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草修道》南苏妄

3、第３章：东升

　　东升里山山下，各宗门子弟拜别各自宗门，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入山的毕竟是各宗族亲眷子弟，此次围猎大会危险重重，宗族人少不了要多叮嘱几句。

　　唯独叶氏宗族子弟皆停足远观，没有送行也没有叮嘱。

　　叶栖迟同另一位叶姓修士朝远处的宗主行作揖礼毕后，不多言其他，便率先朝东升里山走去。

　　顾乔珂看在眼里，欲言又止。

　　正要拜别苏宗主时，一旁的江氏子弟望着进山的叶栖迟，窃语道，“早年间西境陌氏不知为何爆发凶尸，屡遭围困。叶氏派全部修士助力脱困围捕，陌氏虽脱困却不料部分凶尸闯过了丘北通天桥，侵袭了尉都岭，当时叶氏上下唯有叶夫人跟年幼的栖迟公子守在家中。”

　　“据说苏宗主赶回来时，苏夫人已经尸骨无存了。”

　　顾乔珂听得真切，心底一震。

　　“听闻叶栖迟因此与叶宗主不和，父子反目，疏远得很。”

　　围猎规则，参赛路线不一，但一路不可回头，狩猎者均只有一次狩猎机会，猎兽成功失去狩猎机会，猎兽失败或猎物逃脱可另选猎物，带灵兽尸体或能体现灵兽身份标识的部分出山则任务结束，所猎灵兽最强者胜。

　　“顾哥哥，注意安全！”苏遇安在顾乔珂身后喊着。

　　顾乔珂虽未回头，仅挥手示意，脸上却露出浅浅笑容。

　　刚进山不久，十余人便自行按宗门分了队，独独剩下顾乔珂一人走在最后。

　　“苏宗主没有儿子，也不再娶一房生个儿子。”沅江南氏弟子回头一瞥，目光不屑的落在顾乔珂的身上打量了几番，转眸道，“捡回来一无名无姓无血统的，就算是天赋了得，不也还是断了香火？”

　　“你们懂什么，只要顾乔珂当个上门女婿，香火不就有了？！”

　　顾乔珂眉头微皱，握剑之手紧拽，咯咯作响。他索性停步，远离那群沅江长舌妇。

　　环视四周，这东升里山树木茂密，灌木密集，如遇大雾天，怕是很难不迷失在这里面。

　　顾乔珂找了一处可见天之地，天空昏暗，左侧有一片火烧云，甚是好看。

　　一阵凉风袭来，顾乔珂紧了紧衣袖，心道，“这栾川天气倒是湿冷，日还未落就这般清冷了。”

　　抬眸见天，东处似乎飘着一团乌色阴玉云，看样子是，围猎什么的得缓一缓，找一处避雨之处过夜才是首要的。

　　刚走到一处树木稀疏之地，顾乔珂的鞋上就粘上了黄泥，之间这泥泞的道路上还有不少坑坑洼洼的积水，经过一整日的暴晒，泥地仍然如此，看来栾川的雨势凶猛，积水甚多，若是要安稳度夜，怕是要找些干柴，去高一点的山洞。

　　不只是顾乔珂一个人这样想，其他宗门弟子早已经开始拾柴，甚至还有因为地上的柴火起冲突的，顾乔珂避开他们，去了一处向阳地，站在夕阳下，孤身只影的捡柴。

　　偶尔有一些旁的弟子路过，要么颔首示意，要么旁若无闻，充满不屑。还有的窃窃私语，满怀抱怨，“江宗主真是好算盘，这整个东升里山都是江氏的，他们江氏弟子日日都出入这山脉围猎，怎得叫我们这些从来没来过的弟子跟他们比赛，说的好听是比赛，说得不好听就是找个由头把自己的人送到墨颜仙君门下当徒弟。”

　　捡够了柴，顾乔珂便开始往高处走，此时的天已经接近昏暗，有不少修士就近找到了可以避雨容身之处，天色再暗些，山路便不好走了。

　　几位南氏修氏见顾乔珂似看非看的朝着他们率先占领的洞口张望了几眼，不禁对着远处经过的顾乔珂开口说道，“顾公子，我南氏子弟居多，洞口容身处过小，就不能留顾公子一起了。”

　　顾乔珂转眸望向那南氏一行人，他们前来参赛的弟子竟然约有五六个，足足占了参赛弟子总数的半成，忽然想起南氏弟子抱怨江宗主不公的那些话，顾乔珂不禁觉得好笑，便笑出了声来，南宗主的目的也是很明确了，这参赛的众弟子里面，多半都出自旁支一脉，而南氏向来以正统为尊，身为南氏旁支的这些参赛弟子，不过就是进来帮衬这所谓的正统弟子，拿下高阶灵兽的。

　　如此筹谋，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你笑什么？”为首的南氏弟子艴然不悦道。

　　顾乔珂回过神来，轻笑道，“失礼了。”

　　南氏众人似乎对顾乔珂这幅玩世不恭的态度不满，纷纷瞪目相向，顾乔珂倒也毫不在意，转身便走。

　　走了约不过十余步，一席白衣入眼，袖间流云刺绣，是叶氏的服饰。

　　“顾公子。”此人恭敬作揖，文质彬彬。

　　顾乔珂回礼，却不知该如何称呼，斟酌了两下，一笑带过。

　　“在下是叶氏子弟，字北柠。”叶北柠莞尔一笑道，“我平日在家极少外出，公子不知在下是应该的。”

　　叶北柠身量轻小，模样看上去同苏遇安年纪相近，面容端正礼仪姣好，早就说叶氏子弟高风亮节，如今接触过才明白，世家为何会有如此夸赞。

　　顾乔珂浅笑回礼，“北柠公子，你也暂未找到容身处么？”

　　“不不，我已经有了安顿之处，只不过之前捡的柴都没干透，燃起有烟，便出来再寻点干柴。”叶北柠说道。

　　“山里有兽，兽多是夜间活动，你一个人黑灯瞎火的去找柴怕是不妥吧。”顾乔珂道，“我捡的柴不湿，且有多的，不如匀你一点？”

　　“这...这怎么好意思。”叶北柠挠了挠头，“如果顾公子不介意，不如同我们住山洞一晚如何？”

　　顾乔珂眼眸一亮，高兴道，“当然好！”

　　还未走到洞口，叶北柠不禁放缓了步伐，“顾公子，我家二哥不善言辞，不苟言笑，待会你可别见外。”

　　话落，顾乔珂便见到叶栖迟站在崖边，独自望着远处，只见微风轻拂，半束长发披散于身后，光滑垂顺，发丝轻漾，甚是好看。

　　“无妨无妨。”顾乔珂将柴递给叶北柠，“倒是你家二哥别介意我话多就是了。”

　　叶北柠回头望向叶栖迟，轻轻抿唇欲言又止。

　　顾乔珂登上崖边，“栖迟兄，这夜景再美独享可就寂寥了。”

　　叶栖迟不语。

　　顾乔珂也不客套，自顾在崖边坐下，感受为微风徐徐，虫鸣叶簌，“也行，你去过淮安的望月山么？这里虽然风景独具宛若仙境，但却不如望月山美，你可知站在望月山高处瞭望，那儿有景有雾，远处有人家烟火，整个心都沉醉了。”

　　叶栖迟沉眸不语，似乎是在顾乔珂的这番话语中构思这番场景。

　　“那边是印江林吧，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红叶未满，你看那边林中的高塔！”顾乔珂起身，兴致勃勃的指去，“是十八重楼！如此壮阔，谁能想到，这般仙楼，是用来封印凶兽的地方呢？！”

　　“嗯。”叶栖迟出声回应，似乎是同意了顾乔珂的说话。

　　他的声音很轻，似有似无，但也足以让顾乔珂觉得新奇，他不禁心道，“也不是那么孤傲嘛，还能给点回应。”

　　顾乔珂看着叶栖迟出了神，他肤色白皙，五官俊美精致，顾乔珂不禁心道，“叶氏子弟，都长这么好看的么？”

　　忽然，洞内传来叶北柠的声音，“顾公子，二哥，火已经点好了。”

　　“来了！”顾乔珂道。

　　顾乔珂收回目光，待叶栖迟转身入洞，方才跟其身后一起进去。

　　山里夜凉，吹了一会儿凉风都感觉凉到心窝里去了，顾乔珂在火边取暖，叶北柠递来水壶。

　　顾乔珂微饮，“这水清香甘甜，倒是好水。”

　　“这是我们叶氏静河溪的水。”叶北柠接过壶略带一丝骄傲道，“自然是好水。”

　　“早些休息。”叶栖迟靠在洞璧边缓缓道，

　　洞内一下子安静了，顾乔珂睡不着，一直望着洞外，叶北柠亦是。

　　不一会儿洞外便传来了雨声，伴随着雷声轰鸣，屋外的雨势也愈来愈大。

　　“这雷雨声太大了，我睡不着。”叶北柠道。

　　“静心。”

　　话音未落，伴随着一阵剧烈的轰鸣声，山摇地动，叶北柠拔出剑一下子从地上窜了起来，“是灵兽？”

　　顾乔珂噗嗤一笑，“北柠兄，这是塌方不是妖兽。”

　　叶栖迟起身往洞外走去，叶北柠收剑道，“兄长，竹伞。”

　　顾乔珂走去洞外，眼见南氏所居之处坍塌，叹气，“救人要紧。”

　　未等叶北柠拿出雨伞，顾乔珂同叶栖迟便一跃而下，雨势太猛，塌方所导致了一片泥石流，南氏子弟不敌，眼看便要被石泥埋没。

　　顾乔珂率先飞跃而下，搀住一名倒地的南氏修士往高处逃离，眼见巨石就要朝自己砸过来，叶栖迟拔出佩剑，蓄力一挥，灵力冲击，泥石腾地而起，与巨石相撞，顾乔珂借机一跃而上躲过被埋之险。

　　“叶兄，好剑法！”顾乔珂夸赞道。

　　叶栖迟收剑不语，一副清冷作风，似乎是听夸赞都听习惯了，丝毫不为之动容。

　　原先以为是塌方引起的天摇地动，可眼见这场灾祸已渐平息，但地动却愈演愈烈，四处参天大树均有险倒之象。

　　“远离树从！”顾乔珂下意识大喊。

　　说话间四处大树猛然倾倒倒，顾乔珂及时躲避并将一名受伤的南氏修士送到一处平坦之地，“你在这儿待着！”

　　“顾公子！”南氏修士被大雨淋得睁不开眼，只能看清顾乔珂朝重灾区跑去的背影，“多谢！”

　　“腥味？”顾乔珂茫然的巡视四周，南氏修士相互搀扶，均已安全离开坍塌区，叶北柠撑着伞同叶栖迟站在高处。

　　“哪里来得腥臭味……”

　　这腥臭味不同于血腥、鱼腥，倒像是混杂着一种尸腥，令人作呕。

　　叶北柠喊道，“二哥，震源在印江林十八重楼处。”

　　顾乔珂御剑而上，只见印江林树木倒塌，其附近的飞禽走兽均四处逃窜，时不时还能听到灵兽的嘶吼。

　　江氏的人呢？顾乔珂环视四周，难道已经发现异动，赶往十八重楼了？

　　只是这样想着，十八重楼处便传出修士的灵力冲击源……

　　“十八重楼封印的都是毁灭性极强的妖兽，若是十八重楼出了问题，里面任何一只妖兽都能轻而易举的吞了我们，况且我们南氏部分子弟都身负重伤，不如我们先撤，出山后找人来帮忙。”南氏一子弟说道。

　　“不能撤，若是十八重楼有凶兽突破封印，我们应该在最短的时间引开凶兽，以免凶兽破坏十八重楼，引发其他凶兽同时突破重楼。”另一南氏子弟道，“受伤修士立刻下山，通知宗主派人过来支援我们，没有受伤的人，现在跟我走！去印江林。”

　　“真是凶兽，去了就得死，你南之修一南氏旁支之子，难道想带着我们全部去送死吗？”

　　顾乔珂被吵得头疼，心烦意乱，腥臭味似乎越来越浓烈了，混杂着雨水的味道，着实令人头痛作呕。

　　南氏子弟还在争执，叶栖迟却拂袖一挥，御剑而行，直往印江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