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惊春》秋寒生

11、沉溺在拥抱里

　　苏郁眼皮轻跳，眼球在眼眶里微微颤动，却不敢真正转动视线，生怕漏了破绽。苏郁装傻充愣的试探道：“妈，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可从未做过不听话的事情。您让我回来我就回来了。我今日回来是特地向您道歉来了。”

　　苏郁先入为主，未等唐熙媛抱怨什么不满，苏郁便主动承认了错误。

　　“是吗？”唐熙媛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左手随意搭在扶手上，目光落在苏郁身上，眼帘稍稍垂敛，目光锐利。

　　唐熙媛抬眼示意自己面前的椅子，缓缓抬眸，淡然张口。“坐吧，苏郁。”

　　苏郁强装淡定自若，按照唐熙媛的要求坐在了她的面前。唐熙媛看着苏郁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审视和俯察。

　　唐熙媛话说一半便不说了，让苏郁心里极为不安。“您方才说，听说了一些关于我的事情…”苏郁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不知是什么事情，让您如此忧心？”

　　苏郁去应聘保姆的事情除了苏郁自己，无人知晓。就连回来时，苏郁也特意将司机安排到别处去接自己。

　　唐熙媛性格强势，有些偏执，不容许别人忤逆自己。若苏郁忤逆了她，唐熙媛有一百个法子让苏郁乖乖听话。

　　苏郁在黛婕家当管家的事情若是被唐熙媛知道了，唐熙媛定是会疯。苏郁有意观察唐熙媛的表情和心情。唐熙媛当下虽对苏郁不满，但心情还不算太坏。苏郁由此猜测，唐熙媛不知道苏郁在外工作的事情。

　　唐熙媛面无表情，近乎淡漠平静。她缓慢的喝了一口咖啡。“想打听什么？”

　　苏郁嘴角细微的向下撇动一丝，稍作思索，苏郁从容的笑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还需要打听什么？”苏郁低眸淡定笑着，笑得随性。“我只是好奇，您听到的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

　　唐熙媛肩膀舒展，毫不紧绷，但目光落在苏郁身上时，却看到出了苏郁眼底的警惕。

　　唐熙媛摇头笑了笑。“好奇的话，那就由你来说吧。”唐熙媛低眸搅动着手中的咖啡。“离开家的这些天，你都在干嘛，说说。”

　　唐熙媛眼神严肃。苏郁抿嘴，思考片刻，镇定自若的回答道：“在学习。”

　　“哦？”听闻苏郁的回答，唐熙媛傲然一笑，但这样的笑声却转瞬即逝了，在下一秒，唐熙媛的表情冷漠令人害怕。“学什么呢？不妨与我说说。”

　　苏郁轻皱眉，极力装作坦然回答。“您希望我学什么，我就学的什么。“

　　唐熙媛挑眉，笑容越来越冷。“但我怎么听说，你最近拒绝了一个重要的合作？”唐熙媛的食指轻点着咖啡杯顶，缓缓绕圈。“你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是吗，苏郁？”

　　唐熙媛收起笑容，声音严肃，突然便没了任何感情和温度，更没有半分玩笑。

　　苏郁的视线飞快的，如蜻蜓点水般与唐熙媛严厉的目光碰了一下，之后立即移开。但这样心虚的眼神还是被唐熙媛捕捉到了。

　　唐熙媛握紧手中的咖啡杯，将杯子用力拍在桌上，发出一阵巨响。“整日不学无术，拒谈合作，你想气死我吗！苏郁。”

　　唐熙媛话落，苏郁瞬间便明白了唐熙媛所说的事情是何事了。苏郁解释道：“我拒绝和R公司合作，是事出有因。”

　　“我看你就是为了气死我！”唐熙媛咬着后槽牙，死死盯着苏郁，眼神恐怖如斯。

　　苏郁情绪稳定的解释道：“我并非意气用事，R公司好高骛远，毫无诚意。父亲将品牌交由我管理，我自然需要为此负责。我们处在高位，有权选择拒绝与否，R公司只能等待我们的抉择。若无诚意便免谈。”

　　苏郁言语条理清晰，唐熙媛听了眼神迟疑片刻。“但正因为你拒绝了合作，才给了苏澈机会。若不是如此，你以为你爸爸为何会动摇自己的想法，改让苏澈去负责西郊的项目？”

　　苏郁前脚拒绝合作，苏澈后脚便与R公司合作，苏郁自然知道。苏郁劝解唐熙媛。“妈，R公司的品牌我早便派人调研过了，后续合作的风险太大。R公司内部定也是知晓的。若不是如此，他们不会奋力一博。”

　　苏郁双手握着唐熙媛的手，用纸巾轻轻擦着唐熙媛方才被溅到咖啡的手，试图平复她的情绪。“若我只顾着眼前的利益而不顾及未来的风险，这反而会让我处于被动位置。客户是苏澈从我手上抢的，若是出了问题，便是苏澈的眼光不行。但与此同时便能证明是我有先见之明。”

　　唐熙媛似乎被苏郁说服了，想了半刻，唐熙媛冷漠的眼神才稍转柔和。“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更不要让你父亲失望。”

　　苏郁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R公司的合作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西郊的项目，你要想办法接手。”唐熙媛态度强硬。

　　唐熙媛整日将自己困在这方寸之地，整日忧心家事。苏郁语气哀求。“妈，西郊的项目父亲之前就有了人选。现在苏澈明摆着要和苏卿抢，苏卿与苏惜两人再不合，他们也是一家。桌上的人看似很多，实则只有两派。我若上桌，他们必定先针对我。出局过早，又丢了客户，父亲定会对我大失所望。”

　　唐熙媛眉头越皱越紧，她攥紧拳头，猛然起身拍桌子。“苏郁，合着你与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说服我放任你的懒惰！”

　　“我告诉你，这件事情若是不做到，你也别在外面学什么习了，我让你父亲把你调去国外的分公司好好历练历练！”

　　“你真是越发不知感恩了。我将你生养，赋予你出众的美貌。从小我就让你方方面面都出挑，都比别人优秀。我把你培养的这么好，不是为了让你当一个花瓶的！”

　　苏郁在上周便是因为这件事情与唐熙媛吵架。

　　苏郁表情苦涩，再次恳求。“妈，父亲把项目给谁都可以。若是我不好好表现，难道父亲就不要我这个孩子了吗？”

　　唐熙媛用力拍着桌子，说话越发大声。“你坐以待毙倒是清闲，若是你父亲去世了，以后苏澈、苏卿他们一行人会怎么对你？你愿意低人一等我可不愿意！你不争气，就是把我唐熙媛的脸按在地上给别人踩！”

　　苏郁皱着眉头，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和端正的态度与唐熙媛解释。“妈，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

　　“啪！”

　　苏郁的话还未说完，唐熙媛的巴掌便先来了。

　　“我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嫁给你父亲？我为什么要把你培养的这么出色？你若不争气，我怎么立足在这个家！”

　　苏郁捂着自己的脸，眼眶带着星星点点的泪珠。“难道你和父亲结婚，是因为我吗？”苏郁哽咽，忍住眼泪。“我从未说过我要这样的生活，这是你的梦想，是你想要的，不是我。”

　　唐熙媛气疯了，将桌上的花瓶和咖啡杯全部啪落在地，玻璃碎掉的声音响彻整个会客厅。“ 我在风华正茂的青春年纪嫁给你父亲，牺牲我的花样年华精心栽培你，我把一生时间都放在你的身上，不是为了看你现在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唐熙媛年轻的时候就嫁给了苏诚。苏郁并不是唐熙媛第一个孩子，唐熙媛在结婚后的三年里，连续滑了三次胎。对此苏诚感到很失望，唐熙媛在苏家的地位也频频被威胁。

　　好在第四胎平安生下孩子。生了苏郁以后，唐熙媛身子出了问题，无法再生育。所以苏郁成了唐熙媛唯一的孩子。

　　苏郁从小就过分聪明，天赋过人，苏诚喜欢的不得了。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喜欢，造就了苏郁二十多年来从没有一刻能真正获得自由。

　　争吵过后，苏郁选择安静下来，而唐熙媛也渐渐恢复了理智。“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明天上午十点，去和你父亲吃饭，聊一聊你的想法。”

　　唐熙媛离开了，留下苏郁坐在原地，心里独自难受。

　　苏郁现在觉得喘不过气，待在这里只会让苏郁的胸口越来越拥堵，于是苏郁选择回去黛婕的家。

　　苏郁到了黛婕家，熟练的输入密码解锁。将门打开，苏郁一抬眼，直接便与黛婕四目相对。

　　黛婕正好也刚到家。方才在洗手池那洗手，听见开门声黛婕便寻声过来了。黛婕看见苏郁回来，起初是感到疑惑，随后黛婕盯着苏郁的脸，眼神停留了下来。

　　苏郁站在玄关处，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今天这么早就回来啦？”

　　黛婕走到苏郁面前，眼底关心。缓缓抬手，黛婕温热的手掌轻轻抚在了苏郁的脸上，指尖轻轻摩擦，好似在抚慰伤口般。“你的脸…怎么红了？”

　　“你回家...和家里人相处的…还好吗？”黛婕的声音很温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黛婕看着苏郁的眼神里，既有心疼，也有关怀。

　　面对这样的关心，苏郁心里瞬间涌起委屈。但苏郁还是忍住了情绪，不想在黛婕面前流露。苏郁摇了摇头。“没事，不要紧，是我自己撞到的。”

　　但尽管苏郁隐藏的再好，黛婕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苏郁柔弱的一面。黛婕轻轻抱住苏郁。

　　无声的关怀与陪伴最是能打动人。

　　两人相拥，苏郁没有像最初那样对黛婕的肢体接触有所提防和抗拒，而是将脸逐渐埋进黛婕的怀中，渐渐沉溺在这样的温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