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妄（奈桔）》郗夙

2、初次交锋

　　风轻轻拂来，吹散了男子额角的鬓发，男子秀窄修长的手拢着身上白色的狒狒皮，露出上半身绘着紫竹样式的同色和服。暮色中一轮圆月高挂于空，映着男子那张俊美异常的脸愈加苍白虚弱，带着不易察觉的脆弱。蓦地，那双锐利狭长的眼睛如利刃般张开，带着妖异的色彩，他勾了勾唇角，心中溢起一股隐秘的欢喜，来的莫名其妙。

　　来了。

　　被他养蛊出来的妖怪带着那可笑的自命不凡，却正好被他所吸收，妖怪的尸骸源源不断的被吸入他的身体，逐渐修补着这个破损的身体，绵长不绝的妖力慢慢充盈到他的身体。

　　久违的感觉。

　　妖异而俊美的男子看着自己眼前白衣绯裤的巫女，桔梗。“是这个女人把封印解除了吧，不过托她的福，我顺利得到了新的身体。”

　　“才不是呢，桔梗是为了犬夜叉才破除的封印。”绿裙子的少女忍不住大声的驳斥道。

　　奈落泛着凉意的眸子扫了她一眼，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看来这个女人，就是50年前追随你死去的桔梗啊。”五十年前带着怨气和执念死去的女人，他长长的睫毛垂下，弯腰将这个女人抱了起来，五指下意识的紧紧搂住了她，骨灰和墓土做出来的身体泛着凉意，明明晓得这是正常的，他却还是忍不住用狒狒皮仔细地将她裹起来。

　　在犬夜叉的愤恨之中，他借由瘴气带着这个女人离开。一贯善于掌控人心的他带了几分迷惘，这个女人，永远都是他棋盘上不可琢磨的变数。

　　至于刚才戈薇说的，更是无稽之谈。如果桔梗真的相救犬夜叉的话，与其破坏封印，不如用箭射穿蛊毒妖怪，可是桔梗却硬是打破了封印，给了他奈落新的身体。

　　暮色四合，豆点的晕黄灯光为屋子增添了一份虚假的祥和暖意，明明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却依然柔和了眉眼，将她妥善的安置在榻榻米上。

　　晕黄的灯光下，女子莹白色的肌肤都沾染了几分暖意，清丽的面庞去掉了那令人不喜的清冷与疏离，显得乖巧极了。可惜他又清楚的知道这都是表象。

　　家臣在竹帘后通报的声音传来，他低头定定地又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是现在，在他弄明白她的意图前，这个女人还另有作用，他这样对自己说道。

　　夜色弥漫，巍峨雄伟的城堡上空，细长通透的死魂虫抱着泛着莹莹白光的死魂于上空萦绕，屋子的四周被布满了结界，死魂虫被阻挡在外，只能不甘的徘徊。

　　“我设下了结界，那些虫是进不来的。”男子白皙修长的手掀起竹帘，施施然的走进来。

　　榻榻米上的巫女仍旧恬静着面容，垂眸不语的样子让人心生不喜，他嗤笑道，“怎么，没有死魂虫，你的身体似乎无法动弹了呢，桔梗。”

　　他也不在意女子如何反应，曲着腿在一旁的窗户边坐下，如海藻般的头发垂在脸颊旁，细长的双眼带着探究的意味眯了起来，“桔梗，你在想什么？”他缓缓道，“施下蛊毒之术的山中，封印着众多妖怪以打造我的身体，被山的邪气以吸引，犬夜叉闯了进来，正当他与新要成为蛊毒的妖怪缠斗之时，你却出现了。你的箭有着能够轻易破坏封印的力量，如果当时你为了保护犬夜叉，不让他与妖怪融合，只要把妖怪的身体射穿就好，如此便能销毁那副身体，打破巫蛊之术，你是想确认蛊毒之术将会去向何处吗？”

　　那双泛着妖异色彩的狭长眼睛紧紧盯着女子平淡的面孔，他细细地分析着，妄想从对方的脸上得到一些变化，那些莫名的情绪让人无措，甚至心底还有着一份隐秘的期待与欣喜，以至于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着什么，又忐忑着什么。

　　他烦躁的皱起眉头，却看见榻榻米上的女子直接睁开了双眼，只那一眼，就让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抿了起来。

　　那双漂亮的杏眼中像是夹着极寒之地的风雪，让他陡然从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清醒了起来，“你真是个怪物啊，鬼蜘蛛。”他看见女子嘴角扯着不屑的笑道说道。

　　他恍惚间好像又在那潮湿阴暗的洞穴里看到了巫女圣洁高贵的身影，如同光和暗，泾渭分明，永世不可触及，那些隐秘的欲望日日蚕食，日日折磨着他的内心。

　　世人都说人生有七苦，求而不得最苦。即使五十年过去了，当年的那种感觉还翻腾在他的内心，不消不散。

　　“哼…鬼蜘蛛吗……”他带着厌恶道，“好怀念的名字。50年前，被你所救藏在洞穴内奄奄一息的山贼，而这个鬼蜘蛛，自愿将身躯献给众妖怪，连接邪魂诞生了我奈落。”他这样介绍着自己，妄图将自己跟鬼蜘蛛区分开来。

　　女子终于如他所愿张开了眼睛，他又觉得心中像是窝了团火，绞的自己不得安宁。他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从淡紫色的和服中掏出一片四魂之玉，一片幽暗中，泛着紫色光芒的四魂之玉的碎片一下子吸引住了榻榻米上的女子的视线。

　　他听到她讶异的声音，“那是……”

　　他笑了笑，那双狭长妖异的眼睛中透露出几抹恶意的痛快来，“没错，就是你想要从世上抹去而舍命封印的四魂之玉的碎片。”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恶意，外面的瘴气突然膨胀起来，却又小心的避开了这间屋子。

　　其实这个结果并不在她的意料之外，桔梗并没有如他所愿的过多纠结，反而提起另一个话题，“听说你渴求四魂之玉的力量而把我杀了。”

　　奈落并没有否认，逆着光坐在窗杦前的他虽然看不清神色，但那双眼睛确是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榻榻米上的女子，“能够跟如同死人魂魄的你再度对话真是可笑。”他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现在我正在搜集四魂之玉。”他转向窗户，桔梗只能看到他高高扎起的卷发。

　　被困在外面无法进来的死魂虫如一抹清冷的月华飘了进来。它飘荡了几圈便发现躺在地上的女子，正要俯身飘过去，站在窗户前毫无反应的男人突然动了。

　　被炸开的死魂虫迅速消散于空中，只剩蓝白色死魂灵还漂浮在上空。

　　这样纯洁的颜色没有一个黑暗生物不想破坏掉。奈落抬起了手，须臾之间那颗四魂之玉的碎片被他弹进了死魂灵之中，蓝白色的死魂灵瞬间染上了黑红色的火焰。他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房间响起，“知道哪个与你相似的女人吧，同样拥有破魔之力的两人之间的斗争。若你还对这世间留有迷恋，便赢给我看吧。”包裹着四魂之玉的死魂灵被缓缓的放置她体内。

　　最猛兽监视着桔梗，带着她来到了犬夜叉他们身陷的幻影杀之地。

　　桔梗知道，奈落想要借她的手杀掉她的转世。

　　那个名为戈薇的少女，那个轻而易举的取代了自己的少女。

　　可是奈落凭什么又认为她会乖乖任人摆布呢？

　　眼前木制的傀儡瞬间被分割销毁。年轻的城主垂着头一双眼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出，只听得他冷哼了一声，“傀儡坏了，原来是骗我的。”

　　他随意的坐在地上，木制的傀儡在他修窄狭长的手上如烟般消散。

　　一瞬间他又觉得本该如此。

　　空旷的房屋中愈发显得他身姿寂寥，他像是看着前方，却又没有焦距。这样的日子过的太久，仿佛一瞬又仿佛许久，脚踏在木板上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片凝滞。

　　能这番随意走动在他的城堡的只有一人，那个他以为不会再回来的女人——桔梗。

　　心绪纷纷杂杂，他只是转动了一下眼眸，女子纤长单薄的身姿一下子映入眼帘。

　　“你太大意了。”随着女子的声音，她站立在竹帘之外，像是带了一层他触及不到的月色，以至于他不自觉的喃喃了声，“桔梗。”

　　桔梗掀起竹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模样的她比鬼蜘蛛记忆里的她好像多了几分肆意，“毁了你的傀儡还没让你醒悟吗？”她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你最好记住，你的那些小儿科的法术对我来说没用，你为了防止泄露踪迹的结界，我也能轻而易举的破开。”被她随意扔在面前的四魂之玉碎片也没能激起他一丝反应。他不动声色的坐在地上，扎起的头发露出他半眯着的双眼，他在打量，也在思考。

　　看似风轻云淡，却在她丹唇吐出的那句“……半妖奈落。”中被激怒。被压制的暴虐力量从身体中溢出，那双狭长的双眸黑沉下来，戾气如有实质，“我奈落是半妖？”可笑。

　　桔梗笑了起来，不紧不慢道，“你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是你身体中鬼蜘蛛的气息从未消散。你渴望得到四魂之玉也是如此吧，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妖怪。”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把四魂之玉给我，一个你50年前亲手杀了你的仇人。”这也是他无法弄懂的地方，桔梗的态度太过于暧昧。

　　五十年前本该死去的巫女带着怨恨从异界回来，第一选择的却不是亲手杀死他这个导致她悲剧的仇人，反而倒是像是在帮他？锐利的视线犹如实质，巫女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慌乱。

　　“五十年前的身体早已化为灰烬，现在的身体于我而言更加自由。不过我想你大概无法理解吧。我要回寺庙了，我不会逃避也不会躲藏，有事的吧就派使者过来吧。”

　　奈落注视着巫女的身影，直至慢慢消失，他的眼角掠过地上被随意扔置的四魂之玉，却没有立即将它拾起来。

　　又出现了吗？那颗令人厌烦恶心的鬼蜘蛛之心。脱掉上衣，看似羸弱的身体却充满着力量，光滑的后背隐隐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蜘蛛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