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如梦》巴久

7、第 7 章

　　“又老了一岁了。祝我生日快乐。”两周过去了，总算等到了加他之后他发的第一条朋友圈，配图是一张日历，12月5号被蓝色的记号笔圈了起来。

　　“生日快乐！敢问贵庚？”聂真想了想，删掉了“敢问贵庚”和感叹号。

　　“谢谢”，他很快就回复了。

　　“今天是周一，不知道他有没有课，要怎么过。”她转动着手上的钥匙，走出了宿舍，毛毛雨，还好带了伞。

　　tutorial上她心不在焉，“今天好奇怪，雨怎么还不停，不会下一天吧？”她不停按着笔。

　　“Any questions”（有人有问题吗？）Tutor问道，她知道这意味着tutorial就要结束了，便把笔扔进了笔袋。

　　刚在图书馆坐下，屏幕就亮了，“有课吗？”上一条还是那天买手机时他发的他的名字“宁正”。

　　“如果他喜欢你就不会两周都不主动联系你，也不给你的朋友圈点赞评论，你不要想太多。”她刚解了锁，又随即关掉了屏幕。

　　“我同学给我推荐了一家日料店，拉面做的很好，我想去尝尝，就当长寿面了。”

　　“你不是刚好喜欢吃日料吗？有空的话就一起，中午12:00。”

　　“地址发你了，收到请回复，有课的话就算了。”

　　她看了一眼地址，是她去年去过的一家店，人就没少过。其实她不是很喜欢吃日式拉面，因为汤总是很咸。

　　但她还是起了身，离开了图书馆，朝地铁站走去。

　　出了Leicester Square，就是中国城，她凭着记忆找到了印象里的那家中文书店，不费多大力就找到了中文版的《了不起的盖茨比》，她盯着封面看了许久，还是把书放回了书架。

　　“人家只是会接你的话题罢了，又不一定喜欢看书。”她朝着牛津街走去。

　　“男生礼物”，她在知乎搜着关键词，看到了“键盘”“耳机”等词，“不能在街上看手机，怎么还不长教训？”她自我批评着，把手机塞进了裤兜。

　　“耳机好点儿的起步价都两三百镑，够我半个月生活费了。”她苦笑。

　　“或许买个zippo？”她停在了John Lewis的门前，“牙那么白，估计不抽烟，算了算了。”她继续朝前走。

　　“送个运动发带或者护腕？算了，好小气。”她没有进耐克的楼。

　　她继续毫无头绪地走着，“从头开始想好了，发带排除，脸上…剃须刀？算了，我也不懂……脖子……”两次，见到他的两次，他的脖子上都空荡荡的，“买个围巾吧。”她这样想着，前面还有几百米就是muji。

　　“买个灰色的好了，黑色太靠近脸会显得没精神。”她走向收银台。

　　“等等，这条红色的也好好看，我的衣服颜色都那么深，刚好可以用红色点亮，而且也快到圣诞了。”她折了回去，把红色的围巾也拿了下来。

　　“哎，算了，有没有围巾都一样，什么点缀不点缀的，我又不是时尚博主，也没过圣诞的习惯，别冲动消费了。”她又把红围巾挂了回去。

　　让收银员叠好围巾后聂真又走进了一家贺卡店。贺卡店大概是英国的特色，除了生日贺卡和纪念日贺卡这种常规款，嘲讽执政党的贺卡和写满了丧句的贺卡等稀奇古怪的贺卡类型也应有尽有，让人在感叹新奇之余也挑的眼花缭乱。

　　聂真挑了一张和伦敦天气正相反的天空蓝色的贺卡，她自己先写上了中文的“祝宁正生日快乐！”虽然知道英国人的字普遍写的歪歪扭扭，像是蚂蚁在纸上爬，但她还是试探性地问店员是否会写花体，店员很耐心的在草稿纸上练习了几遍“Happy Birthday to Norris！”后便非常认真的在贺卡上写下了最终版本。

　　待贺卡上的笔迹干透，聂真才小心翼翼地把贺卡收进了纸袋，掏出手机回复道：OK，12点见。

　　“你介意我带个朋友吗？我看你一直没回就问了他。”已经11:27了，也难怪他会问别人。

　　“你是寿星你说了算啊，我当然不介意啊～”聂真用轻快的语气掩饰着，“介意有什么用呢？你都问过人家了，难道要我说因为我介意所以请告诉你朋友别来了？”她走出贺卡店，朝拉面店出发。

　　“她特单纯，感觉也很理想主义，典型的文科生，等会儿她一开口你就懂了。”宁正走出了地铁站，和陶靖川一人点了一根爆珠，顺着Google Map的指示朝前走。

　　“介绍一下，我高中同学，陶靖川。”宁正拍了下陶靖川的肩。

　　“你好，我叫陶靖川，读精算的。”男生身穿一身黑色毛呢大衣，看起来比宁正高个两三厘米。

　　“学长好，我叫聂真，读英语文学的。”聂真也伸出手。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学长？”陶靖川边握手变问。

　　“那可能冒犯了，我大二。”聂真坐下。

　　“你才大二啊，那的确是学长了，我俩都是Master。”

　　聂真笑笑没说话，才知道宁正原来是硕士在读。

　　“学长生日快乐。”她把礼物递给他。

　　“谢谢。”他收下纸袋放在了一边。

　　“打开看看啊，这么没诚意。”陶靖川朝宁正扬扬下巴。

　　宁正先打开了贺卡，“你会写花体？”他问。

　　“不是，店员写的。”她实话实说。

　　“你字儿挺好看的，我说中文。”他眼含笑意。

　　“谢谢。”她也扬扬嘴角。

　　“别光谢来谢去的，你能不能有点儿诚意？戴上啊！”陶靖川说着便抢过了围巾一把套在了宁正的脖子上。

　　“没事儿没事儿，标签还没剪呢。”聂真继续笑着。

　　宁正简单地围了一下便取了下来，把围巾叠的方方正正的，收进了袋子。

　　“挺暖和的，你想的真周到，我刚好想买围巾。”他看着她的眼睛。

　　“冬天风大，就很需要围巾。”她言下之意是说这没什么巧的，不过是冬天会送的常规礼物罢了。

　　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聂真最怕没人说话，便主动挑起话头，“学长你们精算都学什么内容啊？是不是毕业可以考精算师？应该很难考吧？”

　　“blblbl……”陶靖川侃侃而谈，聂真虽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仍是装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啧……哎，不容易啊……”聂真咂咂嘴，这是她的万能句式，每次只要这句话一出对方就会产生一种自己有被感同身受的错觉，即便对方一眼识破了她的话术，也大概率只会一笑了之，自然而然地切进下一个话题。

　　很显然，陶靖川是个聪明人。“那你们文学都学些什么啊？是不是特抽象啊？你是毕业以后想当出版编辑？还是写写小说？搞搞创作？”他几乎原封不动地套了一遍聂真的提问方式，既礼貌又讽刺。

　　“文学嘛，文科，就是读书写论文，学些抽象的理论，毕业之后的事儿毕业再说，我得先能毕业不是？”她看似自我调侃，其实不然，她是真的学的有些崩溃。

　　“是啊，在国外读文科，只要能毕业，就都是学霸。”陶靖川很给她面子。

　　地铁上。

　　“我看这小姑娘也就比咱们小个一两岁，也挺圆滑的，咱们稍微一沉默她就马上主动挑话头，我巴拉巴拉说的她跟听天书一样，完了吧她还特别感同身受似的说你不容易，你说她敷衍你吧，你说话的时候她又一直看着你，特别尊重你，我用她的话回怼她她也知道赶紧伏低，我不给她台阶下都不行，这么会察言观色一人，怎么就单纯了？”陶靖川一口气不带喘的。

　　“出站再说，听不清。”宁正戴上耳机。

　　“你就装吧。”陶靖川冲着宁正的一只耳机低声说道。

　　“至少人家还送了礼物，你说你空着手骗吃骗喝就算了，还一个劲儿的说废话。”宁正吐槽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我到了！走了哈！”陶靖川自知吃人的嘴软，赶紧溜之大吉。

　　“不是你说的吃完饭去海德转一圈儿吗？怎么跑了？”宁正摘下耳机冲车厢外喊道。陶靖川早已没了人影。

　　聂真心里憋着一股气，回图书馆看了几个小时的书，不到六点便回了宿舍。

　　正煎着鸡蛋，宁正发来了微信，是一张他戴着围巾的图片，没有露脸。

　　“已经剪过标签了，戴着很舒服。”

　　“舒服就行。”她把鸡蛋翻了面，回复道。

　　“在图书馆？”

　　“不在。”

　　“明天忙吗？”

　　“忙，有论文，周五deadline。”

　　“是不是交完这篇就放圣诞了？”

　　“放不放没差啊，我还有两篇呢。”

　　“放多久？”

　　“一个月，刚好两周一篇，完美。”

　　“你怎么了？”

　　“没怎么，压力大，一写论文就烦得很。”

　　“劳逸结合，别逼自己太狠。”

　　“知道的。”

　　“那这周六要不要出来走走？去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就一上午。”上午最短，九点开始，十二点就结束，只见他短短几小时，就不会分心太久。

　　“那周六八点，St James Park出站口见。”

　　“不行，太早了，大清早的去哪儿啊？”

　　“当然是公园啊，不早。”

　　“我周末不定闹钟，会多睡一会儿，十点吧。”聂真的生物钟一向固定，一到七点准醒，是想睡懒觉也睡不了的。

　　“9:30吧？”

　　“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