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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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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也是爷爷起的,爷爷说我是个女孩子要一辈子平安快乐,被人捧在手心里,这样才活的甜蜜。
我觉得我爷爷就是个讽刺学专家。
眼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模糊的,反正抬手摸的时候就满脸都是泪了,我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这么没出息。
以前被许安康捉弄,脑袋流血了还能傻呵呵的冲他笑,现在他不过是骂了我一句神经病,也不知道我是在哭什么。
要知道我这个人很聪明的,深切的知道女生的眼泪要用到刀刃上,所以我一般只对许安康哭,有时候被他欺负的不行了,我就对着他哭,哭的惊天地泣鬼神,然后他就会稍微对我好一点。
然而我真正难受的时候,却是哽咽的连声儿都发不出。
就像现在,情绪波澜起伏,我抖着下巴流着泪,根本难以自控。
幸好许安康没看到,不然他又要说我矫情。
可我就是女孩子呀,矫情是天性
这句话从小就滚在我喉咙里,但我一次也没说出来过。
没用的话,不说也罢!
也不知道我抖了多久,感觉鼻涕都快能吹出泡泡了,我才从角落里走出来——我没拿纸,我得擦鼻涕
操场的灯很亮,但光射范围有限,而我躲的这个角落刚刚好是个死角,原本躲在黑暗中的我能目视操场上的一切,可我太过于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情绪中了,以至于拐角的光亮处何时站了一个人我都不知道。
我看到他第一眼我就确定他是个人,可我还是吓的大叫了一声。
那人转过身来,我逆着光看清他的脸,哦,这是赵清川。
“你怎么在这里”我使劲儿拍着胸口,呼了好大一口气,“靠,吓死老子了”
赵清川偏开头,像是在忍笑。
他站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背后是大片的光,照的他整个人都发亮,可他的一切神情又忽明忽暗,藏在轮廓的阴影里,让我有些晃神。
我想起那个踩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假若他真的出现,是不是也会带着这样一片耀眼的光?
一只手在我脸前晃了晃,我回神看到赵清川疑惑的目光,“喂,你怎么了?”
我可疑的满脸发烫,“你吓到我了”
他诚恳的点头,“对不起”
我吸了吸鼻子,“没关系,我大人大量,赦免你了”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递给我一包纸巾
我尴尬的擦了擦快要流成河的鼻涕,并且很敏感的留意着赵清川的注意力,擦的时候都不敢用力,生怕他听出来我生产制造了快两斤的鼻涕泡。
我真的是不拘小节的,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又尴尬又害羞,还觉得丢人。
许安康常说我脸皮厚的像城墙,他说当青春期来的时候我就会知道丢人了,我偷偷瞄了眼赵清川,莫非他还有个别名叫青春期?
赵清川还是站在那儿,背着一大片光,手指低垂着,捏了一本薄薄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书,那姿态一瞬间忽然让我想到了芝兰玉树那个词,挺高雅的,我想。
我不服输的从黑暗里走出来跟他并排站着,扬着头藐视他,老子也高雅。
我个子蛮高的,一米六七,女生里算是佼佼者了,但还是不能和男生比,我努力的踮着脚尖扬着头,目光和赵清川的对上,还是得仰视。
他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你干嘛?”
我说,“看你多高”
他笑了笑,瞅了眼我的头顶,“一米八一”
我啧了一声,“才高一嘿,你怎么长的?”
他看了看我,“你也不低,你怎么长的”
我得意的说:“我家基因好,从小就比别人高”
他又笑了,眼睛弯弯的,仿佛在闪着光,“我也是基因好,比个子从小没输过”
我看着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许安康的腿,要是他没病,他的腿就不会萎缩,那他站起来的话,大概也和赵清川这么高。
我泄气了一般,耷拉着脑袋走到了看台上坐下。
赵清川很神奇的跟在我后面,看了我半天,又递给了我一包湿纸巾。
我没好气的瞪着他,“你一个老爷们儿,身上带这么多纸干嘛?”
他也不恼,好脾气的站在一边,“我妹妹贪玩,时常得备着”
我撕纸巾的手停下了,“你还有妹妹呢?”
“不可以吗?”想了想他又笑了,“我倒想一键把她拍回娘胎里,可我妈也不要啊”
他怎么跟许安康一样可恶,我瞪着他瞪着他,然后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跟地动山摇似的边哭边嚎,“你们太他妈苛刻了!我们又不知道自己生来就是当妹妹的!谁他妈当过妹妹啊!怎么就那么难呢?娘胎里又没教过怎么当妹妹,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还想要怎样?”
赵清川被我吼的愣住了,手忙脚乱的扯着纸巾给我擦,我跟疯了似的,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肚子上乱蹭,一阵胡言乱语,“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没说你坏话,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妹妹你直说,我能办到的都办到,不能办到的上刀山也给你办到,你为什么就那么讨厌我呢?是老天欠了你!又不是我该了你!”
我从小到大没这么哭过,哭到最后缺氧了,赵清川一开始还挣扎着推了推我,后来大概是被我吼的吓到了,一动也不敢动,只是跟撸狗似的摸了摸我的头,跟许安康安慰我的方式一模一样。
我把眼泪鼻涕全都抹在他身上,莫名有种报复式的快感,尽管他不是许安康,但我把他当成了许安康,一个不会反抗,不会骂我的许安康。
见我不出声了,赵清川试着推了推我,犹豫的问,“许安乐,你是不是想家了?”
我不想家,我只是想我哥了,我哥至少还会讨厌我,可是我爸妈直接眼里没有我。
存在感还是很重要的,不然就像没活着。
我摇了摇头,终于松开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我觉得我欠了别人东西,可我想还还不了,这种痛苦你能懂吗?”
他迟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一撇嘴,眼泪又有点儿汹涌。你看,大家都不懂,所以许安康不懂也正常。
“还不了就别还了”赵清川一脸郑重的拍了拍我的肩,“你欠我的三十块钱我不要了,大不了我吃几天土”
靠,这个傻逼!
我被他这个开联合国会议的口气逗笑了,一边擦泪一边笑,估计也是个傻逼。
“哎,终于笑了”他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扯了扯贴在肚子上的校服短袖,那块儿湿了一大片,劣质的布料都能透出来他紧绷精瘦的腰。
我脸又开始发烫了,跟被柴火烧热的土炕一样,表面还好,内里一片凌乱。
我没话找话的问他,“这么晚你怎么在操场?”
他扬了扬手里的书,“晚读”
我啧了一声,“蒙我做什么,我只听说过早读”
他耐心的解释道,“一般人早上的时候是记忆力的巅峰,只不过我的是晚上而已,所以就跟班主任打了招呼,晚自习我都在操场背书”
我哦了一声,觉得全天下的学霸都他妈有特权,真操蛋。
时间不早了,晚风一吹,我眼睛就跟被针扎了一样疼,犹豫了一会儿,我支支吾吾的说:“赵清川,我们,算朋友了吧?”
他了然的笑笑,“你放心,我今天什么都没看到,最近记忆力下降的厉害,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失忆”
我冲他拱了拱拳,“回见”
他摆了摆手,拿着书走开了。
我又坐了一会儿,平稳了心绪之后才翻回了宿舍,这个点儿宿舍早就熄灯了,整栋楼都是一片黑暗,我摸进自家宿舍里,惊奇的发现之前被我随便堆在床板上的褥子铺的整整齐齐的,就连被子都套好了被套,桌子上的东西也都收拾的很整齐,我盘腿坐在床沿上,眼神滴溜溜的在宿舍的另三张床上转了一个圈。
靠里边的两个床位最好,一个住着申佳丽,全家六个人给她整床铺,嗲的像个小公主,一个住着郭欣怡,她倒是就一个家长来送的,但从她妈到她,浑身都散发着优越感,鼻孔全长在脑门上,这两个人一看就没有田螺姑娘的潜质,我摇了摇头又将目光转回了对床,对床安静的就像没住人,但下午认宿舍的时候我看到她了,是符静,她也是妈妈来送的,但她妈妈跟她一样安静,全程静悄悄的,仿佛一说话就会露了怯。
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她了。
于是我从包里掏了瓶牛奶,想了想又拿了袋饼干,走到了她床铺前。
她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我试着轻轻拍了一下,她动了动,然后我又拍了一下,她慢吞吞的露出一双眼睛,很戒备。
我赶紧笑了笑,把牛奶和饼干塞给她,“谢谢你啊,我床铺是你弄的吧?”
她迟缓的点了点头。
我呵呵傻笑,压低了声音凑近她,“你为什么帮我弄床铺?”
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不然你晚上没办法睡”
“哦”我挠了挠头,又问,“那你为什么帮我?”
她很轻的笑了一下,嘴角弯的小心翼翼,“因为全班只有你问了我的名字,许安乐,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