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东风一梦遥》文二十三

62、六十二、他好可怜

　　王杨尽量将工作上的事情描述地云淡风轻，望以此来减少对老领导的冲击。无论如何小心翼翼，听到此许细节之后，杨立远本无光的面庞更显落寞。
　　自打被派遣至海外，以旁观者的视角，王杨反而对时局看得清楚了些，回顾往生，其最最后悔的是没在有野心的年纪展现出野心与果敢，因为即任你城府如何深沉、思虑如何万全通通敌不过大千世界一花一草一生一长。所以当面对野心与敢为皆占优势的韩清明时，他开始焦虑、不安，并与之对抗。
　　“谁都没有料到韩清明直接卖掉明日吧？”王志成接到领导病危的消息，赶来医院。
　　“也没有人能够像他做得这样滴水不漏，冒出来的今日公司像匹黑马，出手便是与美得、远达的三方合作，一鸣惊人。”
　　曾经没什么深交的俩人，而今共同守候在手术室外，王杨刚刚没有敢直接说出的话，此时全盘而出，再无隐瞒的必要。
　　王志成眼神不时瞥向紧闭的手术室大门，略微紧张的表情显现出深深担忧，纵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终归有关生死。
　　“我算是光荣退休了，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谁知道以后呢。”
　　与此同时，明日公司内部，刘仁和被电话困得团团转，许多同事希望由他出面与大股东协调，以保现实的安稳，一方面其有深厚的背景，另一方面他也是最好说话的。可是，去求一个人，求得同情与宽恕，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清明，我都还没有和你提过要求吧？”
　　“你与锋子，是我朋友，别人给不了承诺与条件。”
　　“段聪，帮帮她！”
　　娓娓道来之际，持续地有电话过来，导致手机电量消耗过快，从而关机，刘仁和盯着纹丝不动的手机，恨不得甩手砸掉。
　　面对好友诉求，韩清明无语应对，明明知道做什么是对的，友人依然会为了人情事故选择妥协，即使不能相辅相成，更有可能一败涂地，对方也在所不惜，所以这就是他刘仁和的人生与选择。在某些方面，如对事不对人上，深思四君子中他们俩人最像；关于行事作风，他与李能最为相似；而张锋执行力较好、脑子也活，所以一旦站错队后果不堪设想。
　　“杨董挺不住了，我这就过去，一起吗？”
　　“我，就不去了。”
　　“杨董，那么欣赏你……”
　　“仁和，你错了，那不叫欣赏，是有效利用、降维打击，即使没有那封举报信，我与深思也会势不两立。”
　　呵呵，势不两立，这就是答案，他不想再听到这些尔虞我诈了，也没有什么予以回应，看了又看、等了再等，心里面，谈不上恨也没有了爱，只觉得面前的人好可怜。
　　余辉透过晶莹剔透的窗户照耀于人的脸庞，舒服自然，任何流淌的东西静止得仿佛感受不到波澜起伏，包括时间。韩清明驻足了许久，内心纠结的不是去或不去，而是放下了吗？最好烟消云散，这样或许才能心安理得。
　　霓虹初上，他把这里的东西逐一打包，如果可以的话，到哪里他都不愿意留下丝毫痕迹，无论是别人付诸其，亦或其想加持给别人的。
　　当陆陆续续收到转售股份而来的资金时，即使他已经在商海闯荡多年，也对账户上如此长串的数额颇感震惊，金钱的威力不是能创造什么，而是将创造的东西全部抹杀，对深思的忠诚，对明日的付出，对友人的情谊。所以卷土重来也可能不过是主角更替、历史重演。
　　杨立远的葬礼上，来吊唁之人络绎不绝，除此以外，陆遥悲伤到昏厥过去让场面一度到失控。张锋从医院陪到家中，小心翼翼照顾着身体比较虚弱的女友，目前而言，工作上他帮不了什么了，持有的股权投票站队还可以，要掌控绝无可能，况自己当时力排众议将美得换掉，想来自身处境也是岌岌可危的。
　　“姚安，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找人打你？脑子秀逗了吧。”
　　张锋被一通电话搞得云里雾里，不想与对方过多纠缠，干脆掐掉了。
　　“修理他，风平浪静之后不行吗？”陆遥半躺于沙发上，瞥向恼羞成怒的男友。
　　“整他，直接过去一巴掌，犯不着绕弯子。”
　　“那是谁？刘仁和？”
　　“没这可能，我私下从来没见过他发狠的样子，打人别提了。那时韩清明入狱，因为仁和的实力背景，其在深思的晋升没有受到太多牵扯，我以为他会使几个大招，但之后大家都过得相安无事，至多在听到羌卫妄议时，揪了揪衣领。”
　　按人心事态推测，毫无悬念，张锋的嫌疑是最大的。陆遥乘男友阳台抽烟之际，点开对方手机，恰姚安又打电话而来，几秒的思虑，她顺势接通了。
　　“扬言是我在背后搞破坏，除了你说过这样的话还有谁啊？呵呵，别忘了，我们当年一起和装潢公司吃饭打高尔夫的事，凭什么只我受罚成为众矢之的，走着瞧！”姚安一顿狂轰乱炸，没给电话那头回应的空隙便结束了通话。
　　“谁来电话了？”
　　“骚扰的。”陆遥乘着几秒钟的时长，将通话记录删除干净，她没有很明确的计划接下来要怎么做？但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告诉，让姚安继续试探下去。
　　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又将到来，韩清明坐在酒吧靠窗的位置，注视着近处的车水马龙，冷不丁回忆起那时四人玩飞行棋、自驾游、创业奋斗的岁月，回不去了吗？如果没有那四年，他的人生应璀璨得透彻。
　　段聪一踏入酒吧，远远瞧见了相约之人，忽明忽暗的灯光与对方身上透出的气味相得益彰，迷一样的男子。
　　“坐，喝点什么？”他将手机中的电子菜单递到她面前。
　　“我都可以。”
　　“好，那橙汁。”
　　俩人静静处着，直到服务员把饮料端上来。
　　“你是跟着我们过来的明日。接下来我会离开，你要是想继续留在明日也可以，仁和肯定会照应，如果想跟着我走，也可以。无论如何，职位肯定会有所变动。”
　　“我跟你！”
　　韩清明脑子里已盘算好的情况是段聪留在明日，所以正准备联系美得方，力保她的位置，当然这也是他最想要的安排，未料对方的回答给得如此干脆。身处波诡云谲的商场，无论身边有谁，牵扯紧密并非利好，况还是个女的。
　　“选你，因为相信，我不想以后的人生再乱七八糟，别无其他。”段聪读到了男方眼中的犹疑，怕被拒绝，立刻解释。讲真，作为女生，她很羡慕尹小春，能有这样的福气遇到如此优秀的丈夫。作为旁观者，她依稀记得那时，新上任的秘书在汽车里拿了本属于韩清明的矿泉水，也只打开，轻轻碰了下脸而已，可在之后三小时的车程中，他一口水都没喝，甚至碰都没碰过那个瓶子。
　　“单已买，那你等我通知，先走。”
　　捎上外套，未有停留，韩清明消失于熙熙攘攘的酒吧。
　　因为小春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过来，电话里有些东西也讲得不是很明白。
　　推开门，刘仁和慌慌张张迎上前来：“你想想办法，让美得千万别把事情闹大。”
　　“锋子呢？”
　　“不知道，打他电话，关机。”
　　左思右想，多方推测，此时张锋极有可能去找的人是姚安。
　　“姚安，你在哪里？”
　　“韩董，我在公司，张锋不识好歹，想打我，幸亏我身强力壮。”
　　美得老大见韩清明亲自前来，严肃的神情有所缓和，主动上前握了握手，个中的力道，旁观者们自是没有办法感知。值此寒暄，刘仁和来到张锋身旁，耳语了几句，缓缓退到另一边。
　　“很想知道韩董此行目的，因为说你们反目成仇的有，情同手足的也有，所以你来是？”
　　“据说与我有关，所以我当然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