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心难驯》猫懒141

1、女儿身

　　婢女端着果盘轻手轻脚的走进白夫人的庭院，庭院不大但精致典雅，磨盘大小的平整石块蜿蜒成一条小路，白色鹅卵石松松散散的铺了满地，西边的石桌正对着墙角小巧的假山池塘，池塘里栽种了荷花荷叶，虽然与普通荷花无异但是能散发出淡淡的灵气。
　　东边的一排桃树长了满树的叶子银色月光洒下隐隐约约能看到一颗颗鸡心大小的绿桃子。
　　小婢女还记得初春桃花开的时候满园灵力充沛，一众仆使是怎么争先恐后的往白夫人院子里来伺候的。其实像白夫人这样早不受家主宠爱的妾室本不会有这么多仆役上赶着去供人驱使。只是白夫人生了个有着玲珑心的小少爷，虽说因为体质原因累的生母不受家主待见，但是小少爷总能在别的地方不着痕迹的弥补着母亲。
　　从知道小少主体质，家主疏离白夫人，直到两年前夫人身边只剩一个小丫头。小少爷看到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开始从各地挑选灵草灵植种在夫人院里，白夫人最开始还以为小少爷转了心性想侍弄这些花花草草，直到后来院子里多了许多被灵力吸引过来想要服侍她的仆役她才明白儿子的心思。
　　那时候小少爷才八岁，这样的心思如果不是生了个修魔体质也不会落得像现在这样，说不定连下一任家主也有一争之力。
　　唉，说到底生而为人，灵根体质这样的事情又岂是自己能左右的。
　　婢女收了收心思，轻声走过石板路，把果盘放到廊下釉漆矮桌上，退到一旁站定，拿着素娟团扇轻轻为夫人送风。
　　小少爷楚渊挨着娘亲坐在矮几上，附在娘亲的膝头，侧眼看着夜晚满天的星雨银河，娘亲的手温柔的从他头上一遍遍拂过，
　　打记事起楚渊就觉得自己被人嫌弃，家族里的人除了娘亲与大哥便再也没人对他表示过半分亲近，家仆奴婢虽然恭敬但眼底里的戒备与疏离楚渊却是看的都麻木了。
　　“唉—-”一声轻轻的叹息几不可闻
　　“娘，好好的，怎么又叹气？”楚渊抬起头看着娘亲“大哥说叹气叹的多了会把运气都给叹没了的”
　　“娘只是觉得你要是个女孩子的话娘也就不用这么忧心你了”白霁月眼含笑意的继续说着“如果你是女儿家，像我们阿渊这样的相貌不知要迷倒多少世家的好儿郎”
　　楚渊在母亲面前最为放松，但是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却也是要小心翼翼的扮演成一幅天真烂漫的模样，楚渊听了母亲的话把脸埋进母亲的膝间撒娇着说“阿渊才十五岁，娘是不是想着要是女儿的话就能早日踢出家门了？幸好我是个男子，娘就是想赶也赶不走，就要赖着娘一辈子。”
　　“你啊，不是女儿身却像个小女儿一般粘人”白霁月嘴角弯着，眼里满溢着宠溺，她说“你知道晋州秦家么？秦家家主是你父亲的结拜大哥，我又与秦家夫人自小交好。我怀你的时候正好秦家夫人也怀着身孕，你父亲便与秦首尊约定如果生出来一男一女就结为夫妻，定个娃娃亲。秦家夫人先生产，生出来个大胖小子，虎头虎脑的娘看着欢喜得很，就指望着你出来之后就认下这个女婿，可谁成想你竟是托生个男儿身，你刚生出来的时候娘看着你那么清秀还以为是个姑娘，唉，娘这丈母娘算是做不成了”白霁月一说起来陈年旧事就沉浸在回忆里“你说我怀你的时候大家都说是个女儿，怎么生下来就成个小子了呢？”
　　“那是娘福气好，生成个姑娘我就要远嫁别处不能在娘眼前尽孝了”
　　“娘是想着你如果是个女儿身也能少受些苦”白霁月说着又像是怕儿子多想，终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楚渊明白母亲的心思，自己于修道毫无天分这是楚家人尽皆知的事情，在楚家举步维艰无人过问，除了他风花雪月的大哥没有偏见与他亲近之外再没有人愿意赏他一个好眼色。
　　其实他出生之后父亲不是没有下过功夫培养，可是到了四五岁修炼的时候一直没有进益，父亲仔细探究之下才知道他这小儿子竟是个阴烛之体，根本不适合修仙问道，反而是个天生修习魔道的体质。打那之后楚渊就很少见过父亲了，身边的人也是谨慎防备，唯恐这小主子接触到魔道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娘，我只要能跟娘在一起就是最幸福了，不要想那么多有的没得，我只要娘。”楚渊一边说着一边把胳膊叠在母亲的膝头，头歪着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娘你看，流星，我要许愿永远跟娘在一起不分开。”
　　“傻孩子，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白霁月拍拍儿子的肩膀“夜深了，快回去睡吧，再晚你父亲该不高兴了”
　　“父亲…嗯！我这就回去”父亲怕是一点不在意他怎么样吧，只要防着他不修魔道不会给家族带来灾难就好。楚渊把不该说的话藏在心里，起身向母亲行礼告退。
　　出了白夫人的庭院，楚渊卸下满身的稚嫩又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忧郁阴沉的样子。
　　母亲今天为什么会提起来秦家的事他也知道点原由，他放在府上正厅的听羽不时会传回来只言片语，秦家南下连和楚家要一起去南海上的蓬莱秘境探寻法宝，秦家夫人与娘亲交好，趁机想带着孩子过来小住几日。估算着日子也快该到了。
　　楚渊回到房中连蜡烛也懒得点上，房中空无一人，早在六岁的时候他就把奴仆丫头们都赶了出去，父亲只命暗卫监视着他，其他行为也从不多加管束。
　　要不是修的是名门正道，估计父亲想杀了自己以绝后患的心都有。
　　楚渊一边动手收回听羽一边心不在焉的探视暗卫的方位。楚渊天生不适合修仙，但是心思敏智，这些小的法术一学就会，掩人耳目窃听消息他倒擅长的很，只是自己修为低并没有多少灵力可以支持这些小法术，每逢家里有客来访或者父亲在家时他才会谨慎的放出听羽监听消息，他还特意在听羽上叠加了一层隐身咒，寻常修士只知道隐身咒能隐匿人的身形，而楚渊却稍加改动了一下放在听羽上，效果好还不用浪费太多灵力。
　　他谨慎的精打细算着可以使用的灵力，把这些东西作用最大化，为求自保，为求护住娘亲，因着自己的体质娘已经跟着受了冷落，他不想让自己在乎的人再受到无端的构陷伤害。
　　楚渊掐了个手诀，不多时手中便出现了一片散发着幽幽银光的羽毛。只不过现在楚渊灵力消耗殆尽，银光若有若无。楚渊苦笑了一下，这听羽若是别人操控消耗的灵力只是像动动手指一样，而自己却是费心费力几乎搭上了全部的精力这才瞒过父亲让听羽能来去自如。
　　就着窗外漏进来的点点月光，楚渊洗完澡换上质地柔软的睡衣躺在床上放下床幔，隐隐封闭的空间让他感到安心，他拥着薄被沉沉睡去。
　　“嘭！—”楚渊房间的门被人大力推开，惊醒了犹在噩梦中挣扎的人。
　　“阿渊呐，快些起来，秦家人今天上午就到咱们家了，父亲都整理好了在正厅等着迎接呢！”楚大公子楚煜推门进来，风风火火的跑到弟弟的床边，撩开床幔伸手就要去拉楚渊的胳膊。
　　手伸到一半却猛的怔住，他看到眼前躺在床上的人额上沁满了汗珠，整个人就像一头茹毛饮血的野兽，浓眉下的一双墨瞳透着狠戾与决绝。楚煜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弟弟是被噩梦魇着了。慢慢的收回手轻轻唤了两声
　　“阿渊，阿渊，我是大哥”
　　看着弟弟慌忙的别过头不敢看他，楚煜知道弟弟已经稍稍清醒。他伸手把薄被拉了起来。“快点起床啦，再晚一些父亲要责罚了。”
　　“大哥，什么事这么慌张”楚渊恍了晃神赶忙下床穿衣。
　　楚煜一边给楚渊收拾衣服一边说“我刚喊那么大声你都没听到么？修真界仙首晋州秦氏家主今日要来咱们府上，秦家木夫人与你娘亲交好，父亲特意要喊你过去一同迎接。”
　　“不是大哥说你，屋里都没个伺候的小厮，再遇着这么着急的情况你连个帮手都没有，盥洗不整齐你看父亲怎么责罚你”
　　楚渊胡乱梳洗着含混不清的说“大哥你就别念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时父亲什么时候把我叫出去过。”
　　楚煜听了弟弟半真半假的牢骚倒是没再说什么，手下不停的帮弟弟梳着头发，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坠玉飞羽簪插上，拉起弟弟就往前厅奔去。
　　跑到前厅看到父亲正领着一行人去府门外迎接，父亲见了他俩慌张的样子狠眼瞪了楚渊一下，但终是没有说什么。他跟哥哥遥遥向父亲行了个礼便跟在队伍后边一起走向府门外。父亲在府门外站定朝楚煜招招手，楚煜跟弟弟打了个招呼便走上前侧立在了父亲身边，他是楚家长子，日后是要继承家主的，自然要跟着父亲一起接待来客。
　　楚渊看着母亲，偷偷挪到母亲旁边，刚想与母亲说两句话便见青石铺就的长街尽头出现了一架红黄相间的马车。
　　车厢前边四匹枣红色大马被铜轭缚住一字排开，连马蹄的踏踏声都是整齐划一。马车前边并无车夫驱赶，想来这些马匹也有灵兽血统。马车前后都有两排秦家家臣子弟，身着黄底红纹长袍，个个精壮威猛，手扶佩剑缓步走来。
　　楚渊看着马车，隔远了看以为是红黄相间，此时近在眼前时却发现马车车舆上的幔帐底色是红色的，那黄色都是用金丝线绣上的螭龙火焰纹。车盖四角吊着金色的镂空螭龙纹的法铃，法铃随着马车的走动叮当作响，清脆悦耳驱邪避祸，邪祟不能近身。这马车远远看去就像一间移动的小房子，楚渊看到这么漂亮的马车也不由得心下有一抹羡慕。
　　楚家家主楚逸风在楚府的牌匾下站的越发笔直，仿佛要撑起自家的门楣不能让这马车比了下去。待马车停稳，楚家接马车的家仆摆上下马石墩，恭敬的侍立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