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替》顾人倾

11、第十一章

　　宿舍每一层都被铁栏封住，连窗户外都是铁栏，她们就是想跳下去都做不到。

　　有女生出寝室时拿了手机，哭着拨打火警电话。

　　火势太过猛烈，她们不得不离开一楼前往更高的楼层。

　　傅尚的四周响起奔跑声，一时间他像是被人群围住，全是啜泣和喘息声。

　　李栾拉着傅尚进入尽头的厕所，躲进一个隔间，将门锁住。

　　“上去。”李栾指了指隔间内靠墙壁砌的平台，这是专门放置随身物品的。

　　傅尚听话地爬上去，平台能勉强蹲着，但十分窄小，他必须扶着两侧，才能防止自己掉下去。

　　两人都在平台站稳后，傅尚才有空打量四周。

　　李栾的宿舍傅尚没少来，厕所自然进过很多次，他回忆着，才发现，这一层似乎就是李栾的寝室所在，但这间厕所和他曾经看到的完全不同。

　　厕所的隔间将整个空间笼罩，封住了天花板，不用担心上方会出现鬼探头，下方倒是在门的位置留了一道小缝隙。如果从外面趴下来，能看到隔间里头，但因为角度，会存在盲区，似乎就是这个平台往上就看不到了，但在平台上却能看到小缝隙。

　　傅尚呼吸一滞，他脑中浮现恐怖的设想。

　　为什么他们要爬上来，难道……会出现什么？

　　外面不是在着火吗？

　　他的耳边还充斥着尖叫和啜泣。

　　那群无路可逃的女生和他们一起被逼在这间厕所内，有水流声，也有接水声，她们在试图给这里降温，拖延到救援到来。

　　但……火焰就像索命的死神，以极快的速度奔来。

　　傅尚感觉四周弥漫起烟雾，他感觉到了窒息。

　　李栾从兜里掏出湿巾递给傅尚，自己也抽了一张捂住口鼻。

　　隔间外的求救声渐渐弱了下去，她们哀嚎着，即使看不到场面，也能从声音想象到一个又一个被火焰吞噬的人。

　　傅尚只觉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开始刺痛，但他没看到火焰窜进来，这里就像一个安全点，隔绝在烈火之外。

　　“这里也是安全点？”傅尚低声问。

　　“和教室的柜子一样，使用会有次数和时限。”李栾回答。

　　傅尚紧绷的神经松懈，他听着惨叫声，心里庆幸自己不必面对。

　　时间过去不知道多久，四周安静下来，火焰似乎也消退了，空气中弥漫焦味。

　　李栾没有动作，仍旧保持蹲在小平台的姿势。

　　傅尚觉得手臂和小腿都发麻发酸，他不敢动，总觉得会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

　　“嘭。”

　　一声巨响，傅尚吓了一跳，差点从下平台摔下去。

　　他以为是拍头的鬼东西追上来了，惊恐地看向李栾。

　　李栾仍旧冷静地盯着隔间门，似乎在等待什么。

　　有奇怪的声音传来，很轻微，不是拍球声也不是头在地上滚动的动静。

　　傅尚竖起耳朵仔细辨别，这声音像是有什么在地上爬行，很缓慢，但一步一步，还有节奏地停顿，就像是……停在了隔间前，隔一会再前往下一个隔间。

　　有……有鬼东西在外面，不是拍头那个。

　　傅尚瞪大眼睛，扶着两侧的手微微僵硬，手心冒出细密的汗，他不敢擦，也不敢动，他怕掉下去，更怕被外面的东西发现，连呼吸的频率都降低了。

　　声音越来越近，傅尚感觉它停在隔间外，他本能看向下方的小缝隙。

　　小缝隙外的光被一片阴影遮挡，他紧紧盯着，突然一个漆黑有一点点白的东西猛地出现在缝隙中间。

　　傅尚的脑子一片空白，第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但几秒后他的脑子转了起来。

　　眼……眼睛，那是一双镶嵌在烧焦皮囊内的眼睛，只有眼白不知为何保留了白色。

　　无声地尖叫，傅尚想捂住嘴，又马上意识到自己要固定在小平台上。

　　他开始庆幸，太好了，这个厕所上方没有空隙。

　　太好了，下方也只有一条小缝隙。

　　不会被发现的，不可能被发现的。

　　隔间外的眼睛紧紧贴着缝隙，试图挤进来看清内部的一些，但被牢牢拦在外头，只能不停转动，眼神怨毒，愤怒走向下一个隔间。

　　它一直没走，似乎很确定厕所里有人，一遍一遍寻找。

　　傅尚从最开始的惊恐到麻木，他的四肢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脑子开始发散思维，如果等会需要逃命，他踩在地面的瞬间肯定会跌倒在地，好几分钟才能缓过来。

　　李栾始终面无表情，冷静看着眼睛反复出现，像是习惯了。

　　傅尚不敢想对方在失踪的时间里到底经历了多少遍，这里的时间可能还和外面流速不一样。

　　就在傅尚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外面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咚、咚、咚”

　　球体一下下撞击地面的声音传来，诡异的歌谣断断续续。

　　她来了，那个拍头的鬼东西。

　　隔间外一遍遍转圈的声音猛地消失，拍球声停在厕所外，两方似乎对上了。

　　紧接着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砸在隔间门上。

　　“嗬嗬嗬。”古怪的声音响起。

　　“我的娃娃似乎在这里呢。”鬼姑娘咧嘴发出嘻嘻的笑声。

　　傅尚看到滚动的头颅贴着隔间门滚了过去，几缕黑发从缝隙外快速而过。

　　他只能听到连绵的嗬嗬声和啃食骨肉的咔嚓声。

　　两个鬼东西不是一伙的！？

　　很快，头颅似乎将焦炭吃完，又咕噜噜滚回到鬼姑娘身边。

　　“娃娃呢，娃娃到底哪去了。”鬼姑娘不满呢喃。

　　“嘻嘻，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嘻嘻，等捉到新的，就换一颗球。”

　　“对，换一颗球。”

　　“娃娃呀娃娃，快出来，鬼儿想要新球啦。”

　　鬼姑娘哼着歌走向楼梯。

　　几分钟后，歌谣声彻底消失。

　　傅尚看向李栾，李栾没有动。

　　又是十分钟过去，李栾才从小平台跳下，踩在地面。

　　傅尚紧跟着落地，如他所料，突然的站立让长时间固定一个姿势的双腿双手传来刺痛般的酸麻，他没忍住软跪在地上。

　　李栾没理他，打开隔间门走了出去。

　　傅尚咬牙站起来，跟了出去。

　　第一眼，傅尚就看到烧焦的厕所过道，和飞溅的无法形容的残骸。

　　这场面没有维持太久，从厕所门口开始，一切都被吞噬，恢复成了他们刚进厕所的模样。

　　李栾已经快到楼梯口，傅尚赶紧跑过去。

　　两人从二楼的缺口又原路翻了出去。

　　接下来，李栾又带着傅尚去了好几个安全点。

　　不同的诡异出现在安全点外，每个安全点外都是不同的情况，唯一不变的是追着他们的鬼姑娘。

　　鬼姑娘似乎和其他诡异有仇，她手中的脑袋会吃掉每一个诡异。

　　傅尚的身体逐渐疲惫，这场追逐像是没有尽头。

　　又到一个安全点门口，傅尚拉住了李栾的手：“李栾，不能这么下去，我们会被耗死的。”

　　李栾的手似乎比刚遇到时更冷了，活人的气息微不可闻，傅尚被冻得一哆嗦。

　　李栾僵硬转头，漆黑的眼睛盯着傅尚，嘴角勾起，什么都没说，但傅尚看懂了。

　　李栾的眼睛在说，这一切，不是他造成的吗？

　　傅尚硬着头皮说：“我们得找到出去的办法，这里一定会有线索的。”

　　李栾想到什么，准备迈入安全点的脚突然收回，带着傅尚去了另一个地方。

　　学校的档案资料室外，傅尚按动铁门的把手，纹丝不动。

　　门进不去，但档案资料室只有一个小窗户，傅尚可不觉得自己能钻进去。

　　李栾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就跳上去，一只手够到小窗户的边缘，另一只手微微抬起，轻而易举地推开了小窗户。

　　“进不去的吧？”傅尚刚说完，就瞪大眼睛。

　　李栾的身形纤细，此时更像一条无骨的蛇般，钻进了小窗户里。

　　咔嚓，小窗户关上了，十几秒后，档案资料室的大门从内打开。

　　李栾面无表情地示意傅尚进来。

　　傅尚赶忙走进去，门咔嚓合上，档案室内一片漆黑，他不敢开灯，李栾也没有开。

　　傅尚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一小片区域。

　　李栾自始至终站在门旁，靠着墙壁，目光冰冷，没有其他动作。

　　傅尚理亏在先，加上对方整个学校很熟悉，估计早就找过了，他不敢喊李栾一起，只自己埋头寻找。

　　档案资料室里的东西很杂乱，什么都有，学生资料，社团资历，还有历年的报纸……

　　管理员似乎是个关系户，根本没有好好分类，所有东西都堆在一起。

　　傅尚只能叼着手机，借着微弱的光从第一个架子开始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