。”萧青远的声音很轻很轻,似在安抚。
云浮恍然发觉,他的心思竟比女子还要细腻,也不知道是从哪拾来的勇气,或许是被他牵着鼻子走,心里不太安生,略一沉吟,道:“那你呢,你见到我的伤口,没有怀疑吗?”
萧青远沉默半响,心想,他不在意,什么都不在意,无论是她已嫁为人妇,还是偷汉子被浸猪笼,这些于他而言都不是事。他要的,只是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萧家,做他的娘子。
但他到底见多识广,女儿家的那些心思,早在他二十五岁的时候,便摸得通透了,这会儿生怕吓跑了云浮,想了想,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外面的传闻真真假假一时半会我跟你也说不清楚。我的为人,以后相处久了,你便知道了。”
无论她和李梓柠私底下做了什么交易,或是误打误撞进了萧家,他都不会揭穿,也不能让她知晓自己已知道这件事情。
以前错过了一次,这次就不能再松开了。
萧青远的嘴唇就贴在云浮耳旁,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吹拂到脸上,令云浮心里产生了一股微妙的感觉。
她也分不清那是什么思绪,只觉得心烦意乱的。兴许是嫁入何家以后,没有与男人贴身接触过,心底有些抵触。想推开萧青远,又怕引起怀疑,就那样僵僵地坐着。
良久,萧青远又道:“你放心,在你身子没养好之前,我不会与你行房事的。不过总得快些养好。”
仅仅是一个侧脸,就让萧青远心口发疼,每一处都仿佛被火灼烧了般,沸腾得厉害。
他这个年纪,已经不小了,同样光景的男人都儿女绕膝了,按理说那些想法应该少了些的,可三十年都没碰过女人,如今又娶到了心仪的,几乎是一触即发。想法不仅没有比年轻的时候沉寂,反而在看到云浮以后,愈发变得热烈起来。
云浮的肌肤实在是太好了,十五岁的年纪,看起来比幼婴还要白还要娇嫩,仿佛都可以滴出水来。即便脸色苍白,不施粉黛,也依然美得动人。
萧青远恍惚想起成为城主以后的那两年,他总是在睡梦中,看见一个娇嫩的身子,依偎在自己的身侧,让他又惊又喜,每次都紧紧地禁锢住,生怕下一刻人就跑了。
醒来的时候,身旁总是冷冷清清的,令他恍然若失。这不但没有打消他的念头,反而令他心底的那根弦波动得越来越厉害。
他无数次想过,要回到安阳镇,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把她带走,只是一次次地忍住了。
当初佳人远在他乡,已经令他不能把持,如今近在眼前,萧青远的某处都开始发烫了起来。
云浮哪里知道萧青远的那些心思,听到洞房两字,耳根子瞬间就红了。
她至今仍是清白之身,在何家守寡五年,见不到什么男人,心里又惦记着父母幼弟,从未考虑过男女之事。唯一一次悸动,还没发芽,就被掐断了。她也知道对方与他此生绝不可能,连再嫁都没有考虑过。
正常夫妻成婚以后,总是要行房事的,她顶替了李梓柠的身份,萧青远没有查出端倪前,若是有那方面的心思,她还真的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拒绝。
云浮一个晚上,出神了好几次,等回过头来,发现自己的喜服已经被脱掉了。
“萧公子,不可。”
“我只是想给你上药。放心,不会做什么的。”
“我……”
我不是李梓柠啊。
***
这一夜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萧青远帮忙上完药以后,便拥着她就寝了。云浮装作入睡,心里却毫无困意,动都不敢动,撑了半柱香左右,不知不觉中便睡过去了。
萧青远乍的睁开眼,抬手轻轻抚平她紧蹙的眉头,一手摸着她柔软的秀发,心乱如麻。
当年他被救的时候,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任她怎么在旁边苦口婆心,他都没有反应。后来从泥潭里走出来,决定东山再起的时候,印象最深刻的,是她的这头秀发。他始终记得,在她低头查看自己是否还有气息之时,这头秀发总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掠过自己脸上,让人心痒痒的。
萧青远把头埋在她的秀发上,恍惚道:这一次,应该是真的了吧。
*
天刚蒙蒙亮,不知是周围哪家屋舍的鸡叫了几声,加上冷风阵阵,越嬷嬷醒了。睁眼,发现天快亮了,旁边火盆里的炭也快灭了。
望着面前空荡荡的院子,她心里突然咯噔一跳,侧头往旁边看过去,门还是锁着的,但心里仍漏了大半拍。
安兰还靠在墙上睡着,脑袋一晃一晃的。
越嬷嬷把她摇醒。
安兰眼睛眯开一条缝,迷迷糊糊道:“嬷嬷,怎么了?”
“不是让你好生盯着公子的吗,人是不是走了?”
安兰醒了大半:“公子走了吗?”
“你是何时睡下的?”
“寅时。”安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一件错事,低着头,慌忙解释道,“嬷嬷,我不是故意的。夜里太困了,我就想打个盹儿,没想到睡过去了。”
越嬷嬷刚想呵斥几句,望着她黑色的双眼圈,知道她也没有睡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哪儿能怪这小丫头。
她们俩为了守着公子,一宿没回屋睡觉,端了个火盆和两床被子在这儿守了一夜。她一大把年纪了,不到半柱香就撑不下,让安兰先顶着。安兰年纪虽轻,可如今是冬天,在外头吹一夜的冷风也是受不住的。
安兰道:“嬷嬷,我去窗户那边看看,或许还能追得上公子。”
越嬷嬷叫住她:“算了,公子要是真想走,我们哪儿拦得住。不过是为了在夫人那儿找到个说法罢了。”
连夫人都拦不住,更别说她们这两个下人了。
一个时辰过去,人早就跑出金陵县了。
*
在安兰说话的时候,云浮便醒了,发现自己蜷缩在萧青远怀里,呈面对他的姿势,手还枕在他的胳膊上,整个人都懵了。
自从家里出了变故以后,她便睡得不安稳,夜里总是习惯性蜷缩着身子才能入睡。昨夜她知道外头有人守着,暂时打消了离开的念头。连续几天没有养好精神,这一睡,就天亮了。
从云浮的视角望过去,只能看到萧青远的胸膛,很宽很厚,令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她不知道萧青远是不是醒了,只觉得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怪异,于是试着挪动了一下。
“醒了。”萧青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许是刚睡醒的缘故,有些沙哑。
云浮整个人定住,闭上眼,假装自己还在入睡。
萧青远看着怀里蜷缩成猫一样的人,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饿了吗,我让厨房做点吃的?”
云浮装死装到底,硬是没吱声。
谁料萧青远却没打算放过她,饶有兴致地揉着她的秀发,仿佛在帮猫挠痒痒一样,云浮心里觉得怪怪的。就在她思考如何不动声色地装作自己醒来又不被萧青远发觉的时候,越嬷嬷的叫声从外头传来了。
“少夫人,你醒了吗?”
云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故作惊吓状,慌里慌张地坐起来,回了一声:“怎么了?”
萧青远的手瞬间变得空荡荡的,他愣了好一会,也挪动身子,靠在床头上。
云浮不敢看他,抬脚就要下床。
萧青远拉住她的手,笑道:“娘子,为夫的手被你枕麻了。”
云浮一顿,缓缓转过头,看见萧青远一脸饶有兴味地对她笑。
看起来…十分的不怀好意。
云浮哪里经历过这般尴尬的事,面色滚烫得厉害,迅速别开脸,把床幔拉开:“你进来吧。”
越嬷嬷以为萧青远早就偷偷溜出去了,推门进屋。看见床上有两个人,傻眼了。
“公子?”
真是邪门了,公子昨夜不仅没有走,还跟少夫人一起躺在床上。
萧青远收敛主笑意,坐直身子,望着她手里的水盆,目光清冷:“这个时辰洗漱,是不是太早了?”
越嬷嬷看着他那吃人的眼神,以为他在气自己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丝毫没有察觉到萧青远话里的埋怨,身子抖了抖,收回目光,道:“公子,少夫人,夫人叫你们过去一趟。”
事实上,萧夫人只唤了云浮,她心里并不指望萧青远这个儿子能留下来过夜,不过李梓柠到底是新进门的媳妇,儿子不行,她作为婆婆的,总不能寒了儿媳妇的心。
云浮这才想起,新妇进门第二天是要给婆婆敬茶的。萧夫人她倒不怕,因为两人从未见过面,见了,她的身份也不会暴露。
于是她平静道:“我等会就过去。”
她现在还身处萧家,该有的礼数是不能少的。
越嬷嬷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提醒道:“对了,何夫人也在。少夫人应该没见过她吧?是安阳镇何里长的夫人,跟我们萧家是表亲,说也想见少夫人一面。”
越嬷嬷原只是想好意提点云浮,这样等会过去敬茶了,云浮能叫得上林氏的名字,礼数周全。听在云浮耳里,却宛若一道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