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的金丝雀》闲笔执花

70、070

　　热腾腾的小龙虾端上桌时，不远处的高氏商场墙面正在变幻跨年的广告，广场上巨大广告屏放着明星们的跨年祝福语短视频，喧闹的吵闹声随风传来。

　　高琛打了个呵欠。

　　付梦西看热闹般戴好手套开始剥虾，高琛喝了口热茶，抓住她的手：“别动，我来。”

　　哼，难道有人献殷勤她还会拒绝不成？

　　“好好剥，知道吗？”

　　“好。”

　　带上手套，高琛熟稔的开始剥虾，雪白的虾肉一个个剥进她碗中，付梦西夹着虾肉蘸酱放进嘴里，许久未品尝到的味道令她忍不住眯起眼睛慢慢享受。

　　真是太爽了。

　　麻小，就是这么好吃！

　　她夸张的表情引得高琛也忍不住弯起唇角：“怎么会吃这个的？”

　　吃到美食的付梦西心情十分之好，这会儿也愿意给这位总裁解释：“周宝璐家干什么的你知道吧？”

　　“嗯？”高琛想了想，犹豫着答：“好像是饮食？”

　　“对！就是前几年被封的那个大品牌，全国都开了不少店！开连锁店前小马宝莉他们家还没后来这么有钱，她爸爸带着她一个人创业前空闲时间更多，就没有周叔叔不会做的！不过后来忙起来就没这么多时间了，我记得是小学三年级还是四年级，她转入我们学校，也因为她，带我走街串巷吃了不少好吃的，可惜……”

　　高琛急忙转了话题：“好吃吗？以后再请个川菜厨师给你做饭。”

　　“麻小简直就是夜宵界的大魔王！以后每天晚上都得让厨师给我做夜宵！”

　　他看着对面吃的美滋滋的娇妻笑道：“宵夜吃多了不好，不能每天吃。”

　　回过神，付梦西吞了口虾肉，握着筷子比了个中指：“我们快离婚了！”

　　“唉。”他露出苦巴巴的表情：“难得今晚跨年，能不提这个吗？老婆。”

　　“谁是你老婆，给我闭嘴！我这么优秀的女性是你能肖想的？”

　　高琛只好低着头认命地继续剥虾。

　　“啊——”
　　“哦——”
　　“哇——”
　　广场上的人流传来乱糟糟起哄声。

　　高琛轻抬手腕扫了眼腕表，盆里的龙虾也吃得一大半，他脱下手套，从桌上开了几张湿巾纸擦手，付梦西夹着一块龙虾肉停在半空，西北风刮来，眼睛还看着广场上的人流，自己却打了个喷嚏。

　　这两天的雪早就停了，市中心这块人来人往的，城市规划工作人员早就把雪铲得干干净净，不然高琛也不会预定室外这个位置，没想到滚热的锅底还是无法抵抗冬日地温，他有些后悔让迈奇预定这个位置了。

　　想到此处，高琛把围巾取下来盖在她背上：“是我的错，早知道就该定在室内。”

　　其实两个人从坐下到吃龙虾也才二十分钟，高琛剥的很快，付梦西碗里还堆了一座龙虾小山，匆匆扒了几口，付梦西放下筷子拿湿巾擦嘴：“不吃了。”

　　“对不起，梦西。”

　　付梦西：“所以说你们这种人没生活常识！哼，这么冷的天，也就我人美心善愿意坐下来勉为其难答应你坐在这吃麻小了！哼！”

　　“是，感恩感谢。”他拿着湿巾凑上前擦净她唇角明显的油迹。

　　“你……”过近的距离，两人呼吸间喷出的白雾都清晰可见。

　　高琛很快坐了回去，指着腕表告诉他：“还有最后三分钟。”

　　“啊？”

　　他递了块薄荷味的糖给她。付梦西慢动作接过薄荷糖，顺手撕开放进嘴里。

　　“跨年。”

　　“哦。”付梦西含着糖，一边脸颊鼓出一个圆。

　　对面高琛笑容温和，眼底除了她还有远方灯火、人群。

　　高琛站起身朝她伸出手：“散散步吧？付女士。”

　　没反应过来的付梦西顺着他动作抓着他的围巾站起身，高琛环住她，将她后背大部分寒风遮住，两人慢慢踱在望京大河和高氏商场中间地段。

　　“刚刚那些人干什么呢？”

　　“嗯？”

　　付梦西直指刚刚高氏商场那边传来的起哄声，高琛顺着她指的方向随意扫了一眼，抓住她指尖塞进口袋：“其实……”

　　“啊！”付梦西惊在原地。

　　只见望京大河上，一连数座邮轮停在河中心，邮轮灯火璀璨，挂着成串灯泡，甲板上摆着烟花，随着‘砰砰砰’的声音，烟火升到半空，在泼墨的夜色间炸开，在炸开的烟火中，几个有烟火组成的字在黑夜凑成一句话。

　　“付梦西，我爱你。”

　　付梦西的手还放在高琛口袋，脚步已然停下，眼睛看向夜空挪不开视线。

　　“砰砰砰”的响声淹没在看热闹的沸腾人声中，第二轮烟花飞上夜空。

　　这一回，是第二句话：“老婆，我错了。”

　　停在两人不远处的小情侣的声音飘进付梦西耳中。

　　“这个付梦西谁啊这是，跨年还在这秀恩爱的，她老公牛逼啊。”
　　“谁知道呢，诶，我查一下，看搜得到不。”
　　“……”

　　另一边也差不多是这种情况。
　　“我靠，我知道这个付梦西，家里搞房地产的，她爸巨有钱！”
　　“人家结婚了吧？哪个龟孙敢当众示爱，让她老公知道搞死他！”

　　传入耳中的八卦让她尴尬又害羞，之前也不是没有小男生用烟花给她表过白，但一想到这人是高琛，她就觉得特别奇怪，违和感太强了。

　　夜空中炸开第三句话：“让我重新追你。”

　　欢呼声、口哨声，还有鼓掌声，各式各样的声音传进付梦西耳中，她抬起头看向高琛，高琛笑了笑，凑到她耳边高声喊：“我爱你。”

　　“砰砰——”

　　“扑通扑通——”

　　今晚的信的内容从她脑海飘出，年少时没能得到的告白在此刻以这种方式得到。

　　身边的噪音过大，高琛露出她熟悉的笑，双手扳过她的头，左手还停在她后颈，指着高氏商场方向再指指腕表。

　　不知何时，高氏商场所有LED屏幕停止全部视频，大楼上飘荡着倒计时数字，风声中她听见所有人在高呼。

　　十、九、八、七、六、五、四……

　　“三——”
　　“二——”
　　“一——！！！”
　　“嗷!”
　　“啊——！”

　　整个商场黑了一下。

　　人群还没来得及尖叫，屏幕再度亮起。

　　大楼中间突然传出付梦西穿着高中校服的照片，照片里她笑容灿烂，眼神温柔，穿着军训服迎着骄阳生动活波。人群再度欢呼起来。

　　这是要搞事情的节奏啊！

　　嗷嗷嗷！！！

　　接着，搞笑的一幕来了，照片出现一个箭头，下边又出现几个强势夺目的白字“这是我老婆”。随后白字和箭头一变，镶着金边的巨大白字像弹幕版轮过静止的照片“我是狗男人，我让我老婆不高兴了”。

　　付梦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高琛借此机会抱住她的腰，敞开外套把她罩进怀里跟着她一起轻笑。

　　大楼LED大屏幕又换了张照片，这回是她穿着校服坐在教室，一手撑着下巴半偏着头看外边的照片，图片高清度很高，甚至能从她黑瞳中看见映在眼底的室外绿意。紧接着，弹幕又出现了。

　　“这样的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个颜值我能舔一辈子”
　　“这是什么级别的仙女”
　　“从头到脚都是完美”
　　“天使说的就是这样！”
　　“相机也无法承载的美貌啊！”
　　“我真的陷入爱情了……”
　　“怎么看都是我喜欢的类型”
　　“看见你第一眼我的心就跟你走了”
　　“说星星好看的人一定没见过你的眼睛”
　　“……”
　　“做腻了高氏集团的总裁，更想听你喊我老公”

　　满屏弹幕把这张照片堆叠挡住，最后这句弹幕停在中心被放大无数倍，停了大概两秒后，视频再度轮转，是一个短视频，也不知道是谁拍摄的，视频里的是依旧是高中模样，视频里满是‘加油’‘啊啊啊啊’‘嗷嗷’的乱叫声，扎着马尾穿着运动服的她带着认真的神情朝来路奔来，不知看见终点线还是其他，唇角轻勾，慢慢笑着，笑意在慢一帧的视频间越来越大，笑意明艳的付梦西青春洋溢……

　　新弹幕飘起：“听说你们想看我老婆现在的照片”
　　“别做梦了，洗洗睡吧”
　　“知道吗？这是我老婆”
　　“高琛的太太”

　　屏幕渐黑，又飘起新的弹幕。

　　“你是我猝不及防闯入的所有意外…… ”

　　“年少时只觉懵懂，少年时只觉懊悔”

　　“如果我当初勇敢，我们会不会再早一步”

　　底下的字幕结束后，新的弹幕和男声一起传出。

　　“西西，很高兴在跨年最后这天和你一起度过，今天在给你的信中写到十七八的自己，我很遗憾当初没能鼓起勇气对你说句“嗨，学妹”，也很懊悔当初欠下的智商税直至今日才明白很多事情，那天我们聊起初恋，你永不会知道我初恋就是你，白桦树小姐，不知我可否有荣幸留在你记忆……”

　　男声轻笑一下，接着说：“宝贝儿，对不起，对你说那些过分的话，对不起，以这种形式朝你表白，对不起，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对不起，我是狗男人、王八蛋、臭弟弟，梦西，宝贝儿，请问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追求你吗？”
　　“……”

　　“嗷——”
　　“啊——”
　　“答应他——！”
　　“答应他——！！”
　　“答应他——！！！”

　　高氏商场的屏幕恢复，高出飘下无数彩带，熟悉的古风小调前奏慢慢响起。

　　是‘清平调’。

　　付梦西神色复杂地看着高琛。

　　“高贵的付女士，十七岁的高琛没能向你表白，能请你给即将二十八岁的高琛一个追你的机会吗？”

　　付梦西动动嘴唇：“所以……你不是为了公司？”

　　他弯着眼睛，眼底全是她模样：“所以…我为什么要为了公司？”

　　付梦西垂下眼帘：“什么时候知道的？”

　　先是白桦树小姐、然后是清平调……

　　这一刻，她在他面前还有什么秘密？付梦西咬住下唇，心情沉重，一点儿不像被人表白的样子，她猜想年少时的少女情怀被这人知道了多少，越这么想，心里躁动的不安愈加难以成声。十五六岁的爱情居然让她昏了头脑做出后来这许多傻事。

　　她很傻吧？

　　高琛还带着笑意：“给你送出第一封信前一个多星期。”他微笑着，轻轻环着她继续解释：“我在星河湾看到了你写的信。那封信，为什么没送给我？”

　　付梦西猛抬头，吃惊看他：“你怎么会知道……”

　　高琛：“那天我去星河湾看爸妈，正好家里更换你房间的家具，老物件都整理出来了……”

　　付梦西瞬间气成球。

　　“肯定是付珂鸣搜出来的！从小他就爱翻我东西！”

　　他也没接话，但此时此刻，抬头看着远处不甚明亮的月亮，心里满是欣喜和感动。

　　“宝贝儿，现在能给我回复了吗？”

　　亲吻了一下她额头，高琛含笑和她四目相接。

　　数秒后，付梦西躲过他眼神，高琛心里倏然一阵紧张。

　　付梦西后退一步，站定。

　　“你的初恋是张雨潇，不是我。你们才真正交往过不是吗？”

　　她说：“高琛，那份信我送出去了，我等了你好几天，可是你都没出现，几天后，你和她交往了，你和张雨潇。”

　　“知道吗？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真像个傻逼。”

　　“不过幸好，除了周宝璐谁也不知道咱们这点儿破事……”

　　“行了，从前我被你渣过一次，后来怪我犯贱，非得走上去再被你渣一次，走肾不走心是吧。”付梦西苦笑：“你看，咱们离婚又拖了一年……”

　　高琛拽住她的手：“不是张雨潇，是你！”

　　“够了！”付梦西看着他，从他手里抽出手：“我不管你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找出我这么多马甲很不容易吧？”

　　“梦西，你听我解释……”

　　付梦西点头：“行，就今晚，咱们全部说清楚……”

　　话没说完，身边传来一阵惊呼声。

　　两人回过头，突然淹没在一阵‘咔咔’的声音和闪光灯下。

　　“就是这个女的！”
　　“她是付梦西！啊！”
　　“嗷！旁边这个帅哥就是高氏集团的总裁高琛——”
　　“是付梦西——”
　　“和照片里一毛一样！”
　　“……”

　　不知谁喊了一声，人流纷纷朝他们这个方向涌来，谈话不得不临时中断，高琛抱住她推着人群往外挤，咔咔咔的照相师不断传来，两人前进得越来越艰难，高琛奋力推开人流往外走，有人踩过他皮鞋，有人拽过他衣角。

　　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他要把付梦西安全带离这个地方。

　　“付梦西在这——”

　　人群里不知谁嚎了这么一嗓子。

　　“在哪在哪？”
　　“付梦西在哪？”
　　“嗷！我看见她了。”
　　“最接近818男女主角的一刻！”
　　“……”

　　感谢这不知名人士的疏通，两人低头得以顺利挤出人流迅速往路边走去。

　　“徐熙在这~”

　　付梦西和高琛纷纷转过头，五十米外，穿着粉色羽绒服，围着白色围巾打扮可爱的女人朝两人奋力挥手，付梦西一喜，拉着高琛往徐熙跑去。

　　“哎呀，高总~”

　　高琛笑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徐熙笑得温和，指指人流：“磊哥还在里头。”

　　反应过来，高琛对她说：“刚才，谢了。”

　　刚被表过白的付梦西见到姐妹还有些不好意思，徐熙招招手，一辆高级轿车停在三人身边，徐熙打开车门，对两人道：“上车吧！”

　　这一年在这场表白中终于过去。

　　“那，麻烦你送梦西回绿城玫瑰，我的车还在商场。”

　　付梦西看了他一眼，低头坐进去，高琛为她关上车门，走到副驾驶座对徐熙说：“今晚，谢谢你和磊子。”

　　徐熙一脸看818遗憾的表情：“那行，高总，你放心吧，我肯定把梦西安全送回去。”

　　“行。”高琛点点头。

　　徐家司机发动车，慢慢朝前方驶离。

　　后视镜中，付梦西坐在车里看着越来越远的高琛，他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一刻，付梦西记忆中的少年终和这个男人重叠起来。

　　他是高琛。

　　是她花季岁月里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