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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车离开了鹭城,便驶进了国道,目的地是平山县城。
      此时的车上,坐着的大都是回平山县的村民,由于常年来往于两地,对这条路线已十分地熟悉,上了车便是睡觉。他们总能在不舒服的座位上寻得一个可能的姿势。不一会,一车的人便睡去了一大半,甚至还有人打起了鼾来,鼾声响亮,不绝于耳。
      曾诚没有睡意,为了今日的远行,昨日已早早地上床休息,心头更有一腔的离别萦绕,思绪万千。
      汽车在平原上奔驰,正远离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城市,熟悉的高楼在视力可及处渐渐变小,直至消失,路旁的行道树高高地耸立,一直陪伴着曾诚,向前方延展而去。曾诚整理好心情,看着前方,不去想那身后的城市。眼前的光景,天色明亮,房屋越来越低,视界越来越宽广,满眼的绿意如地毯般铺向远方,不时跨过的小河,将眼前和身后隔开,却又通过一座座小桥,将它们联结起来。天与地的交界,地平线柔软着,如随风飘动的丝带,展示着曲线起伏的美感。曾诚的心情如眼前这般光景,明亮而美好,前途充满着未知,那是属于自己的未知,而心底却存着悠悠的感怀,那是身后的羁绊,只是这羁绊不再使曾诚感到束缚,化作心中的固有,稳固地支撑着自己。曾诚轻轻地感悟着这份固有,温软而有力。

      汽车“哧”的一声,停靠在了平山车站,众人喧闹的下车声把曾诚从睡梦中拉了出来。曾诚用手揉了揉已经僵硬的脖子,缓慢地活动着本已麻木的双腿,才得以从座位上起身。本无睡意的他怎敌得过长时间的旅途,在不断的颠簸中,不知何时靠着窗户上的玻璃睡了过去。这时的曾诚,身体僵硬,头脑发晕,头在与玻璃不断的碰撞中磕出了一个小包,隐隐地作痛。
      平山站是一个开放式的院子,半矮的土墙包围着,在入口处留下一个可供三四辆车通行的口子,院里有两间摆成L型的房子,一间供调度人员及司机休息用的小房子和一间用作候车室的大房子。黑色的屋瓦层层叠叠地挨在一起,长得满满的青苔已然和屋瓦混成一体,黄色的墙体经雨水长期的冲洗,自上而下地显露出条条斑驳。场子中央是一个广场,铺着碎石子,车轮从上面碾过,发出嗤嗤呀呀的声音。平山站是个小站,只有发往邻近村庄和其他县的几路短途和发往省城和鹭城的长途,其中客流最大、距离最远的,便是发往鹭城的长途。
      曾诚拎着行李从车上下来,正站在院子中央的广场上,午后一点左右的太阳,正刺辣辣地照着。微风吹来,带来丝丝凉意,吹得曾诚神清气爽,暑气全消,一扫长途乘车的疲惫。曾诚迎着风,环顾着四周。抬眼望去,跨过候车室的屋顶,是一座峭立的小山。小山好像从平地里忽地冒出来似的,崖壁直立,花岗岩的材质显露出它的冷峻,山壁上没有一点绿色,山头上却是郁郁葱葱,一看便知是座还未被人征服的小山。从出口处望出去,一条土路隔开了大门和门前的小河。小河静静地流着,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不时有工人从门口经过,肩上扛着铁锹或榔头,嘴里叼着烟,相互打闹着,开着玩笑。
      曾诚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问清了县政府的方向,拎着行李往县政府走去。
      从车站到县政府,相当于横穿整个平山县城。县城不大,县上的建筑都是和车站一样的黑瓦黄墙。从山里流出的小河自西向东把整个县城从中间分成了两半,只有头尾两座石桥将这两半连接起来。县上有一条沿河而设主干道。主干道旁,依次立着学校,医院及各个政府部门,可以说,整个县城便是依河而建。
      车场出口、河的对岸,一片热闹的景象,几十幢新楼正在建设中,机械的撞击声和哨子声混杂在一起,隔着河传入曾诚的耳里,与县上其他地方的宁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县政府并不难找,是县里难得的几幢高楼,与县上的其他建筑相比显得十分地醒目。曾诚沿着主干道逆流而上,很快就找到的县政府大门。政府大楼矗立在上游石桥的一头,是一幢六层楼高的平房,刷着白色的墙体。大院前面有个不大的广场,是县上居民休闲的场所。
      曾诚拿着介绍信给门卫,很快,一位工作人员就从楼上下来,笑盈盈地走向曾诚。
      “小曾同志,你好啊,这一路上辛苦了吧。”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曾诚的行李。
      “还好,还好。”曾诚感觉到来者的热情,礼貌地回答。
      “叫我小王就好了,县长已经在楼上等着呢,我带你上去。”小王接过曾诚的行李,帮他拎着,在前面带路。
      “那麻烦你了。”曾诚歉意道。
      小王领着曾诚上楼,一路上嘘寒问暖,关心着曾诚的午饭,路上的顺畅,到县城的感受。曾诚一一作答,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身边立着年轻的老李,有了种亲近的感觉。
      小王领着曾诚敲开了五楼第一间办公室的门。
      “请进。”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透着干练。这使得曾诚好奇,自己未来一年里的领导会是个什么样子。
      一个黑瘦的男子从办公桌后面站了出来,微笑着走向曾诚,他的身材不高却蕴含气势,步履矫健却落地无声,行进间沉稳有度,不徐不急。曾诚赶忙伸出双手和他相握,两相交握间,有力、粗糙的手感从手上传来。曾诚礼貌地欠身弯腰,却没想到县长的另一只手随即搭上他的后背,两个人肩碰肩,来了个紧密的拥抱。曾诚未曾料想,一脸的诧异写着。他那不自然的表情,被县长和小王看在眼里,引得她俩相视而笑。
      小王歉意道:“这位是我们县的县长,楚有天,大家都叫他老楚。”只是最后一个字的音调却是平声。接着小王又向楚县长引荐道:“这位是曾诚同志,省里下来的干部,刚刚才到。”
      “曾诚同志,不要见怪,我就一个粗人,刚才没吓到你吧。”县长放开曾诚,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到沙发上坐下。
      小王却在旁边打趣道:“老粗人,谁受得了你哦。”
      “没、没、没,坐了一天的车,正好活动活动。”曾诚顺势转了转自己的肩头。
      三人相视,继而同笑,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小曾同志,这一路辛苦了,让你不远百里来帮助我们。”县长笑呵呵地问,“这一路还顺畅吧?”
      曾诚答道:“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一路上都还顺畅,没遇上什么添堵的事。县政府也好找,这里的乡民都很热情,一路过来,听说要找县政府,都帮着指引。”
      县长点了点头,“我们这里民风淳朴,百姓乐于助人,倒也省了我们不少的精力。别看我们是一个县级单位,可工作人员却不多,就拿身边的这位,都小王、小王地叫着,他可是办公室主任兼县长秘书。”
      “别、别,每次给我戴高帽,准又有什么难事要我去办。”小王连忙制止。
      三人就这天气与路途又闲聊了几句。。。
      楚县长停下闲聊,正色道:“曾诚同志,咱们还是先把正事办了。首先,我代表平山县政府,对支援我塔下村工作的曾诚同志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和十分的感谢。塔下村是我省的重点贫困村,交通不便、物产匮乏,这次兴鸿集团的投资建厂,是省重点工程,对我们县来说更是头等大事,这将完全改变塔下村的面貌,使当地村民摆脱贫困,希望曾诚同志能怀着崇高的觉悟,充分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和自身的专长,尽心尽力地为当地人民服务,办好事,办实事。
      这次委派你为塔下村村支书,是要驻点到塔下村的,塔下村条件艰苦,生活上有许多不便,希望你能克服,当然啦,有什么困难,县里也会想尽办法为你解决。”
      说完,县长看着曾诚。曾诚立即表态,在县政府领导班子的领导下,一定不辱使命,按时保质保量地完成工作。
      县长点了点头,接着说:“这次时间紧、任务重,需要你和村长的积极配合,通过你们的工作使村民了解政府的政策,搬迁的计划,补偿的措施,并从中反映村民的困难,安抚村民的情绪,解决搬迁工作中可能出现的问题,毕竟要离开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换作是谁都会不舍的。”
      曾诚认真地听着,点了点头。
      县长继续道:“根据省里的安排,到明年的这个时候,要完成塔下村的整体搬迁,为日后的土地平整提供条件。因此,搬迁安置村民,是一切工作的前提,不能出任何差子,县里也根据上头的指示,进行了任务细化,曾诚同志你先把这份任务分解表拿回去看看,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随时可以问我或者小王。”
      县长站起身来,从桌上拿回一份资料,递给了曾诚。曾诚接过文件,粗略地翻着,浏览了下目录,了解大概的情况。
      “每个星期的星期一在隔壁的会议室开碰头会,届时我、小王、兴鸿集团代表、你、老陈还有相关人员都会参加,主要是听取你和老陈的工作汇报,协调各部门的工作安排。我们能解决的问题当场解决,我们不能解决的,形成报告,向上级反映。”县长说完,眼神和悦地看着曾诚。
      曾诚认真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拿出纸笔飞快地记下。此时,小王已经泡好了三杯红茶,分别放到县长、曾诚和自己的面前。
      “来、来、来,曾书记,正事谈完了,尝尝我们这里的茶,这是自家制的土茶,自然比不得你们城里面的好茶,但味道却是独特,特别是山里凉,喝这茶祛湿除寒。”小王热情地推荐。
      曾诚拿起茶杯轻轻的尝了一口,一股浓烈的茶味冲入鼻腔,不禁低头嫌弃地看了看手中的茶,那茶茶汤浑厚,颜色深沉,一看便知是发酵过度;茶叶的颜色不一,应是炒青的手法不够娴熟,不禁微微地皱起眉头。可当茶水顺着喉咙入胃,一股暖流在腹中回荡,整个身体便暖和了起来,舌头在适应了浓厚的味道后,一股回甘在口中充盈,持久不散。曾诚拿着杯子在鼻下闻了闻,待浓烈的茶气散开后,一股独特的香味慢慢飘逸出来。
      曾诚放下茶,有点可惜地说:“茶是好茶,应该是有年头的老茶树,回甘持久,香气独特。可惜这制茶工艺,发酵过度,手法全无,大大地破坏了茶的本味。”
      小王先是诧异,一转念却是高兴,“小曾同志,厉害啊,这茶可是采自我们山里的老茶树,每株茶树都有百年的历史,你这一喝就能喝出个道道来!这茶算是我们这的特色,当地人都是自己做茶自己喝,外地人都不爱喝,嫌茶苦味涩,我们本地人却独爱这特殊的香味,本以为是外地人嫌弃我们这里的东西土,瞧不上,看来还真是自身的问题。”
      曾诚接着建议道:“要是能请几位高水平的制茶师傅,来这里呆上三五年,根据这里的气候,茶的特点,创制出一套适宜的制茶工艺,一定能将这茶的特点发挥出来。就凭着独特的香气,可以不输任何高档茶。”
      小王看了看县长,笑着道:“老粗,内行人就是内行人,一下子就给咱们指出了一条明路。”
      那位被唤作老粗的人沉思片刻,“县里早就有这个想法,建个茶厂,将村民手中的茶收购过来,统一制作,统一销售,只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不知道城里人喜欢什么样的茶,如果茶不好、卖不动,自然办不成。听你这么一说,思路确实要换一换。我就说么,凭这百年的老茶树,不可能搞不出名堂来。”
      “小曾同志,你这个建议很好。”楚县长肯定了曾诚,又连忙吩咐小王,“小王啊,待会儿跟小曾取取经,将他的建议整理一下,下次工作例会上可以讨论讨论。”
      “聊了这么久,正事办了,还帮着县里出了主意,小曾同志还没跟家里报平安吧,我这桌上的电话可以直接拨,你就用这个电话打吧。”楚县长说完,忽地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噢,对了,塔下村还没有通电话,下去后可真的是跟外界失去联系了,如果家里有什么急事,也可以叫他们打这个电话,我们会派人通知你。待会儿,让小王带你把手续办了,中午就在后面的招待所休息一下,下午让小王带你在县城里转转。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你就得进村了。”老粗缓了缓,无不歉意地道:“小曾啊,别怪我们这么紧着你,实在是头等大事,早点下去,早点把工作开展起来。”
      曾诚表示理解的同时又表示了感谢,拿起县长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家里的号码。电话那头早已经有人在守候,铃刚响一声就接了起来,妻子关切的询问随即在耳边响起。曾诚报了平安,并向妻子介绍了楚县长和王主任的热情,这才使得妻子感到安心。房间里,县长和小王的神情也轻松了不少。
      一段低语情话后,曾诚告别了县长,随着小王下了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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