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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   一看天后的脸色,颜陌心中了然:今日怕是难逃被斥责之苦了。定然又是那些“仙家女训千千条”“成何体统”“罚之,以儆效尤”之类。

      天后一贯以来母仪天下,宅心仁厚,深得六界歌颂。

      她虽明知颜陌是天帝与其他女子私生,但是对待众位子女从不偏颇,甚至更为偏爱颜陌。

      颜陌这千把百年来,大过不曾有,小过三六九。但在天后的眼里,她不过是年少不谙事,调皮了一些而已。

      像偷入凡间这种事儿,天后早就知道了,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提出异议,她也就由着颜陌去了。

      有时,天帝这位老父亲反而看不下去了,气得想要责罚颜陌。

      天后便在一旁规劝,替颜陌卖惨,诸如“从小生母未见”、“年纪轻轻却要独当一面”这类。一直说到天帝心软为止。

      就是这么一位母神!所以,颜陌笃定她只要服个软,母神定不会把她怎么样。

      但是,毕竟来了这么多仙家,不受点惩戒,那应该也说不过去吧!

      意识到这一点,颜陌不禁紧张起来。五百年前的那次责罚仍令她记忆犹新。

      她因私自将凡间一圆滚滚的雪球犬带回百花殿耍玩。暻瑶一时疏忽,竟叫它跑了出去。结果惊扰了广寒宫那位宫主的玉兔,被告到天帝天后那儿。

      嫦娥不依不饶,最后害得颜陌被责令罚抄一千卷《天界戒律》,足足抄了她百十来年。

      还连累暻瑶被关入了东耶波罗山的惩戒林,日夜与各种远古恶灵兽缠斗,足足七七四十九日。送回来时,只剩半丝游气。

      颜陌渡了三百年灵力给她。再求了太乙天尊的灵池之水日日喂之,殿中的百花精灵给她采集来精气日日补之,才让她又活蹦乱跳起来。可是,法力却损耗大半,连凡间灵山上修炼的小道仙也比不过了!

      颜陌寻思,这次母神亲自登门,定是又有谁借题发挥,告了她的状。

      这千百年来,颜陌其他本领没见多大长进,但“识相”的功夫却是已然如火纯青。

      想到过往种种,她赶紧迎上天后,乖巧作揖:“拜见母神!”

      又与天后身后的一众仙家满脸堆笑地作了个揖。

      天后一甩袖:“进中殿!”

      颜陌内心一怔:母神今日果然较往日更为严肃啊!

      她识相地低着头。待众仙家入了殿,才准备跟进去。

      不想,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跟在一众仙家后面。

      颜陌微微抬头,仔细一瞧,果然,是司命那个宇宙最大八卦。

      跟这位司命星君是怎么熟络起来的?颜陌也说不清楚。反正有一段时间,天帝经常差遣他来百花殿,转达一些话或者转交一些物件。一来二去,两人便熟了起来。

      颜陌性子冷,不善交际。司命却不一样,八面玲珑,而且见多识广,六界大小事统统晓得一二。

      在天界,关于颜陌的口碑一直不是很好,有一些奇奇怪怪地传闻。譬如,行为乖张啦,为人高冷啦,取向异常啦……

      司命原先也是这么认为的。后来一接触,发现她心思纯良、调皮可爱,完全不是坊间谣传的那般。司命分析了一番后,得出阁结论来——定是颜陌做事太过于低调,又不愿主动与人来往交好所以才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传言。

      为此,司命常常告诫颜陌如何这般地与人相处。

      但是,颜陌总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这让司命真是操碎了心——哎呀!恨铁不成钢!扶不起的阿斗!

      颜陌见司命在,内心一阵欣喜。

      这么多仙神在场,传音诀是不好使了。他俩只好开始神交——眼神交流。

      “你来干什么?”颜陌悄悄丢了个眼神过去,脚步不停。

      “别说了!你可把我害惨了!”司命也丢回一个眼神。然后,他指了指怀里抱着的拳头厚的长卷,对着颜陌做了个举刀划脖的示意动作,头也不回地跟着天后一行进了中殿。

      看司命星君这神色,颜陌不仅有些慌了,难不成自己真的闯了什么大祸?可她一点儿也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呀!不会是把小暻瑶那个了吧……

      呸呸呸,想啥哪!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呀!

      颜陌立刻否定了自己无知的想法。毕竟凡间的话本看多了,有些知识还是懂那么一点的。

      等回过神来,一众已经入了中庭。

      天后坐于殿中主椅,众仙神分立中殿左右两侧。

      这百花殿与天界众神的宫殿比起来,算小。进入大门,就是四四方方一庭院。一道笔直的连廊直通中殿。连廊左侧筑有一口百花天地井,约莫十尺见方,是颜陌平时观测六界时令、物候,布施花景的法器。右侧是她和暻瑶一起开辟的一小块“良田”,从凡间搜罗来一些种子,也不知道是啥品种,就这么撒了种上。定期施以天河之水,注以灵力。当然大部分是长不出啥的,不过也有个例。譬如三千年前,结出个炼丹炉般大小的茄子;两千年前,结出一串西瓜般大小的葡萄;一千年前,长出了一棵差点撑爆百花殿的巨型白菜……它们到最后都会幻化成了精。颜陌就将送它们出了天界。如今,具体去了哪里,她也无从得知了。

      中殿左侧是我的寝殿。寝殿一侧是个小偏殿,那是暻瑶的地盘。中殿右侧就是颜陌的书室和修习、提升灵力的地方。

      中殿本就不大,今日又来了这么多位神仙,那叫一个挤呀!

      这不,嫦娥仙子的披帛被一旁的悠悠仙子给踩到了。她正怒目圆睁,盯得一旁的悠悠仙子赶紧赔不是。

      “跪下!”不知哪位仙子一声喝,将众仙家的视线拉回到天后身边。

      天后神色严肃阴沉,正襟危坐!颜陌不由得啪嗒一声跪了下来。

      “花神,你可知罪!”

      颜陌一想,母神今日竟不唤自己的乳名了!糟了!

      “我,我,我不知…犯了何罪?”母神毕竟贵为天后,气质不怒自威,更何况此时明显生气了。颜陌底气不足,又些许慌张,说话竟如暻瑶般口吃了起来。平白惹来一旁几个平时不与她交好的仙子耻笑。

      可恶!定是和暻瑶这厮待得够久了,竟染上了这等毛病。待此次风波过后,自己定要施一道紧锁咒封了她的口,免得她将口吃的毛病传染给了自己。颜陌有些愤愤不平。

      “冥顽不灵!”天后大怒。

      “母神,女儿真的不知啊!”颜陌说的倒是一句大实话。

      “唉,都是我平时将你惯出的毛病啊!”天后瞪了一眼颜陌,转向一旁的司命星君,“司命,好好念一念她的罪状!叫她知道知道自己究竟所犯何罪!”

      “好!”司命施以灵力摊开卷宗。只见卷宗不断延长,一直延伸到了百花殿的大门外。

      哼!自己有那么多罪状吗?颜陌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禀天后!此,都为花神入仙籍后的…劣迹记载,有点多。是都要念吗?”司命向天后请命。

      颜陌低着头,脑子却转得飞快:好你个司命,敢情平时跟我称兄道弟,交好得不得了,原来是个伺机拉我下水的细作啊!我竟不知你在背后还记了我这么一大本!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以前的,就一笔勾销了!就念这次的!”天后发话。

      众仙家面面相觑:以前的就这么“一笔勾销”了?看来天后护犊子的本性还真是绝了。

      “是!”司命得令,便将长卷收起一些,清了清嗓子,宣读起来,“天启二十万八千七百一十三年三月初四申时,时任花神于百花殿饮酒,大醉!轻薄贴身仙娥暻瑶,调戏路经百花殿的左司战白罗将军,此乃举止轻浮,行为不端之罪。

      “天启二十万年八千七百一十三年三月初四酉时,时任花神……”

      什么!什么?举止轻浮,行为不端?轻薄暻瑶?还调戏谁?白罗?

      白罗又是从哪门子里冒出来的修罗大仙啊?!

      颜陌完全是一头雾水啊!

      “母神,我不服!绝对是有人诬陷!”

      “颜陌,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认罪?!”天后大怒,从座椅上一下子立起,对着司命命令到,“司命读,继续读!”

      ……天降异象,作乱人间之罪!

      ……战事连年,为祸苍生之罪!

      司命每说一个字,都如一把大锤,敲击着颜陌的心门。

      我一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小花神,怎么可能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颜陌想着,额角竟渗出丝丝愧汗……

      “嘀——嘀嘀……”

      花于默又一次在黑夜里被闹钟叫醒。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液,默默地想:还好是个梦!

      最近老是做着这个神奇的梦,既真实又虚妄。

      子夜已到。

      窗外雷雨交加。花于默迅速换上夜行衣。黑色斗篷遮住了自己大半的脸。

      她凑近镜子照了照,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这张脸——梦里的那张脸有多惊艳,那么镜子里的这张脸就有多平庸。

      她回转头的同时,竟然有种错觉——镜子里的那个虚像好像并没有一起转过去,而是对着自己笑了笑。等她再看回去,一切都没有发生。

      最近,因为睡眠不好,我是有些神经质了吗?花于默这样想。

      她背上背囊,快步下楼,去了路口。

      一分钟后,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跟前。

      花于默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坐了进去,说到:“今天,你迟到了一分钟。”

      “准确地说,应该是五十六秒。”旁边传来阎峰磁性温柔的男低音。

      花于默笑了笑,然后便默默地转向窗外,对着一闪而过的霓虹灯发呆。

      阎峰觉察出了她的异样,问道:“怎么啦?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只是在回味我的那个梦。”花于默转头看向阎峰,莞尔一笑。

      汽车在雨夜的街道飞驰。整个城市似乎都已沉睡。

      昏黄的街灯透过树丛,在车窗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影子,形同鬼魅。车轮趟过积水发出的声音也显得格外刺耳,令人压抑!

      “今夜的气氛……”他们两个几乎同时开了口。下一秒,阎峰早已笑得俊朗而又魅惑。

      趁等红灯的光景,他侧过脸来,整张脸就如银河星辰般落入花于默的眼底。一双瑞凡眼笑得愈发细长,上挑的眼梢形成了迷人的弧度。眼波流转便是风情。嘴角上扬,露出一口大白牙。明明长相如此妖孽,一笑起来却又是那样了无公害的样子。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花于默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句词。

      她一伸手,把他的脸推转了过去:“绿灯亮了。”

      “哈哈…”他竟然笑得更大声了。

      “你笑什么?”

      “笑你啊!”

      “我有什么好笑的!”

      “笑你…脸蛋红红满眼星光的花痴模样这么多年未变…的可爱模样啊!”刚说完,他突然靠近,鼻息铺上了花于默的脸颊,“要不,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了你?”

      “阎峰,你这个大妖孽!好好开你的车吧!”花于默又将眼睛望向车窗外。

      阎峰的这句话如果早那么三五年对她说,她或许会欢欣雀跃好几天吧!只是,现在,她只想说——

      这挨千刀的,又来撩人!留着,将来去祸祸别家姑娘吧!

      车子急转了几个弯道,又上了一段小坡,终于到了今夜的目的地——几栋老旧的商品房成井字排开,没有围墙,四通八达。原来的绿化如今已经要么改了做停车位,要么让哪家给占了种了葱蒜。小区路灯已坏大半,外加这个点,几乎家家都熄了灯,所以比较黑。

      车子停在了最西北角的一栋楼前。楼梯口有人早已候着——这是这次探灵的委托人。

      车门一开,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今夜的气氛非常阴森诡异。不过是人是鬼,待会儿一探便知。

      “于默,待会儿凡事小心!”阎峰一改一路那玩世不恭的模样,神情认真而严肃。

      “嗯!”

      带齐行头,他们便在委托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委托人的家——大门朝西,正对下楼楼梯;阳台卧室均朝北向;厕所位于整个房子的中间。花于默和阎峰对望了一眼:大煞!这房子的风水真是绝了!

      灵堂就设在客厅一角。

      花于默和阎峰进去后,先点香拜了三拜。然后看向遗像——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长相清朗,笑脸盈盈,显得那样阳光朝气。孩子的名字叫胡天天,很平常的一个名字!

      离零点还有一刻钟时间,他们加快铺上草席,摆上方桌,沏壶好茶,再安放好古琴……一切准备妥当。

      阎峰拿起一对信铃,帮花于默套了一个在手腕上,一如既往地郑重叮嘱:“有危险不要逞能,记得摇铃传信给我。”

      “好!”花于默表面乖巧地点头说好,心里早就乐了!这阎峰并不知道,魂穿后的她可比现实中的花于默厉害多了。什么牛鬼神社,她有的是本事把它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零点十秒倒计时。

      开门!

      阎峰的琴声起,清婉流畅,仿佛汨汨流水,又似清风拂过…

      花于默双腿盘坐,屏气凝神。任神识在琴声中游离于现实与虚幻间。

      零时三刻,风起,紧随其后,一白影飘了进来。她等的人来了!

      花于默看着对面坐着的“人”,长吁一口气:还好,遗容端正!相处起来称心多了!

      要是碰上个死相惨烈的,那叫一个悲催啊!

      有一次,他们探灵就探了个跳楼的。你们能想象那种画面吗?就是你好好地沏了茶等着,结果对面坐下个一边说话一边还噗嗤噗嗤往外喷血的。喷得桌上、席子上、茶杯里……到处都是!

      “你可是胡天天?”

      “是的。姐姐你是谁?你为什么在我家?”

      “胡天天,你已经死了!今天是你的头七还魂日,姐姐是来帮你的。你有什么心愿未了说出来。”

      “什么?你说谁死了?我吗?你胡说!我怎么会死了!”说完,立刻跳了起来。

      对面这小孩要暴走了!这种场面花于默见多了,通常能平静接受自己死讯的人(鬼)实在不多,特别是像胡天天这种死于非命的。

      好吧!你尽情暴走吧!等你累了,消停了,咱们再谈!不过最好快一点!咱们的时间可不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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