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上你，爱上你》莳七

74、第七十三章 婚礼（中）

　　沉酣一梦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习惯性伸手挡住冬日暖阳，晏玥睡眼惺忪，转过身，习惯性伸手去抱床上的大胖香蕉布偶，却扑了一个空。模糊的神经突然清醒过来，原来自己昨天根本就不是睡在自己的床上，而原本躺在自己身边的顾天祈已经起身了。
　　刚准备起身，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颤。晏玥揉了揉惺忪睡眼，有些疑惑周末这么大早是谁给自己打电话，“早，未未。”
　　“出大事，玥玥，李愈被抓了！”陈未一句大嗓门把晏玥拉回了现实。她恍然想起，昨天，顾天祈和她说过，李愈，已经被送进牢狱之中了，至少10年。
　　晏玥轻咳一声，拉回自己的思绪，点了点头，平静无波道：“我知道。”
　　陈未想要说出口的长篇大论突然卡壳，张了张嘴，好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讷讷地点了点头，“你，你知道了啊……”
　　“嗯，我昨天就知道了。”
　　陈未握着手机的手有一瞬地停滞，她突然有个胆大包天的想法——李愈的入狱会不会和晏玥有什么关系。
　　“怎么了？”听见陈未那头长久没有回复，晏玥开口询问。
　　“哦，哦，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点其他的事情。”陈未说得干巴巴的，一副心事重重。和陈未相交多年，晏玥当然能够听出陈未掩藏在话语下的心思，她顿了顿，直截了当道：“如果是我把李愈送进监狱的，你不赞同吗？”
　　“当然没有！”陈未脱口而出，“他是罪有余辜！”话说一半，陈未突然闭上了嘴。
　　晏玥微微一笑，也不点破，抬眸看向窗外灿烂冬阳，隐隐可见庭院之中，几株桃树枝头缀着朵朵含苞而放的桃红色，心中最后一股浊气尽数散去，留下一片清明，“人赃俱获，至少10年。”
　　话筒边安静了很久，就在晏玥以为陈未会挂点电话的时候，一阵爽朗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做得好！”
　　吃过早饭，武哥送晏玥去上班，徐子舒给他送来了一份请柬。
　　“喏，荀直律师所的人让我给你送的请柬。”徐子舒递上请柬，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烦躁。
　　顾天祈把请柬放在茶几上，又拿过茶几上的小剪子给阳台上搬来的金桂修建枝桠，荀直在下个月结婚的事情，他前两天就收到通知了，说好今天会送请柬过来的，只是没想到过来的人会是徐子舒。
　　“怎么了？和雅菲相处的不好吗？”
　　徐子舒瘫倒在沙发上，摇了摇头，却一言不发。
　　顾天祈挑眉，“是你家哈士奇找女朋友，不要你了？”
　　徐子舒的哈士奇是他最宝贝的宠物，上一年因为他家哈士奇被隔壁邻居家的阿拉斯加“勾引”，连着大半个月不搭理他这位两条腿的铲屎官，把徐子舒郁闷得整整一个月低气压，搞得整个工作室的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徐子舒又摇摇头，低沉的声音似乎有些哑，像宿醉之后的喑哑，“小哈很好，早上也没有闹床。”
　　顾天祈听了，更奇怪了，放下手中小剪子，微皱眉心，思来想去，提出了最有可能的问题：“难道是我的问题？又有什么新八卦了？”
　　徐子舒翻了一个大白眼，没好气道：“你刚被褚导放出来，那里有什么八卦。”
　　顾天祈心口松了一口气，但眉心皱得更紧了，所以生活风平浪静，他也没有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徐子舒在烦恼什么？
　　“有酒吗？”徐子舒眯着眼望着光秃秃的金桂好一会儿，喑哑出声。
　　顾天祈一挑眉，摇了摇头，“玥玥不让我喝酒，所以家里没酒，不过早上玥玥刚泡了一壶茉莉花茶，给你来一杯。”说着，不顾徐子舒反对先起身去倒了两杯。
　　清亮的棕黄色花茶汩汩倒入茶杯，袅袅青烟飘摇在金色的光束里，显得有些朦胧。热水的温度透过杯壁清晰明快地窜至指尖，将昨日一晚上的冰凉的酒液一股脑退了干净。
　　许是茉莉清甜幽远的香味太过美好，又许是冬日落下的暖阳太过温暖，徐子舒轻轻摩挲着杯壁，良久，方才缓缓开口，“她回来了。”
　　不用指名道姓，不用解释说明，顾天祈端着茶杯的手一抖，洒出点点水渍，“什么时候？”
　　“前天。”
　　“她，找你了？”
　　“嗯，她说她的丈夫对她不好，时常责打她，她受不了了，就和那人提出了离婚。”
　　顾天祈眸色逐渐变得幽深，刚才舒适慵懒的气息散了干净，语气冰冷，“所以她想请你收留她？”
　　“没……”徐子舒沉默良久，默默吐出一个字，踌躇半会儿，又继续道：“她想我帮他找份工作……”
　　“你答应了？”
　　徐子舒犹豫半晌，点了点头。她是他的初恋，他曾经把整个心都交付给了她，只是到了最后，一个“高收入”打垮了所有真心实意。他永远忘不了，那个明眸善睐的女孩是怎么双眼含泪委屈诉说自己的辛苦和不舍得，怎么语意哀婉地告诉他，她的父母如何不同意他们在一起……那天的阳光太炙热了，把他整个人，整个灵魂都灼烧成了一捧齑粉，随着毕业的风，散了彻底。
　　他以为他已经足够坚强，足够坚定，然而当这位曾经把他伤得体无完肤的女人饱经风霜，期期艾艾地走到他面前时，他那该死的城墙好像突然就松动了，摇摇欲坠。
　　他曾经那样喜欢的漂亮女孩，已经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妪了，明明，她和他一样的年岁。
　　顾天祈见徐子舒点头，一口气堵在心口，可又找不到什么理由斥责他，无奈地长叹一口气，“雅菲呢？她知道吗？”
　　又是摇头，徐子舒拼命捧住热量快速消失的茶杯，好似要抓住什么即将流失的温暖。
　　“以前，你总是劝我看开些，不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挂到底，怎么到了你自己，你就不行了？”
　　徐子舒痛苦地摇头，声音低哑的可怕，“不一样，你和杨姝，我和她，不一样，不一样……”
　　顾天祈狭长的凤眸埋头自言自语的徐子舒好一会儿，才坐下，低低道，“我和玥玥打算在7月份举办婚礼。”
　　话题跳得太快，徐子舒愣了半晌，才赤红着眼抬眸。
　　“这么快吗？”
　　顾天祈失笑，“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明天就举行婚礼，把人完完全全占为己有。”他直起身，仰起头看向窗外沐浴阳光的两人的衣服，突然放柔的声音，“我记得徐哥之前你问过我，为什么要决定公开，我说玥玥值得。”
　　徐子舒点头，那会儿顾天祈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年轻的男女明星过早结婚，对他的事业会有很多冲击，先不说粉丝的情绪，在选择剧本上就会受到很多的限制，所以那会儿他不得不多问一句，值吗？而顾天祈很坚定地和他说，值得。
　　“有这么个人，与你同喜，与你同忧；进则同进，退则通退；剖心相交，坦诚相望；在乎你所在乎的，爱你所爱的；前面纵有千丘万壑，千难万险，她愿意和你风雨共济，你愿意放弃众多只为她一个吗？”
　　徐子舒被顾天祈坚定的反问问得哑口无言，他，愿意吗？
　　“我愿意。”顾天祈缓缓又坚定道，“有很多事，很多人，可以重新再来，但是天底下一辈子，你可能只能遇见这么一个人，这么喜欢你，舍弃众多只为愿意全心爱你。”
　　虽然我们的一生会遇到过8263563人，会打招呼的是39778人，会和3619人熟悉，会和275人亲近，但最终，都会失散在人海。
　　能遇见一个对的人，概率又是何等渺小，一旦错过，不知道要花多少的运气才能换来下一个。
　　徐子舒静静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已经开始变凉的茶杯，半垂的眼眸默默看着茉莉花茶的清香飘飘摇摇隐去身型，悠悠沉淀落在杯底。
　　“我知道了。”徐子舒的声音很轻，落在安静的空气中倏然而散，只留茶香缈渺……
　　晏玥下午上完课回到御苑，一开门就闻见一股极淡的酒味。她脱下外套，放在沙发上，茶几上还有两杯凉透了的茉莉花茶，看来是下午有客人来了。
　　“下午徐哥来过。”顾天祈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番茄炒蛋踏出厨房门，就见晏玥抱着羽绒服，望着茶几上的两杯花茶。
　　“我来吧。”晏玥放下羽绒服，几步上前，随手拿过厨房门边挂着的围裙，挽起袖子准备接手。
　　顾天祈笑着拦下晏玥想要洗菜的手，“我来吧，你教了几道菜，我都还没练习过呢。况且，你今天累了一天了，还是我来吧。”想了想，顾天祈又道，“当然，如果能有一个爱的kiss，我会更有动力的。”说完，还一脸期待地看向晏玥，狭长的凤眸亮晶晶的。
　　好似心弦被撩拨了一下，晏玥耳尖瞬时染上一层嫣红，宛若两颗上好的红玛瑙。
　　顾天祈见晏玥久久不动，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冒犯了她，正想着要怎么把它圆过去，只觉一缕熟悉的幽香窜入鼻尖，唇角被温软的唇瓣轻柔碰触，一触即分。
　　“那个，辛苦你了……”话未说完，人已经消失在厨房门口了。
　　晚上照例是晏玥洗碗，等她收拾完厨房出来，就见沙发上的顾天祈捧着本笔记本，眉心微皱，旁边还有一叠写着密密麻麻、深深浅浅不同颜色的字迹的纸张。
　　把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晏玥才看清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竟然是一个个他们的婚礼策划。
　　顾天祈正专心致志看网页上关于场地的介绍，没有注意到晏玥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
　　“江先生那里就很好。”晏玥细细看了一遍顾天祈写下的各个地方不同的场地，食指指着第一个选址，江枫的私房菜馆环境优美，场地又大，私密性有保证，确实是非常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