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悔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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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真差啊。”五条悟单手插着腰，看向脸色比他死了三天还白的弥衣，说道，“不是已经换了个方式么？”
弥衣稳住身形，定了定神:“……不，跟你没关系，是我心理素质不行。”
被五条悟碰到肩膀的时候她冷不防冒出一个想法——这人该不会要用她来转大风车直接把她扔上山去吧？！
不行！她得跑！
弥衣当时就想往回逃，却敌不过五条悟的速度，眨眼间便脚尖离地，被人一把搂住腰来了趟空间穿梭之旅。
不幸中的万幸，这个姿势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对方只是将她捞起来，夹在腋下带了过来。
弥衣余惊未定，落地之后还忍不住偷瞄了眼五条悟。
后者:“？”
算了，还是不要告诉他自己的错误猜想好了，否则以这个人的性格很有可能一拳捶中掌心，满脸惊喜地说“原来还有这种方法”然后立马拉着她原地试验一遍……
受不住，受不住。
定好神之后，弥衣开始观察眼前的环境，原先这里是有结界的，刚才被五条悟打破，露出了原本的样子。
和她以为的满眼杂草树木不同，这里不仅有水井，花园，还有一座面积并不算小的传统日式宅邸……
她正仔细检查着呢，忽然肩膀上一重，五条悟直接把她扒拉到了身后。
“怎么……”
不等弥衣问话，一道黑色身影便出现了宅邸大门边，她是突然现身的，让人猝不及防。
这位女性微蹙着眉头，美艳的面容透着警惕与不快:“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就这么进来的。”五条悟伸出右手，拇指指腹按在中指指甲盖上，两根手指呈现闭环状，这是“虚式·茈”的起手式，“还是说你问的是那个结界？这我就没办法回答你了，因为我根本就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啊。”
“……别激怒对方，五条君。”弥衣走出来打圆场，“这位女士，我们是来求证一件事情的。”
眼前的美人脸颊两侧和头发后方都束着长羽毛，符合黑发女孩儿的描述，当天她看见的就是这位妖怪女士没错了。
弥衣有个大胆的猜测，她想，会不会自己想找的妖怪和宅邸里这个根本不是同一波人？
如果是同一波人，那黑发女孩儿当天晚上就会死掉，哪儿还能平安回家和姐妹团聚。
如果不是同一波人，那漫山的妖气和五条悟的定向性搜索就能得到解释了。
五条悟在濡鸦眼里就是来挑事儿的，不过他身边这个金发小少女倒是挺懂礼貌，她讲道理，所以愿意跟对方谈一谈。
如果小少女也要挑衅，她也不介意一对二。
“什么事情？”
“村里那些居民是你杀的吗？”
“……？”濡鸦不明就里。
什么鬼，她在山头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多也就深夜的时候出去遛遛弯，为的就是不打扰到人类，这种“村民是你杀的吗”的荒唐问题是怎么跟她扯上关系的？
“那你们找错妖怪了。”濡鸦摆了摆手，“我对杀人没兴趣。”
奴良组不允许下属残杀人类，她作为高尾山天狗党的副首领更是要以身作则，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
“没其他事的话你们就走吧，我还要修补结界，啊呀……又要晚睡了，真讨厌……”
弥衣没叫住她，而是放任她回了屋。
五条悟提醒:“喂喂，那可是咒灵。”
“我知道。”弥衣的神情温温和和的，根本没有一点要动手的意思，“也许你会认为我是个怪胎吧……但我不会杀能好好和人类沟通的妖怪。”
“如果五条君要动手的话我阻止不了，但或许你可以听我说一句，我的建议是，不杀。”
她不会再把自己的理念强加到别人身上了，五条悟不是龙二不是柚罗也不是魔魅流，没有义务也没那个感情基础听从她的话。
如何选择，任对方自己做主。
五条悟没有立刻接话，只是沉默了几秒，随后用不怎么满意的语气说了声“麻烦”，转身向后离去。
“五条君？”
“别愣着了，快跟上，接下来不是还有事情要做？”
弥衣显然没有料到五条悟会答应得这么爽快，眉眼一展，不禁露出笑容，回应道：“这就来。”
五条悟直接捞起弥衣回了灰原他们家，还好不是直接在姨姥姥面前的，不然得把老人家吓撅过去。
广津柳浪已经跟酒厂那边视频确认过了，这块碎片就是酒瓶碎裂后的产物，而且和酒厂正在使用的玻璃瓶颜色和纹路一模一样。
“所以说，妖怪袭击酒厂是为了偷酒？”广津柳浪说出的话带着点嘲讽味道，“真是高雅。”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要不是妖怪嗜酒，值班室又离得远，如今的结果会再添几条人命。
几条线索综合在一起，事实已经很明晰了。
这山里存在着两类不同的妖怪，一边是和人类社会保持着绝对距离的黑羽美人，一边是胡作非为频频杀害村民，骚扰周边安宁的恶妖，鉴于妖气扩散得太厉害，后者是群居类型的可能性更大。
最无辜的就是那俩姐妹，夹在两者中间什么都没做却被错认成了杀人凶手。
广津柳浪询问弥衣对于下一步行动有什么指示。
“自然是铲除妖怪，毕竟我们组织有一条规矩是【如果被打就要用更厉害的拳头打回去】。”弥衣回忆起两个孩子在牢房里的惨状，心绪微沉。
第二天中午。
“避难？”村长不太敢相信，“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他一早就听说有两个实力强劲的除妖师来了村子，并要把那俩怪胎当做诱饵来引出其他恶妖，这倒为他省掉了去雇佣专业人士的时间和金钱成本。
弥衣端坐着，双手叠合着放在大腿上：“这是最好的方法了，等你们去山上避难后我和同伴就会对村子进行大清洗，把所有妖怪都找出来，一口气解决干净。”
“届时如果有村民在那儿，说不定会被妖怪抓起来当做人质，反而不利于我们发挥实力。”
村子稍微思忖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
确实，他们要是不上山会有被抓去当人质的危险，就算侥幸逃脱，说不定也会在除妖师和妖怪的战斗中被误伤，要是一不小心缺个胳膊少个腿儿什么的，下辈子都得赔进去。
“行，我去通知其他人，你们等消息吧，不要在我们离开之前动手啊，不然我去你们组织投诉你。”
弥衣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一定，记得往西边的方向走。”
有村长作为领头人，村民们都被带动了起来，晚上纷纷收拾行李上山。
起初大家谁都没说话，周围只有脚踩枯枝落叶和吭哧吭哧的喘气声……
“你们觉不觉得这事儿有点怪啊？”队伍里一个胖乎乎的男人忽然停了下来，用小臂擦着汗，“那两个除妖师……该不会在把我们往死路上引吧？”
一旁的女人抱紧了手里的干粮：“你说什么呢？”
“不是瞎说啊，我会这么想都是有依据的，看守怪胎的其中一个人是我堂哥，他趁除妖师离开后进去过一趟，想看看那个黑头发的死没死透，结果……”
他犹豫了一秒，再次开口时脸色变得复杂起来：“金发除妖师贴上去的符纸把他挡了回去。”
“这有什么的，不是说好了拿她们当诱饵吗，把诱饵围起来不让她们逃走很正常吧？”
周围的人也连声附和。
“可是细想起来不是很奇怪吗？”胖男人着急解释，“男除妖师进来的时候还在为怪胎说话，一副想要杀掉我们的样子，紧接着女的就提议说要把怪胎当成诱饵，让我们不要杀她们，这样一看那个符纸根本就是为了保护怪胎防止我们伤害她们才贴上去吧！”
闻言，队伍里响起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么一说好像也对啊。”
“搞什么，这难到底避不避了……”
“我老早就觉得那女的有问题了，她跟村长谈话的时候我也在，最后还特别强调了一下要上西边的山，像是生怕我们不会过来一样。”
“得了吧，都这种时候了你当什么马后炮。”
争议声越来越大，认为弥衣和五条悟根本就是骗子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家的不满情绪满溢出来，村长不得不大喊一声“安静”。
“村长！我们必须马上回去，不然怪物要被放走了！”
“就是啊，她说不定是在西边山上布置了陷阱，就等着我们主动往里跳呢，我可不想死啊，我又没做错什么事情！”
“闭嘴！”村长被吵得心烦，“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我也想了一下，那对男女的确可疑。”
“但既然女的会用点驱邪用的招式，就不能完全否定他们，万一他们真是除妖师，说的也是实话，回到村子里我们不还是死路一条吗？”
村民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村长捋了捋胡须：“所以我认为，我们既不能听她的话去西山，也不能回村子里去。”
只要往反方向避难，那就万无一失了，反正只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就行了，往哪儿避不是避。
有不少人都认为这个方法是上上策，还赞扬男人不愧为一村之长，考虑得就是比他们周全。
于是他们又集体折返，趁着时间还早赶忙往东边去了。
“我不走了——！！”
正赶着路呢，男孩儿直接一屁股坐下，赌气道：“累死了累死了！”
他的奶奶在一旁使劲儿劝：“元树乖，大家都在往前走呢，忍一忍好不好？”
“不——好！”男孩儿扭过脑袋，“我才不怕妖怪呢，那两个死怪物我都打过了，我还怕它们？我不走了，好累，我要睡觉！”
“可是……”
“奶奶你好啰嗦啊，闭嘴啦！”
“奶奶当然知道元树很厉害，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
男孩儿受不了了，直接站上石头叉着腰，没好气地吼道：“我不管，我就是要休息，不都说到了东边就行了吗，这里就是东边，还需要去——”
哪儿。
血水疯狂喷涌而出，让他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站在他对面的奶奶缓缓抬起头，双眼越睁越大……
“元树——！！！！！！！”
老人失控的尖叫让前面的村民条件反射地回头，然而只是看了一眼，他们便乱作一团，叫喊声破了音，不要命似的往前跑去。
而元树的奶奶还杵在原地，她已经被吓得没法抬起脚步，只能从嘴角溢出几个毫无意义的字：“把、把、把元树还给我……”
妖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渐渐咧起，头一仰，将元树的头囫囵个吞下去后，庞大的身影直接罩住了老人……
这里是山童的居住地，它们每次猎食都要大老远地跑到山下去，根本吃不饱，这次食物都喂到嘴边了，怎么能放过。
一时间，怪物的嘶吼，人们的哭泣尖叫，行李被打翻，血肉被扯碎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黑夜在悲鸣。
“不要过来！”村长被吓倒在地上，支着身体一点点往后退去，手里抓到什么扔什么。
而山童只是手臂一扬就打开了。
不行，他必须得逃出去，去……去找除妖师求助！
他控制不住情绪，一边因极度的恐惧流着泪一边爬起来朝村子的方向跑，可却被山童一把抓住脚踝，拖了回去。
“除妖师——除妖师大人——除妖师大人！！！”
所剩不多的村民也在拼命呼喊着“除妖师大人，救命”。
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之前被自己各种鄙夷质疑的弥衣和五条悟，但已经迟了。
村子里，弥衣已经听到了村民们绝望的呼救，却没有行动。
站在旁边的五条悟也是同样的反应:“倒是没有骗他们，你的确给了受害者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罢，他看向弥衣后面的一黑一白:“你们认为呢？”
美美子弱弱地点了点头，反观菜菜子倒是坦率:“他们活该！”
“还能这么有活力地回话，看样子是没事了。”五条悟目视远方，那里是山童的屠戮现场，“我还以为你会心软半路收手呢。”
从贴上符纸的那一刻起就故意在村民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提出避难时还特地强调了一遍“西边”，正是这个关键节点让村长产生了另择他路的想法，要不是不信任弥衣，一直往天狗妖怪所在的西边去兴许还不会死。
她操纵着人心，不需要弄脏自己的手就能以最完美的过程达成目的。
真是个披着羔羊皮的屠夫。
弥衣明白他的意思:“在你眼里难道我是个圣母吗？”
“那倒也不至于。”
“我提前问过他们了，诬陷人，害了人是否必须死，他们回答得那么肯定，我也没有理由再帮他们。”弥衣说，“菜菜子和美美子资质不错，等养好伤之后可以去你们咒术高专当咒术师培养。”
“不带到你那儿去当阴阳师？”
“算了，以我现在的情况……”
“不要！”
清脆的童音响起，竟然是一向羞涩内敛的美美子。
发觉大家都在看自己后，美美子下意识地想低下头，却忽地顿住，抬起脸来直面弥衣:“我、我想跟着弥衣大人……”
弥衣怔了怔。
“我也要跟弥衣大人走。”菜菜子向前迈出一步，“之前我还觉得弥衣大人是想讨好村民伤害我们，但现在我知道我错了，请弥衣大人原谅。”
弥衣有些无措地望向五条悟，后者摊手，表示看他也没用。
“我倒不是因为这个才不想带你们回去。”她跟两姐妹解释，“我的工作你们可能接受不了，而且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应该上学……”
菜菜子十分坚定:“我能接受，就算弥衣大人的工作不被世人认可也没关系，其他人的看法我根本无所谓！”
美美子:“我也是。”
弥衣无奈极了，如果两姐妹不介意她是Mafia的话带回去其实也可以，她们有潜力，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优秀的阴阳师。
她思来想去，到底还是敌不过菜菜子和美美子已决的心意，答应了。
村民已死，剩下的扫尾工作五条悟包了，也没港口Mafia什么事了，于是弥衣带着菜菜子和美美子一起回去找广津柳浪……
“稍微再问一句吧。”五条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果有一天阴阳师的高层腐朽了，你会怎么做？”
高层腐朽了怎么办？好奇怪的问题。
在弥衣看来老牌世家带着腐朽气息是很正常的事，只要在合适的范围之内就是无伤大雅，所以她之前从没考虑过这种问题，但要是长老院真的过了度从根上烂了……
“也许我会先培养自己的势力，让阴阳师家族有新鲜血液注入进来，再回到本家把他们连根拔起吧。”
五条悟不再问话，只目送弥衣远去。
一会儿后，他拨通了夏油杰的电话:“杰，睡了？”
【……你说呢，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哈，那个不重要啦，反正都醒了，来聊聊天吧。”五条悟拿着电话，微微仰头，心情是自打进入横滨地界以来最好的一次，“我就是想说，那些烦人的高层真是难得做了一件好事。”
【嗯？】
“这婚约我不退了，让他们再得意一段时间吧。”
作者有话说第68章 悔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