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平生赎君罪》醉战

5、珣瑱失声遇故人

　　山洞有些潮湿，顾隐珩在这里住了有些年头，已是习惯了。但是想了想，他还是将那弱不禁风的小娘子抱了起来，安置在洞里更深处铺着干稻草的石床上，又脱下自己的长袍，为他盖上。
　　一切就绪，他静静地坐在那石床的床头，看着床上昏睡过去的人。这个小娘子竟比他喜欢过的桑珞师妹还好看。桑珞是他们荆山派最漂亮的小师妹，面若玉雕，肤似凝脂，乌发如云，身娇如燕，九天仙女怕也是比不过的。他自小就喜欢好看的东西，对这个师妹也一直很喜欢，倾心以待。只是没想到小师妹喜欢的是聂尧师兄，而他又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顾隐珩想着，就狠狠地叹了口气。额角里的血管有些充血，鼓鼓的跳着。他又叹了口气。险些忘了，今天是个十五呢。
　　每月这一天，头便要狠狠疼一顿。罢了，也是他当年做出那种事情的惩罚，是他该受的。一开始的时候，头疼起来，宛若有人拿刀剜他的肉，后来过了几年也就习惯了。就是可能是当年服下那种药的后遗症，他的记性不如以前好了，甚至连再往前的事情都忘了许多。
　　他靠在石壁上，双手紧紧地搂着头，仿佛这样就能减去很多疼痛。可不过是无济于事罢了。
　　疼的正紧，一只银蝶鼓着翅膀飞到了他的面前，他咬紧嘴唇，松开一只手，接住那只银蝶，又几乎贪婪地紧紧盯着那只银蝶在他颤抖着的手心中化作翩翩起舞的银粉，那银粉又变作几行小字浮现在他掌心。银蝶传信，是他许久未曾见过的了。
　　看完那行字，又目光痴痴地盯着直到那行字再次化作齑粉，又变作虚无。
　　“六月初三，北号之山，獦狙兽现，食数十人，杀之。”他将那些字反复看了几遍，每一笔画都深深印在了脑海里，才缓缓地吐出一句话，“北号山，那是何方？”声音清冷又迷惑，他的头痛似乎是过去了，轻轻地将头也靠在石壁上，目光下移，专注地看着龙珣瑱那张精雕玉琢的脸。
　　这样美的容颜，让他心里小小的欢喜和激动起来。
　　等龙珣瑱醒过来的时候，便又对上了那双狭长轻佻的眼睛。吓得他急忙坐起，抖落身上黑色长袍，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缚住。他试着挣了挣，低头看去，发现捆住他的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捆仙锁。
　　他心中大骇，那银发倾泻的男子微微起身到他面前又缓缓蹲下，他抬头看去，却惊讶的发现白发下的面容竟如此年轻……甚至是同他一般的稚嫩。只是那看他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孤寂苍凉，仿佛被万人所弃，仿佛失去千世所依。
　　“呜呜……”，他想说话，想问这个人想做什么，却依然不能发音。
　　那双狭长的眼眸挑了挑，带了几分惊讶，随即轻笑道，“小娘子竟是个哑巴？”
　　他：“……呜呜呜……”。
　　你才是个哑巴，小爷只是中了毒。
　　那人抬起手臂，随即右手附上他的面颊，再开口，竟是带了几分怜惜。
　　“小娘子是个哑巴，而我，天生就是白发，为世人所排斥，为所爱之人遗弃。如此倒也算是登对。”那声音到最后竟充满了悲凉。
　　他一愣，随即憋红了脸，拼着命想要说清楚：“……呜呜呜”。我不是个哑巴。
　　他才不可怜他呢，竟然说他是个哑巴，还说他们两个登对？他可是个大男人！这人怕不仅是少白头，眼睛也不好使吧。
　　那只修长的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气得他眼睛都快能喷出火苗来了才停手。
　　却是问道，“小娘子如何称呼呢？”
　　“呜呜……呜。”小爷是神医谷第五代传人龙珣瑱。
　　“唉，忘了小娘子不能说话了。”
　　龙珣瑱：“……”。你才不能说话，你才是个哑巴。
　　那人在他身上打量着，随即注意到他腰间莹莹发光的东西。
　　是他的玉佩。
　　顾隐珩也不废话，伸手取下他腰间的玉佩端详着，不顾他“呜呜呜”的抗议。
　　那玉佩琢地极为精美，仓玉做底，灰白色颇有些独特。周围是龙行的环，内里镂空刻着一个“龙”字。
　　顾隐珩摩挲着那个“龙”字，脑中灵光顿现，“小娘子可是唤作龙龙？”
　　小娘子傻眼了。
　　“咚”的一声，龙珣瑱再次直直地倒在了地上。不过这一次，无关药效，是被气的了。他气的简直想拍死面前弱智的白发男人。
　　更可气的是，这弱智男人，自此便叫他龙龙。
　　这弱智男人一个人住在这个山洞里，又或者是他被囚禁在这山洞和方圆三里的地方。龙珣瑱不知他的来头，却能感受到他无比深厚的内力，以及强大的武功。他的腰间别着一把通体煞紫的剑，但唯一一次见他出剑是他用剑去劈砍一些捡来的木头，砍得小一些再架起火来烤一只野兔。
　　那把剑虽然极薄，但是砍厚实的木头基本一刀切，切口还整整齐齐，可见这把剑有多锋利了。
　　所以尽管两天后，隐珩彻底解开了缚住他的捆仙锁，只用了根铁链子将他一只手缚在洞里天然形成的石窟上，他还是没敢轻易逃走。
　　龙珣瑱中了自己制作出来的毒之后，本就不多的内力更是使不出来，手脚绵软连站直都难。
　　而最尴尬的是第一次出恭，他呜啦啦比划了半天，隐珩才恍然明白他的需求。
　　于是隐珩解开了缚住他的绳索，告诉他，“出洞左拐一百米下一道坡可解决小娘子的需求。”
　　龙珣瑱黑着脸扶着洞壁站起，奈何腿仍然使不上力，刚想试探着向洞口走去就一个趔趄险些脸朝地摔下去，还好一旁的隐珩及时伸手扶住他。
　　隐珩扶着他向前走去，他的手脚实在绵软无力，上半身几乎完全倚靠在顾隐珩的身上。他走的太慢，隐珩没走两步便有些不耐烦，一伸手干脆地把他抱了起来，随后大步地向外走去。
　　龙珣瑱呆滞片刻，随即张牙舞爪地抗议，“……呜呜呜”。你放小爷下来！
　　隐珩的手并不安生，左手摸上了他的腰，没忍住，还是感叹道，“小娘子的腰可真是软啊！”
　　龙珣瑱何时受过这般折辱，险些又被他一句话气晕过去。
　　那边他气的不行，这厢隐珩健步如飞，以为他只是害羞，有心调戏他，就抱他抱得更紧。龙珣瑱正奋力挣脱，就又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小娘子还不轻呢。”
　　龙珣瑱：“……”
　　他算是明白什么叫心如死灰了，龙珣瑱满脑子都在后悔当年跟着师父学医时为何不再多用些力气好好学一下武。如果能将他师父的武艺学来三分，对付山涧那几个流氓就不成问题；学来七分，那毒药粉对他就构不成什么威胁，顶多半个时辰就能被他的内力冲散；学来十分，他现在就可以暴起殴打这个白发无赖了。
　　百十米的距离，不过须臾便到了那道坡下，顾隐珩将他抱到一颗巨大的树下，缓缓让他的脚落地，然后伸出手去解他的裤腰带。
　　龙珣瑱红着脸去挡那双伸到他腰间的大手，面上不忿，嘴里仍是呜呜啦啦不清楚，拒绝的意思很是明显。
　　顾隐珩的手顿了顿，还是收了回去，仍是笑着，“险些忘记小娘子与我男女有别了。罢了，我去前面等着你。”说罢，他转身朝着山坡背面走去。
　　隐珩将他带至的地方很是隐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灌木，唯有这处粗壮的大树下有些空地。蹲下去，嗯，蹲下去不扎得慌。
　　龙珣瑱环顾了四周，发现无人后颤抖着手解开自己的裤腰带，蹲下去又忽然站起来。都怪那人“小娘子小娘子”地乱叫，险些将他叫糊涂了。
　　一通排泄之后，龙珣瑱感到体内的毒素都排出来不少，身子似也轻盈了些。他一边为自己系腰带，一边朝着顾隐珩的身影看过去。在昏暗的山洞里不觉得，一出来便很是明显地看到那银发男子高挑的背影，肩膀很宽却有些瘦骨伶仃，顺着向下是精致的腰线，一看身上就没有什么肉，藏在黑色长袍下的双腿隐约可见笔直修长。这人总体看来，竟是比他再高上两寸。
　　龙珣瑱不由咂舌，他的身高常常为穆清露所诟病，嫌弃他长得太高，在人群中，生生冒出来他一颗脑袋，引人注目，很是不低调。可现下看去，这银发男子长得跟棵小树苗一样，挺拔修长，更是高得不低调。何况他还披着这么一头银白银白的长发了。
　　他用手扒拉了几下周围的草，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药草。刚一弯腰，就看见顾隐珩的身影动了动，他急忙停下了动作，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顾隐珩见他已然衣装整齐地站在树下，便大步向他走来。
　　走到他身边，又是一把干脆地将他抱起，转身欲走，却又停住了脚步。
　　龙珣瑱正感觉被人抱着走来走去还挺舒服，心里也不是十分抗拒了，便察觉到顾隐珩莫名其妙的停下来。他疑惑地朝顾隐珩看上去，对上一双黑黝黝地打量他的眼。
　　他张了张嘴，还没能发出声来，就听到顾隐珩轻笑一声，道，“小娘子真不是一般人，出恭……竟也能这么高。”顾隐珩的目光看向那颗粗壮的须得两人合抱的大树。
　　高？
　　龙珣瑱不明所以，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向大树，赫然见那树从一米多高的地方湿下去。湿下去的地方是黑色的，与周遭灰棕色的树干形成极为明显的对比。明白过来，龙珣瑱脸红的堪比猴腚。
　　这人可真是毫无羞耻心，这种事也要拿来说一说。他憋了好久，此番发泄出来，自然有些控制不好力道，他又不是故意的。这棵树看着也有百年寿龄了，不知是否已有了灵性，真是……罪过罪过。
　　在那人健步如飞却依然稳稳当当的怀里，龙珣瑱对着那棵树道了一句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