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双修吗》叶夕夕

9、灵力漩涡

　　夜里的向阳峰顶，仍旧只有仲潜和玄风二人。中途纳兰庚的式神来传话，说纳兰庚仍在与执法长老在外围布阵，让仲潜累了就睡。
　　大部分修士到了筑基之后，便可以调息代替睡眠，亦可逐渐辟谷不再进食。然而仲潜如今灵力尽失，丹田、神识皆受创，虽然元婴仍在，但功力却和练气期的修士差不多，睡眠和进食变得缺一不可。
　　稍晚一些，大师兄池惇倒是来了，不过送来了食物后便匆匆离去，据说还需带弟子配合路砚巡查魔兽深渊。晚上送来的并不是灵兽，而是一种灵果，味道清甜芳香，连玄风也忍不住吃了两个。
　　“我听别的师兄说过，这种冰璃果是魔兽深渊里难得的好果子，过去师兄他们通过了灵鉴大会的比试之后，优胜的人就可以进入魔兽深渊的中层密林去试炼，大部分在与魔兽战斗消耗了灵力之后，都是靠着吃这种果子恢复灵力的。”玄风一边啃着果子，一边看着池惇送来的那一篮子冰璃果两眼发光，“毕竟恢复灵力的灵丹虽多，但是贵呀！”
　　“所以在密林里唾手可得的果子，就成了补气佳品了是吧？”仲潜啃着果子，看玄风那样子不禁发笑，“不过我想，这冰璃果要带离魔兽深渊并不是容易的事，对吧？”
　　嚼着这清甜的果肉，仲潜不知为何却想起了路砚给他喝的浴灵浆，总觉得味道十分相似。不过再清甜，还是确定缺了些什么……例如像烤肉的浓郁想起和鲜嫩弹牙的口感？不过无论是齐盛、鸿泽，还是池惇和药萍儿他们都提到过修士不宜摄入腥荤，也无怪乎池惇中午送过水晶鸡，晚上就只给他吃果子了。
　　“你怎么知道？”玄风有些惊讶，没想到仲潜失忆了还能猜到这种事，“冰璃果离开魔兽深渊半天后就会融化成水并蒸发，就像冰块被融化之后那样，所以才叫冰璃果。杏林长老倒是能够将这果子提炼成浴灵浆，不但可以恢复灵力，还能有修复经脉的功效，毕竟这冰璃果是长在魔兽深渊里的灵果，自然是噬灵魔气的克星。不过还是那句话，贵呀！你这一篮子的冰璃果，大概也就能提炼出半壶浴灵浆吧。”
　　长老提炼的灵药，那可不是谁都能拿到的。再者神锋剑宗全是剑修，辅练医修的人并不多，都在杏林长老门下了，其中有这种提炼功力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原来冰璃果就是浴灵浆的原料，难怪味道如此相似。仲潜瞅着那一篮子果子，内心不禁感叹路砚也算是出手阔绰了，一日之内就让他喝掉了两壶浴灵浆。
　　“看你刚才两眼发光的样子，就知道这果子价值不菲了。”仲潜笑了笑，把篮子往玄风那推了推，“喜欢吃就多吃点呗。”
　　但果篮马上就被玄风推了回去：“得了，早就听说你平日对师弟师妹那些小辈都很大方，才让他们一个个都那么喜欢你。不过就你现在这灵力尽失的身体，还是留着自己吃吧。我要运功调息了，你安静点。”说完，玄风就已坐到一旁开始打坐，逐渐入定。
　　看着那一篮子冰璃果，仲潜倒是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样的人，难怪无论是之前替池惇来送饭的小弟子还是药萍儿对他的态度都比较殷切，和齐盛、鸿泽见他时的反应简直天渊之别。虽然在同辈里头遭人厌，不过有小辈喜欢还是不错的。
　　快快地把一篮子的冰璃果都吃完，仲潜感觉自己都要吃撑了，哪里还睡得着，看着一旁的玄风一身灵气流转，仲潜不禁就有些想要运功纳息。只是有过险些走火入魔的情况，仲潜也不禁有些犹豫不决了起来，毕竟这里现在可只有玄风一人在，万一他再次走火入魔，玄风可没有路砚那功力把他按住。
　　无奈之下，仲潜干脆拿起了剑独自跑到了剑台去练剑。神锋剑宗的所有基础剑法，早已被仲潜牢牢记在脑海里，他在剑台上一套接一套的舞，又或者干脆把几套剑法柔和在一起用，不知不觉就舞了一个时辰。只可惜他现在的灵力实在是少得可怜，一个时辰下来，金石剑桩都没能削下星点。
　　想起今日药萍儿以剑意削下的金石泥，仲潜突然对自己的剑意好奇起来。这几天他从未主动检查过自己识海的情况，都是路砚等人以灵力探查，却也只是说神识受创，具体到底是受创到什么程度，仲潜也是一概不知。这样一想，他便干脆静了下来，开始感受自己识海的情况。
　　空洞是他的第一感受，他的识海中空荡荡的，并且漆黑一片。仲潜环绕了一圈，才终于感觉到了一个微小的光亮，他立刻靠近，随即发现那是一个光球，内中玲珑剔透，一半散发着橘红的光，另一半却有些衰败，只有隐隐约约的灰白弱光。
　　“这难道就是我的剑意？”仲潜感到意外，他本以为自己的剑意也像药萍儿和玄风那般，是如火的气焰，却没想到竟然像自己剑柄上的那颗冷玉。再靠近一些，只见那光球灰白的那边一副要散不散的样子，看来他神识受创，连领悟的剑意也将要稳不住了。
　　仲潜调动神识接触那个光球，将自己仅有的灵力输入光球中，企图修复那一半将散去的光。然而才刚触碰到，他就感觉自己被锁住了一般，四周都是灵力流转的感觉，正源源不绝地被他吸纳到体内。
　　向阳峰灵气充沛，纳兰庚的小院又设有聚灵的地阵，一时间巨大的灵力全都被聚集在剑台之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就是仲潜。源源不绝的灵气被吸入了仲潜的体内，过多的灵力撑得仲潜的经脉疼痛无比。然而他的体内却还涌出了另一股灵力，冰冷阴寒，比路砚的灵力还要阴寒！
　　向阳峰温热的灵气此时在那股阴寒的灵力衬托下，显得炙热无比，一冷一热在仲潜的体内交替旋转，顺着仲潜的神识进入了那个光球。然而他却感觉自己像是全身都在被火烧、被针扎，疼痛自外而内，又自内而外地交替扩散。
　　“运转……转化……吸收它们……”一个空灵的声音在识海中回档，怂恿着仲潜运功纳息。
　　宛如内心深处的声音，不断地诱导着仲潜，他越想挣扎越想抽离，那声音便越发清晰。当疼痛充满了全身，从经脉到肌肉，从丹田到识海，疼痛如同血液一般回转往复，仲潜渐渐连意识都无法控制。那道光球将他的神识包围，他的经脉开始将灵力运转，源源不绝地送入丹田，又从丹田回转到经脉的每一处。
　　然而疼痛并没有减轻，反而让仲潜感觉痛到近乎麻痹。身体不再受他的控制，就连神识也被脱离了自制。
　　“灵力……吸纳更多的……灵力！”被吸入体内的灵力在转化中被大量消耗，同时也吸引了更多的灵力卷入旋涡之中，巨大的灵力漩涡使得地脉也为之震动。
　　“仲潜，你在做什么！”一个人闯入了灵力漩涡之中，一股剑意出现企图将仲潜包围。
　　然而那股剑意也被卷入了灵力漩涡之中，过快的灵动让对方的剑发出了“嗡嗡”的剑鸣。眼看着剑意也即将被吸收，对方大吼了起来：“仲潜！快醒醒，快醒醒啊仲潜！”伴随着那声音，是一只手伸了过来。
　　并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但是仲潜唯一的反应就是捏住了对方的手。努力地睁开眼睛，进入视线的是一张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脸庞，不断张开又闭上的唇，好像是在呼唤他的名字。
　　“玄……玄风……？”勉强从不多的记忆里搜刮出对方的名字，仲潜已经无法意识到玄风到底算是谁了。感觉到对方的灵力，他下意识地想要接近，想要吸纳，想要将对方吞噬。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将被他捏住手的玄风扯了过来，另一只手则释放了那个神秘的光球，向着玄风的丹田而去。
　　“快走！”偏偏此时，仲潜的神识在一瞬间夺回了主导权，他奋力地挥手，一下子将玄风摔出了旋涡之外。
　　然而跌倒在旋涡之外的玄风，不过才落地一瞬，又一次被擒住，将他抓住的人，自然还是仲潜。他将一道定身符贴到仲潜的身上，然而马上就被对方身上的灵力炸开，他再贴上一张冰封符，仍是如此。
　　“可恶！”玄风咬着牙，看着仲潜满脸混乱的表情，一时痛苦，一时狂暴，却无从得知对方的情况。他从怀里又摸出了几道符来，终于找到了一张传讯符，“没事……没事的……我把宗主……叫过来……”
　　“宗主？”仲潜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清明，但很快又再次陷入了混沌。
　　“纳兰庚！是你的师父呀！”玄风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他飞快地将传讯符甩上了空中，随即就感觉到了锐利的剑气正在如同旋转的灵力一般，正在形成一个漩涡向他包围，“控制你自己！会有……会有人救你的。”
　　“救？”仲潜一愣，突然松开了玄风，剑气开始胡乱地散开，一道道打在了剑台的金石剑桩上，那狂乱地喃喃自语，“救……救我？对……救我……师叔，救我！”
　　一瞬间，手腕上的锁灵环发出了红光。
　　“仲潜？”是路砚的声音。
　　“救……救我……”仲潜看着手环，宛如找到了救命的稻草，他抓住了手环喊道，但锥心的痛楚越发猛烈。他感觉到眼前都被一片白光所包围，无论是身边流转的灵力，还是剑台下的玄风，都再看不见。
　　“仲潜？仲潜……仲潜——”路砚的声音逐渐缥缈，就连手环的红光也不再看到，仲潜看到的只有一片的白光，没有其他人，也没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