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上你，爱上你》莳七

30、第三十章 心口朱砂（2）

　　明亮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没拉好的窗帘跳进房间，顾天祈半眯着眼呆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起床。
　　洗漱完毕，顾天祈推开房门，空荡荡的客厅没有熟悉的早餐的味道，没有晏玥忙碌的身影，一切寂静得可怕。好像很多年前，他突然失去人生中最重要的人的那个早晨，一切也是这样安静得可怕。
　　顾不得礼仪，顾天祈一把推开晏玥所在的侧卧。被大力推开的门，带动未关好的窗户，丝丝缕缕清爽的晨风伴随着土地湿润的尘土气扑面而来。
　　待看清床上如瀑布披散开的长发，少女通红的脸颊，听见风吹窗帘轻微的“沙沙”声，晏玥清浅的呼吸声，被攥紧的呼吸道突然被松开，清鲜的空气如泉灌入胸腔，顾天祈放松地倚靠在门边，良久良久，才松了一口气。他走上前，依旧有些冰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床上人滚烫的脸颊，极轻极温柔地叫了声：“玥玥……”
　　晏玥一晚上都没睡好，头昏脑胀，浑身酸疼，喉咙干涩，眼皮沉重，沉甸甸的分量使她睁不开眼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偏生意识混沌不清，直觉自己好像深处一个巨大的火炉，熊熊火焰从脚底一直烧到心口。突然一阵温润的凉意自脸颊传来，如久渴之人逢甘露，晏玥满足地蹭了蹭，又下意识往凉意处靠。
　　顾天祈身子一颤，凤眸微闪，片刻后缓缓起身，小心将人靠在自己怀中，下一秒，迷迷糊糊的晏玥一把搂住自己的腰，嘴角含笑，满足地蹭蹭自己的脖颈，安然睡着。
　　怀里人鸭蛋脸苍白中透着奇异的潮红，卷而翘的长睫如欲展翅的蝶翼，眉心舒展，雪色的唇瓣微微嘟着，好似得了什么宝贝，心满意足地靠在他怀里。
　　窗外晨风微凉，顾天祈伸手把几缕垂下的长发捋到耳后。小巧的耳被碰触，轻轻动了动，眉心微蹙，小脸往脖颈处靠了靠，继而眉心舒展，复又安心睡着。
　　等了一会儿，顾天祈拿过晏玥放在床头柜旁的手机按下了一串陌生的号码。
　　半个小时后，徐子舒带着易煓推开了御苑的门。
　　徐子舒换过拖鞋，揉揉还有些酸胀的眉心，一脸疲惫：“天祈怎么了？”
　　易煓摸了摸鼻尖，眼神四下飘忽，“天祈没事，是晏小姐生病了。”
　　正准备坐下的徐子舒：……
　　听到客厅里的人声，顾天祈小心把紧抓自己腰的爪子轻轻拉开，却不料刚松开的手臂下一秒就紧紧搂住，清秀的眉间轻蹙，嘴巴嘟着，似有不满。顾天祈停在半空的手心一空，只觉得自己圈住自己腰间的力道有些紧了，落在颈间的呼吸越发近了。
　　易煓拎着医药箱走进侧卧，见到的就是这一幕，顾天祈凤眸半敛，额前的碎发掩下了他所有的情绪，晏小姐满脸通红倚靠在他怀里，一双手还紧紧圈着劲瘦的腰，雪色唇瓣嘟着，好像抱着什么心爱的玩具。
　　易煓：……
　　顾同志，说好的有洁癖，不愿意与人亲近呢？当时不是连碰一下都嫌弃的吗？
　　徐子舒坐在客厅沙发上，见易煓停在门框迟迟不进，微有疑惑，一边起身一边问：“怎么不进去？是……”徐子舒话到嘴边，默默咽了回去。
　　顾影帝，光天化日之下秀恩爱会遭天打雷劈的！
　　“易煓……”顾天祈凤眸一扬，声音清冷如雪，“玥玥好像感冒了，你帮我看看。”
　　易煓刚迈出去的脚步略有迟疑，回了一趟晏玥娘家，连称呼都变了……
　　徐子舒倒是一脸麻木地回到沙发上，歪了一会儿，复又拿出平板刷了刷最新的评论风向。
　　不一会儿，易煓收了温度计，询问了一些情况，点头低声道：“这是风寒感冒，现在有些发烧，我配瓶点滴，先挂一瓶，等晏小姐醒来，把药吃了，晚上把汗发散发散，过两天就好了。”
　　“感冒了能吃什么？”
　　易煓甩温度计的手一顿，眼睑上抬，嘴巴微张，过了好几秒才道：“吃些清淡的，比如粥、青菜就可以了。”
　　“嗯……”顾天祈闻言，凤眸半垂，似乎在思考什么。
　　俄而，易煓拎着一瓶点滴，一套输液针，动作迅速稳健地把点滴挂上，调整了一下点滴速度，又去外面配了副温和的感冒药。“这药在饭前半小时吃，这几样饭后吃，一日三次，吃三天就可以了。”又叮嘱了几句日常照管，这才和准备去工作室的徐子舒一道走了。
　　走进电梯，易煓按下-1楼层，静了片刻，低头开口问道：“天祈他，是不是……”
　　徐子舒知他心事，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易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这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杨姝和天祈，他们不适合。”
　　易煓一双桃花眼眼尾溢开一抹浅浅的红晕，“当年，是我不对……”
　　“不怪你，谁也不知道杨姝和你是青梅竹马，那年天祈虽然气恼，却没有怪过你。”徐子舒顿了顿，“不论过去如何，现在都已经好了。”
　　易煓还要说什么，就被电梯到站的轻柔提示音打断，徐子舒搂过他的肩膀，笑道：“流萤他们说等这件事了了，一定要天祈请他们吃饭，走，你想吃什么，快想一想，辛苦了这些天，一定要狠狠吃一顿！”
　　易煓勉力一扯嘴角，低垂着头，半晌，大笑回道：“好，我要吃火锅！”
　　晏玥揉着晕涨的脑袋，晕了半天才起身。朦胧了半日，她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房间还是自己熟悉的房间，右手手背还贴着一块医用乳白创可贴，床边的床头柜还放着包着的药和冲剂。
　　呆了半天，晏玥混乱的脑回路终于开始理清思绪，自己昨天好像有些感冒，浑身酸疼，一晚上没睡好，后来好像是抱住了什么凉爽的冰块，逐渐有了些睡意，后来大约是打了点滴，五脏六腑的燥热逐渐消退，倒是睡了一个好觉。拿过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中午12点49了。
　　静坐了片刻，晏玥掀开被子起身，披上一件薄外套，穿上拖鞋，脚步缓慢地走出房间。
　　客厅茶几上放着摊开的历史书、历史教案和教师的教案本，旁边还有两根红笔，她走进细看，意外发现自己还未写的第20课教案已经写了大半，字迹清俊秀逸，笔法苍劲有力，很是漂亮。
　　顾天祈的字迹晏玥是熟悉的，眼前这大半教案一看就知道是顾天祈写的，晏玥微微一笑，顺势坐下，拿起本子旁边的红笔，顺着教案书本上的继续往下写。
　　写了好一会儿，晏玥才隐约闻见厨房里飘出一股清淡的莲藕排骨汤的味道。搁下笔，晏玥往厨房看去，竟看见顾天祈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围着灶台前的两口砂锅转。
　　砂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抽油烟机正卖力吸收渺渺白烟，处理台乱七八糟堆了一堆废弃食材，处理台下还积了几摊水渍，水洼里还留有几根莲藕粉白的外皮。
　　在外看了一会儿，晏玥双手托腮，眉眼弯弯，像一只正在偷腥成功的小猫崽，偷偷笑着。
　　顾天祈作为演员，对人的视线、摄像头的角度十分敏感，他手里搅着白粥，余光瞥见茶几旁晏玥托腮凝视自己，抿着嘴弯了唇，手下动作越发轻柔。
　　见粥已经变得细软浓稠，莲藕排骨汤也已经飘出了香味，加了把细盐，顾天祈关了火，套上隔热手套把两口砂锅端出去，又折回厨房拿了碗筷，大汤勺，转身却见晏玥已经笑盈盈地坐在他素日常坐的位置上，双手依旧托腮，黑白分明的杏眼水汪汪的。
　　顾天祈被她看得心口一软，唇角微弯，舀了一碗白粥端到她面前，又打了一碗排骨汤递到她面前，细细叮嘱：“医生说你是风寒感冒，又发了烧，给你挂了点滴，要开了药，等吃完饭先吃药，然后再睡一觉，其他事情就先放着。”
　　晏玥唇角的笑意更深，杏眼飘过茶几上的教案，轻笑道：“包括教案吗？”
　　顾天祈给自己舀了一碗粥，顺势坐下，薄唇微抿，似有几分担忧，拿眼觑着晏玥。
　　之前在晏玥房间，无意间瞥见晏玥手机微信推送了一条最新消息，上面说星期一就要交教案，又说晏玥还差着7、8课没写，叫她趁周末赶紧写了。他又转头瞧了眼脸色依旧苍白中透着潮红得晏玥，低头沉思片刻，趁晏玥睡得熟，将她平躺放下，盖好被子，自己拿过书桌上的历史书、教案、教案本出了房间，又小心带上门，让雅菲帮自己买了食材，趁此参照了晏玥以前写的教案，照葫芦画瓢地写了大半。
　　见顾天祈神色略有隐忧，晏玥微微一笑，“写得很好，谢谢。”
　　闻言，顾天祈舀过一勺白粥，堪堪挡住想要上扬的嘴角。
　　吃过午饭，吃了药，晏玥被顾天祈半推半就进了房间，送到了床上。掖了掖被角，顾天祈弯下腰，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捋过晏玥额间碎发，继而在晏玥额间，落下轻轻柔的一吻。
　　温热的薄唇落在额间，温润的触感好似一把火，“刺溜”一声窜遍全身，晏玥掩在薄毯下的双手倏然紧握，错乱的心率几乎跳出嗓子。
　　“午安，玥玥。”顾天祈的声音清冷中透着温柔，低沉有富又磁性，宛如一曲低沉悦耳的安魂交响曲，只催得晏玥眼皮越发沉重，渐渐沉沉睡去。
　　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顾天祈这才关门离开，从房间里拿过平板，查看了一下徐子舒中午发的有关明天采访的脚本，心下计较琢磨。
　　午后和煦的暖光透过阳台落地窗散在两盆初绽枝头的金桂，茶几上一盆小雏菊幽幽吐露暗香，
　　翻开的教师教案本上在自己未写完的教案后面，又继续写了几行，一手行书写得行云流水，字迹端秀清新，大约是因为生病体力不支，笔劲略显无力，顾天祈细细看了一会儿，继而执笔“刷刷”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