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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小娘子果然是铁石心肠 ...

  •   徐努夏从朝堂上回来后,脱下了将军服,换上了便装,从将军府出发,再次去往宫里。
      议事堂,徐努夏看向上面坐着的邶忱衍,坚定道:“回皇上,臣是来辞官的。”
      邶忱衍不说话,看着他。
      徐努夏猜不出天子是何意思,只继续道:“萧副将比臣更适合做这个将军。”
      这话,倒是引起了邶忱衍的注意,他微微诧异,有些好奇的问徐努夏:“怎么讲?”
      听到这话,徐努夏觉得他辞官有望,诚恳道:“他武功本就在臣之上,他的领兵打仗能力,更是好于臣。”
      邶忱衍若有所思,他当然知道萧魏各方面都比徐努夏要好上几分。萧魏那小子,虽然比徐努夏大四岁,但心性却是不及徐努夏半分。战场不是游戏,他当时选徐努夏做将军就是这个原因。如今已经过了一年,萧魏的变化他也是看在眼里。
      经历东萬公主的事,徐努夏的心已经不在这儿了,与其强硬留着,倒不如随了他的意。
      “要走便走吧!”
      闻言,徐努夏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解脱,朝着邶忱衍再次行礼,感谢道:“知遇之恩,小徐不会忘。他日江湖相见,万死不辞。”之后,便转身离开。
      徐努夏离开后,邶忱衍坐在椅子上沉思。两刻后,吩咐人把萧魏叫来。
      半个时辰后,萧魏到达。邶忱衍问他:“萧魏,你对这徐努夏是何想法?”
      萧魏想了一下,道:“忠厚老实,武功很好,责任心很强。”
      “有没有想过取而代之的想法?”
      萧魏一惊,匆忙间又行了个礼,惶恐道:“微臣绝无此想法,也不敢有。”
      邶忱衍知道他是这个态度,问了另一面:“曾经呢?”
      萧魏沉默,片刻才道:“有。”
      邶忱衍爽朗大笑,欣赏地看着萧魏:“好!那你便取而代之吧!”
      而萧魏,彻底呆住,他小心翼翼的问:“是徐将军出了什么事吗?”
      邶忱衍也没瞒着,直接告诉他:“徐努夏辞官,向我推荐你。”
      听到这消息,萧魏心下一沉,当年……不行,至少去问清了缘由。
      当下便告退,而邶忱衍也准了。

      萧魏离开后,急忙赶去了将军府,刚好碰到徐努夏背着个包袱,出了将军府。他几步跑过去,拦住徐努夏,问他:“为什么辞官?为什么不做将军了?徐努夏你为什么要走?”
      接连问了三个问题,徐努夏看着面前之人。然后笑了:“萧魏你比我厉害,将军府是你的,将军的位置也是你的。”
      萧魏语塞,徐努夏提到将军府时,眼里再也没了热血,他良久才道:“你的……没了?”
      徐努夏没接话,只是点点头。见萧魏比他还沉默,想了一下,还是总结一下:“没了。”曾经郁郁葱葱,现在寸草不生。
      萧魏因为徐努夏的回答,愣了。一时没反应,徐努夏也没管,绕过他径直走了。在经过萧魏的时候,小动作地在他衣袖处的夹缝中放了一张纸。
      没回头,看着徐努夏在余光里消失,萧魏想起了徐努夏被封将军的前几日,他们在树林里的谈话。
      ……
      徐努夏依着约定来到树林,而萧魏早就等着了。那萧魏一见徐努夏,武功招式便直接朝着徐努夏而来。因为离得远,也给了徐努夏反应的时间。
      半个时辰后,萧魏胜。可他胜了后,更加不甘心了,没去扶倒地的徐努夏,朝着快要熄灭的火堆走去,捡起旁边的柴火,扔了进去。
      徐努夏起身后,也跟着过去,在萧魏对面坐下,问他:“萧魏,你把我叫来就是跟你打一场?”
      萧魏这会儿正不甘心,听到徐努夏这话,气愤道:“我不懂为什么要选你当将军,明明我比你厉害。”
      闻言,徐努夏不好意思的笑了,道:“可能,是见我老实吧!”
      萧魏呛回去:“战场上会见你老实就不欺负你吗?”
      徐努夏无所谓的笑,又说了个理由:“也可能,我的目的不是当将军,是有个将军府。”
      萧魏嗤笑:“没出息!将军才是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军府说白了就是个住的地方而已。”
      徐努夏本来没觉得萧魏说的有什么,可最后那句‘将军府说白了就是个住的地方而已’的语气,让他很不舒服,而很不舒服的后果,就是生气:“我从十四岁离家,一开始求的就是将军府,我发过誓,要给她一个将军府。将军府于我而言,已经不是一个家那么简单了。”
      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天上的月亮,坚定不移的告诉自己:“它是我的信念,是我生命里的光之所在。”徐努夏说这句话时,眼里有浓烈的热忱,有希望的萌芽。
      十八岁的少年,为了生命里的光,全力以赴。所求的,只是一个将军府。
      而一旁的萧魏,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邶忱衍要选徐努夏当将军了。但明白和不甘是两回事,他站起身,踢了下脚旁的小石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当时的谈话,徐努夏眼里的热情,他一个大男人都被感染。可如今,他却看不到徐努夏眼里有半分热情。一个人究竟要绝望到什么程度,才会抛弃信念?才会,连光也不要了。
      徐努夏的放弃,让他疑惑。转身离开,突然有东西从他身上掉落,是张纸,他弯腰去捡,拆开纸。
      里面的字不多,当下便看了起来:
      萧魏,我放弃是因为我把信念放错地方了,连带着把光也寄托错了。虽然很崩溃,但也很庆幸,我不后悔,但也仅此而已了。我的坚持是一场错误,可你的改变是一次机会。
      看完后,拿着纸的手微微用力,转过身,已经不见徐努夏的身影了。
      原地站了一会儿,又进了宫,走进议事堂,对邶忱衍行了个军礼,恭敬道:“萧魏将军向您报道。”
      邶忱衍知道他心结已解,没再多话,让他退了出去,交接军中事物。

      又几日,萧魏进宫,向邶忱衍说明军中事物已交接完成。萧魏离开后,邶忱衍朝着耀明居的方向而去。
      阿玖刚好在吃糕点,邶忱衍坐下后,也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吃下后,问阿玖:“宫中可有无聊?带你去玩。”
      除了刚开始的震惊,阿玖没停下吃东西的动作,边嚼边问:“去哪?”
      “天涯海角,”末了还添上一句,“归期不定。”
      前一个‘天涯海角’还好,后一个‘归期不定’直接无语,艰难咽下后,道:“皇叔你又不是小孩子,还来什么天涯海角归期不定。”
      邶忱衍没理她的调侃,继续道:“我想请你参观,我的世界。”
      阿玖没懂,邶忱衍伸出手摸摸她的头,接着道:“比如有时候,我也信神明。”
      阿玖:“……”这算什么解释?
      邶忱衍没再说什么,只让阿玖做好准备,明日就出发。

      第二日,邶忱衍到耀明居接阿玖。
      临近宫门口,邶忱衍想起有东西没带,就让阿玖先在宫门口等着,他转身回去取。
      阿玖出宫门口没多远,后背被人拍了下,下意识转过身,看向来人,她诧异道:“江风越?你不是回蒙下了吗?”
      江风越笑嘻嘻的看阿玖,邀功般回答:“为你留下。”盛都百日,学会藏忧报喜。
      其实这几日,他过得很心酸,比如他这张脸很有辨识度,可守门侍卫就是不让他进去。要说这侍卫不让江风越进去,也是得了邶忱衍的命令,不然哪敢以‘蒙下王子刚走,不可能出现在这’为由,拒绝他进宫。
      阿玖无奈,转身准备走了。见状,江风越拉住阿玖的一角衣袖,委委屈屈的:“姜姑娘,除了你,现在我在疆北一无亲人二无朋友,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听到这话,阿玖无奈,但想着反正要去天涯海角,不如就把江风越送回蒙下,于是准备带江风越同行。等了一刻后,邶忱衍也出宫,看到阿玖旁边的人,很诧异。
      走近后,阿玖对邶忱衍说:“天涯海角也包括蒙下吧!”
      邶忱衍没意见,同意江风越的跟随。然后自己摸了摸阿玖的头,牵起她的手,走向马车。而阿玖,习以为常。
      江风越看着他二人的互动,心里第一次,生出了嫉妒的感觉。
      直到出了城,赶了一天路后,在郊外扎营。
      等阿玖睡下,邶忱衍叫住江风越。先是问了他一个问题:“江风越,你有多喜欢阿玖?”
      江风越疑惑,阿玖是谁?
      见江风越满脸疑惑,邶忱衍取笑他:“看!你连阿玖是谁都不知道,那我说姜姑娘你可知道?”
      而江风越,愣住,姜姑娘他当然知道,他特别喜欢姜姑娘……好像知道阿玖是谁了。额涅说过,盛都人都会取字,为亲密之人的称呼,可姜姑娘从没告诉过他‘阿玖’二字。
      突然垂头丧气,进了帐篷。坐着,想了很多事情。

      天亮了,东西收拾好之后,准备继续赶路。
      江风越死皮赖脸的蹭上阿玖和邶忱衍坐的马车,却没有出现他以为的竞争。他看着姜姑娘和皇上聊得很投机,全是些医学方面的,姜姑娘一会儿笑,一会儿激动地轻拍大腿,一会儿好奇……特别是好奇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樛郴皇上。而他,什么都不知道,连话也插不上。中午之后,就没再跟着上去,坐在另一辆马车上,沉默不语。
      而邶忱衍,上马车时,刚抬了一只腿,就见江风越上了后面的马车,顿了一下,嘴角露出笑意,是那种得逞之意。然后另一只也迈了上去,撩开帘子进入马车里。
      看来阿玖痴迷药材医学,对他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邶忱衍进到马车里时,阿玖看到的,就是他嘴角还没散去的得意。阿玖疑惑地看着邶忱衍,好奇开口:“皇叔和江风越聊什么呢?这么……”得意二字差点说出口,缓口气,微笑着,继续道,“开心?”
      邶忱衍坐稳后,听到这句话,仔细看向阿玖,心里松口气。他还以为是阿玖听到了什么,在这儿调侃他呢!
      看得出来阿玖是真疑惑,邶忱衍轻咳两声,庄重道:“自然是商讨蒙下和樛郴的一些事。”就蒙下王子和樛郴皇后的事,不用几舍几入也能算家国大事。自我说服后,赞同般轻轻点头,他可没骗阿玖,毕竟,吃醋劝走情敌这种事太像小孩子了。二十有六,虽不是邋遢大叔,但也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人。
      ……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赶了一天的路,这次比较幸运,碰到了客栈,就没露宿郊外。他们到那家客栈休息,三人三间房,在阿玖即将进房时,江风越试探地唤了声:“阿玖?”
      阿玖‘啊’了一声,停住推门的动作,下意识偏头转身,看向叫她的人。问道:“有什么事吗?”
      苦涩蔓延,但既然已经叫了,江风越忍不住问了自己心中最在意的那个问题:“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阿玖沉默,江风越又问:“那,我和皇上,你喜欢谁?”
      “在我心中,皇叔比你重要。”阿玖没正面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侧面告诉江风越,她的态度。
      “朋友之欢,如你这样;亲人之喜,皇叔那般。”
      江风越好像懂了,可他不想懂,于是,他撒了个小谎:“我听不懂。”
      阿玖知道江风越懂,但他的固执确实令人担忧,想了想,她也撒了个谎,对江风越说:“我喜欢皇叔。”
      就这样,两个互相撒谎的人,看着对方。而从外面忙完事情的邶忱衍,回来时,刚好听到这句话,他加快步伐,走到阿玖身边,牵起阿玖的手,在手背上虔诚的落下一吻,深情款款道:“我也喜欢你。”
      而江风越,仓皇而逃。
      等江风越走进房间后,阿玖这才察觉自己的尴尬之处,她刚刚说那句话时,就是趁着皇叔没在,刚好又能绝了江风越的心思。可谁知道,话音刚落,皇叔就来了。
      想着皇叔不笨,于是准备挣脱邶忱衍的手,发现他抓得紧,阿玖正想说些什么,就见邶忱衍做了一脸无辜的样子,弯腰偏头问她:“又是用了就扔啊?”
      没等阿玖回答,接着道:“小娘子果然是铁石心肠。”语气幽幽,意有所指。
      想起了那日的事,阿玖不想接话,怕忍不住脸红,而邶忱衍像是想到什么,轻轻捏了掌中的手,带着傲娇般的口气命令道:“这样也好,你那铁石心,可不能随意就放人进去,就算想动心,也只能放我一人进去。”之后,我打死都不出去。
      而这时的邶忱衍不知道,他想要的动心来得猝不及防,来得那般快。
      邶忱衍进了房间后,阿玖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回想皇叔那句话,阿玖觉得,她的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是说,如果一定要有个人住进心里来,让她心动,为他动心。而这个人是皇叔的话,她竟然不会排斥,且随之而来的,有不易察觉的欢喜,和期望已久的幸福。

      另一边的江风越进了房间后,坐在窗边,面上看着平静,心中却是乱得不得了,在想着许多事。
      在疆北待了几月,被姜姑娘拒绝了多次,都没这几日过得心酸,都没这一刻来的心痛。原本留下,是为了得到姜姑娘的心,没想到,却亲眼看着姜姑娘喜欢上别人了。
      早知道这样,不如一开始就跟着羊伯离开。那时,心里至少有个念想:在盛都,有一个我喜欢的女子,我们只是迫于无奈不能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又疼又痛,彻底绝望。
      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痛的感觉,很窒息,窒息到想把心掏出来过一遍温水,让它不要再继续疼下去。再不行的话,就告诉它,你如果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
      越想越难过,憋嘴让自己不哭,最后实在忍不住,抬手用衣袖擦眼泪。擦过后,眼睛红红的,脸上一副委屈样。毕竟是部落里出来的,年纪又小,没经历过大风大浪,偏偏在人生大事上一再受挫。
      额涅,我现在很想你,也很想额父。我还想蒙下了,想我的呱呱,想很多很多……
      一个时辰后,叫了跟在暗处的人:“我们回家吧!”
      不一会儿,房间里出现两人,江风越跟着那两人离开了。另一个房间里的邶忱衍得到消息后,略微思考,还是吩咐了几个暗卫:“你们几个一起护送蒙下王子回去,不必刻意隐藏。”毕竟是阿玖救过的人,不能出事。
      那几人得了命令后,朝着江风越消失的方向而去。

      第二天,阿玖醒来时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可直到要出发了,还没见江风越,于是她问邶忱衍:“皇叔,你看见江风越了吗?”
      走了情敌,邶忱衍心情很好,开心地回答阿玖:“不顺路,我安排人送他回去了。”
      听到不顺路,阿玖觉得有猫腻,但也没计较那么多,皇叔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便没再问。

      马车上,邶忱衍拿出昨天取的东西,是一把梳子,阿玖觉得那个东西特别眼熟,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名字,柳泗姑娘。
      然后就听邶忱衍道:“这可是你说的,送心爱之人亲手所做的梳子。”
      阿玖:“……”那时候她不知道这心爱之人会是自己。
      邶忱衍把梳子递到阿玖手中,看着她,眼里有化不开的深情,缓缓才道:“阿玖,我真的很喜欢你。”
      “特别、特别的喜欢。”
      ……
      阿玖觉得,她的心,乱了。这把梳子,是她的提议,也是她亲眼看着皇叔一步一步制作完成的。因为是第一次,其间心酸,她全都知道。尤其是……
      那时邶忱衍刚开始做,不熟练,划伤了手,阿玖看着心疼,建议道:“皇叔你换一样吧,送其他的东西,东西不重要,主要是心意,只要是自己亲手所做就行了。”
      邶忱衍头也不回,继续雕刻,固执回话:“东西和心意都重要,是梳子就是梳子。”
      那时候她不懂,心意重要她理解,可东西怎么也重要了?那不过是她听了一个传言,男子送女子梳子是为表达爱慕欢喜之情,就建议皇叔送梳子。可那是她从一个话本里看到的说法,都算不得有多正式,也不为人所知。
      翻过另一面,上面雕刻着一朵杏花,她不知道皇叔是什么时候加上的。但是,她喜欢杏花。
      她觉得,她也不是完全对皇叔没感觉,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而那把梳子,送来了契机。
      “皇叔,我好像,有那么一点喜欢你了。”
      邶忱衍的眼睛突然睁得很大,震惊地看着阿玖,想了又想,想了许多,最后抿唇,小心问道:“是,我以为的吗?”
      一直希望某件事能实现,可当它真正实现后,反而开始矫情了。
      阿玖点头,然后下一瞬,被邶忱衍抱住,抱得很紧。紧到阿玖出声,邶忱衍也只是松开一点力道,并没有放开怀里的人。
      你有没有过,一个期盼?然后这个期盼到来,你会开心,会激动,可开心过激动后才发现,是理所当然。因为,这并非不劳而获,是厚积薄发。
      阿玖,我的愿,因你而起,因你而落,然后,你成了我的妻。而我,住进你心里,得偿所愿。
      心意相通,正名了。
      我不请自来,最终,和你久居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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