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桔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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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该放下执念了。”
“已死的亡者不该再出现在这个世界，戈薇是个好姑娘，她会替你完成遗愿的。”
狭小的木屋里，豆大的灯光摇晃在枫那张充满岁月沟壑的脸上，她的年纪很大了，鬓角斑白，因为一点风寒，只能躺在床上，脸色被折磨的那样苍白，但在提到戈薇的时候却会情不自禁的笑起来，苍老死寂的脸仿佛一下子就生动了起来。
她已经许久没有想起枫了。
记忆里的那个孩子还是个豆大点的孩子，总喜欢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就像个小尾巴似的，“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
村子里的孩子中，枫是最黏她的一个。
她有一点天赋，但天赋却不算高，却自信满满的对她许诺道，“姐姐，今后我一定要成为一个像你一样的巫女，然后保护所有人。”
她确实做到的。
她的灵力单薄，却在妖怪横生的乱世将她们从小抚育长大的村落保护的很好。
这里的人有衣穿，有田种，有饭吃。
虽然还是避免不了食不饱腹，朝不保夕，但他们的眼底有亮光，有希望。就像是荒漠里的一点绿洲，在这个乱世中是那样的可贵和珍惜。
他们谈起枫，谈起那个身穿绿色短裙的少女，语气充满着崇敬，充满着欢喜。
50年的时间……
50年，多么漫长的时间啊。
白衣绯裤的巫女行走的灯光照不到的暗处，她抬起头，向身后的木屋望了一眼。
枫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也许这将会是她们的最后一面。
她沉默地没有打断枫对戈薇的喜爱。
也许在她的心理，戈薇就是另一个她，或者戈薇才应该是她，圣洁的巫女不该是一个由陶瓷和骨灰组成的不容于世的怪物。
在她将要离开时，枫强撑着身体，颤颤巍巍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她问，“姐姐你还记得你身为巫女的职责吗？”
桔梗没有回头，
她甚至没有停顿。
她那一刻脑海中似乎浮现了很多东西，但一瞬又归为平静，没有什么好说的，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她知道枫为什么会说这些。
当时奈落将污染的四魂之玉放置她的身体，想要控制她和戈薇争斗，在幻影杀中，那一刻她是真的想过要杀掉戈薇的，也是真的想要不顾一切的和犬夜叉共赴黄泉的。
她这一生，为巫女而生，为巫女而死。
唯有在那一刻，她只是她，不再是什么背负世间职责，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巫女。
可惜就连放纵，都只有那短暂的一刻。
木屐哒哒的行走在草地。
朦胧的月色中，脸色如霜如玉的巫女侧着脸，眼睛一动不动的望向曾将犬夜叉封印的古树。
这棵树已经很老了。
她莹白的指尖拂过粗粝的枝干，直到今天，她才感觉那不曾参与过的50年好像真的落到了实处。
她的过往已经成为历史，即使没有人说，可她知道，她的归来，与众人而言并非幸事。
可由她亲手开启的祸事，只能由她亲手终结。
她眷恋的看向曾封印住犬夜叉的地方，“犬夜叉”这三个字在她的舌尖反复滚动，她依旧能想起自己涂抹胭脂时的欣喜，那种喜悦从心底酥酥麻麻的泛起，成为她从继任巫女来最开心的一天……
但终究，50年，一切都不同了。
他冷笑了一声。
看着镜子中追忆往昔，满脸怅然的巫女，奈落想，他应该高兴的。
桔梗并非无坚不摧。
多么可笑，她仍然在念念不忘着想念着那个背叛了她的半妖。
这也许能成为他今后计划的重要一步。
他明明该高兴的。
可是鬼蜘蛛……
这个龌龊又令人厌恶的盗贼，这个卑劣又肮脏的存在，他竟然还在他的心头不甘的叫嚣，想要冲破他的身躯。
奈落抑制不住的闷哼了一声，暗色的瘴气中，他艳丽的眉眼却突然漾起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没办法亲手杀了你吗，桔梗？
他沉沉地笑了起来，像是累累白骨上绽放的妖艳的毒花，暗哑的声线一字一句道，“桔，梗。”
他的语速很慢，像是在咬牙切齿，又像是在不舍的绻缱。
神无空洞洞的眼睛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他，旋即又一声不吭的低下头来，她就像是无人注意的一抹幽灵，赤着脚，不动声色的捧着镜子从这里离开。
神乐守在门外。
她看着神无出来，满是好奇的凑上前，“我说，你这个镜子真的什么都能看得到吗？奈落天天用你的镜子在看什么呐？”
神无停下脚步看着她，她眨眨眼，扮着无辜朝她挤出一抹笑。
她看着这个比自己纤长很多的妹妹，她乱动的眼睛中，是人见城没有的一种鲜活。
一种很奇怪的鲜活。
“你不该打听的，神乐。”
甚至在她还没意识到前，她劝告的话语便已经脱口而出。这其实很不应该。
但神乐并没有意识到。
她一下子鼓起脸，但因为周围的最猛兽，只好低声骂骂咧咧的走开。
神无看着她的背影，有那么一刻，她的心好像有点奇怪。可很快，这点异样便消散，她乖巧的沿着自己既定的路线走远。
风将窗外的交谈一字不落的传来。
奈落斜靠在壁墙的一脚，散落的长发如海藻般垂落，半掩住他阴霾的脸色，他感受着胸腔的阵阵跳动，耳边似乎又响起神乐刚才状似无意的话语，“奈落天天在用你的镜子看什么呐？”
天天？
他扯了扯冰冷的嘴脸。
即便不愿承认。
但桔梗这个女人……
桔梗这个女人，确实对他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纵使过去了50年，但鬼蜘蛛这个恶心的东西，在听到她的名字时，依旧不甘寂寞的在他的胸腔疯狂的跳动。
一下，两下……
他面不改色的从利爪划破了胸膛，掏出那颗让人厌恶的心脏。
然而没有用。
它就像是背后鬼蜘蛛的印记一样。
这些存在像是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他，身为半妖的他是多么不齿的存在。
桔梗本就该死的。
在50年前，在她不知好歹的带着四魂之玉去死的那一天。
夜色笼罩着他的面容，他羸白的手推开一旁的窗户，一只最猛兽乖顺的停在他手边，带着突然出现的一枚四魂之玉的碎片，从窗户飞向远方。
微风轻轻拂过他绘有翠竹的白色和服，他身形单薄却不瘦弱，倚立在窗户边，像是一把即将开刃的利剑。
家臣恭敬地在门外请安，透过细细雕刻的竹帘，小心翼翼地窥探着这位近来阴沉不定的年轻城主。
好像是从那位名为桔梗的巫女出现后，阴刀大人就变得这样。
想起骤然不见的巫女，他的嘴角不由的发苦，硬着头皮道，“大人，那位巫女大人不见了。”
年轻的城主没有回头。
他想要再抬头偷偷窥视一眼时，却突然觉得脖子一凉，他想要睁大眼睛，恍惚间却好像看到了自己轰然倒塌的身体。
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出。
暗处好像有什么存在，长舌一卷，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咀嚼的声音咔擦咔擦的响起。
奈落不耐道，“滚出去吃。”
声音旋即消失。
他依旧站立在原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悄悄亮了。
死魂虫消失了。
天亮后的桔梗赶回到了这个破败的村落，连夜的赶路消耗了她不少的灵力，她正需要死魂虫带来的补给。
可是死魂虫没有出现。
她感受着自己渐渐消逝的生命力。
“巫女姐姐，你的脸色好苍白，是生病了吗？”她低下头，看着满脸担忧自己的小姑娘，清浅的露出一抹笑意，“是啊，我的身体不太舒服，可以拜托小寻今天好好照顾大家吗？”
小姑娘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当然可以，交给我啦。”
小孩子总是这样的无忧无虑，一个月以来静谧的生活已经让她忘记了曾经痛苦的经历，她笑起来像是没有阴霾的小太阳，“巫女姐姐快去休息吧，小寻一定会完成好任务的！”
她伸出手推着她去休息，桔梗伸出手拍了拍她蓬松的头顶。
她避开所有人的眼线，想要看一下死魂虫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里战乱频发，是死魂虫最好的蕴养之地，按说在她的召唤下，不可能一只死魂虫都不出现，除非有人做了什么。
蓦地，她的眼前闪过了奈落阴鸷的眉眼。
除了他，大概没有人会把心思花在这种无用的生物之上。
在她正准备放弃召唤之时，她却感觉到有一股暴虐的能量赶来，她不由地握紧了从村落里带回来的弓箭。
为了不伤到村落中的普通人，她引着那股力量走向更荒僻的野外，远处的林木逐个倒塌，桔梗抬起来，看到了被围猎的死魂虫。
幽幽地白光被一点点吞噬，至此她才看到了这个怪物的真面容。
一个巨大的，变异的死魂虫。
在她抬起弓箭将要瞄准它时，它似乎有预兆地抬起眼，比她动作还要快的吸走了她身体里的死魂灵。
没有死魂灵，她就是一个陶瓷和骨灰黏成的傀儡，什么都动不了，说不定还会因此重新落入黄泉。
原来，奈落打的是这个算盘……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桔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