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双修吗》叶夕夕

48、妖犼之尸

　　一阵鸡鸣，宝云镇迎来了新的一天。
　　这个昨日才经历过妖尸侵袭的城镇显然还没有从惊慌的余韵中恢复过来，大部分人家还是闭门不出。
　　但也有极个别的例外。
　　驿使官路辉一大早就来到了宝云镇的大街上来，他来回地在两个城门之间走动，像是一个尽职的巡逻兵，又像是慌忙的更夫。
　　他左顾右盼，终于在天微亮的时候，在灰蒙蒙的天空中看到了他一直在等的人。
　　路砚御剑回来了，在他身边还有两个人乘着坐骑，不多不少，昨夜去时多少人，今日回来便是多少人，也不见仲潜还有其他人的身影。
　　未等路辉追上去问点什么，路砚已经直接到了他的面前：“妖犼已除，三天之后村民可回乡。”
　　虽然路砚不知道野外还有没有残余的妖尸，但天罡阵已布下，三天之内这周围的妖尸都会在阵法下消亡。因此三天之后村民回乡，必定是安全的。
　　而这三天，也是路砚要找出凶手的最佳机会。因为这三天里凡人为求心安绝不会走出宝云镇，凶手若要阻拦路砚的调查，恐怕要亲自上阵才行。
　　“如此便好。”妖犼之祸已断断续续地僵持了几个月，现在路辉听到路砚亲口说妖尸已除，顿时放下了心头大石，便又不自觉地问，“少爷……好像还没有回来？”
　　“嗯，还没找到。”路砚点了点头，大概是想到了什么，接着又道，“他第一次下山，不识路，应是迷路了，迟些再去找。”
　　路辉听了这话，顿时也放宽心了些：“我这就去通知镇长，另外几位仙长昨日至今都没有离开过驿站，祖宗门下的那位鸿泽仙长也已回到驿站。”
　　“嗯，你去吧。”路砚点了点头，领着澹台雪真和步云居进入驿站。

　　驿站的临水小阁内，芳溯仙姬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叹了口气：“这就是忘剑尊昨夜找到的？”
　　“封奇希的尸首是，妖犼是步云居找到的。”路砚自然并不会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
　　昨夜那阵铃声大作之后，从雾里走出来的便是拖着妖犼的步云居。他带来的妖犼已经是一具干尸，身上没有之前村民到的崇灵道服饰，只是一只干瘪了的红毛妖犼。
　　“那步云居你说说，这妖犼你是怎么找到，怎么制服的？”芳溯稀奇地看了一眼步云居。
　　虽然制服妖犼寻常对于这些修士而言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然而这次的妖犼却已经折了至少四名崇灵道弟子在其中，这便让事情变得不简单。以芳溯仙姬的角度来看，这妖犼之后定有幕后黑手，这也是她连同其他六个长老一同到神锋剑宗求援的原因。
　　如今妖犼死了，而且还是由步云居这样一个不出挑的弟子收复的，这不免让她感到意外。到底是步云居过去明珠蒙尘，还是幕后黑手金蝉脱壳的障眼法，还需仔细辨别才行。
　　想来，这也是路砚虽然未找回两派各自失踪的弟子，却特意将人带回宝云镇的原因。
　　步云居恭恭敬敬地一拱手，此时才让芳溯看见他那被削去一般的衣袖，他缓缓地道：“弟子在配合忘剑尊布阵之后，在折返之时遭遇了一阵迷雾。在迷阵之中片刻，我便遇到了这妖犼，它当时已奄奄一息，弟子不过是与其短暂地缠斗一番，便已将其制服。”
　　“哦？”芳溯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妖犼果然是幕后黑手抛出来的弃子，随即便又觉得确实有几分合理，“也对……凶手以两派弟子性命把忘剑尊引离崇灵道，事后又在融城制造了各种事件，把我们的人分散，主要也是为了阻拦调查。如今两派弟子皆有失踪者，凶手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妖犼成为弃子也不足为奇。”
　　“不错。不过这凶手时而蠢笨，时而聪明倒是奇特。”路砚点点头，将妖犼提起道，“失踪的弟子我会再寻，这两位崇灵道弟子便归还给仙姬了。”
　　芳溯看了眼路砚手里的妖犼，又看了一眼地上那额头仍贴着灵符的封奇希：“忘剑尊是打算让贵派弟子检查妖犼残躯？不若连封奇希一块检查吧。”
　　“好。”路砚话不多说，收起了妖犼又将封奇希一块收起，走前又道，“有劳仙姬看顾宝云镇。”
　　“哪里的话，这本就是崇灵道事务，是我劳烦了忘剑尊才是。纳兰宗主的弟子……若忘剑尊着急去找，便去吧，此处有我。”芳溯仙姬说着有些迟疑，她和其他崇灵道长老一般，并不喜欢仲潜，但也清楚此人天赋非凡，纳兰庚看中他更尤甚于问灵子看中顾靖生。
　　如今仲潜下落不明，要是再找不到人，她真不知道崇灵道和神锋剑宗的关系可以维持多久。若是仲潜有个三长两短，也难保纳兰庚是否会迁怒于崇灵道。
　　芳溯仙姬内心不禁感叹，若是当初登上宗主之位的人是路砚，是否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路砚并不知道芳溯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出门时已见鸿泽在门外候着：“师叔，城内已布好阵。”
　　鸿泽自然已从路辉那听说了妖犼的事，主动便请路砚随他到是想准备好验尸的房间。
　　进入房间之前，路砚以一道剑气凝成结界，将外围完全包裹起来。进了门后，红毛犼被直接放上了房间中心的长台上，而仍旧被冰封的封奇希则被放到了角落里。
　　鸿泽看着角落里的封奇希，并没有感到怪异，实际上昨夜他在布好阵后便去探望过傅靖清和玄风，从而得知了傅靖清被封口一事。虽然不知道路砚隐瞒找到封奇希和关弘玑尸体的目的，但既然当时路砚不让傅靖清说出来，定然是出于某种需要。
　　“如果之后崇灵道的人问起封奇希的检验情况，如实作答便可。”路砚注意到鸿泽的目光，缓缓地说，“昨夜我让步云居与澹台雪真二人辅助布阵，两人离开后，封奇希便发生尸变。”
　　路砚的话里只提到封奇希一人，言下之意，便是关弘玑并未尸变。
　　鸿泽站在长台旁，一边检查这妖犼的尸体，一边说：“尸变应阴气汇聚而生，若是死在妖犼或是其他妖尸之下，便自然转染大量阴气。但此前顾靖生出事后，这一带久不见妖犼作乱，直到玄风师弟和傅靖清来调查，才遭到大量妖尸袭击，现在看来应是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可能？”路砚既然把鸿泽带来，自然不会只让他做检查尸体这么简单的事，所有跟着他到逍遥岭调查的人，都需要参与到寻找线索以及对凶手的抓捕中。
　　“第一种是妖尸此前一直被藏在幕后之人藏起来了，第二种则是此前受害的人并未尸变，有人在这一带布下聚阴阵，调动阴气使附近的死人在玄风师弟他们来到之后转化为妖尸。”鸿泽自昨日来到这之后，便已感到过困惑。
　　出现如此大量的妖尸，村民们却都以为红毛犼已经伏诛，显然他们在顾靖生等人遇害后，都没有见过那只妖犼。但既然妖犼没有出现，那溪里乡最初的妖尸又是从何而来？
　　玄风在溪里乡设下结界，让村民逃离，自己则和傅靖清在结界内与妖尸战斗。这便说明当时溪里乡之外并没有出现其他妖尸，才会让玄风和傅靖清作出这样的决定，这一点他昨夜也在探望玄风二人时确认了。
　　但昨日他们前来支援时，其他村落却都出现了妖尸，分明是为了利用逃命的村民拖延他们营救和调查的脚步。
　　如今既然关弘玑没有发生尸变，便足以说明了两点，一是他并非妖犼所杀，二则是他身上还没有足够的阴气使他发生尸变。
　　由此，也可以推测出也许并非所有妖尸都是受妖犼所害而死，若是这一带被人布置了聚阴阵，这些村落附近的墓地里的尸体都能够吸收大量阴气而转化为妖尸。
　　路砚微微颔首道：“不错，但暄归郡守从来没有上报过妖尸的情况。”
　　此前暄归郡守上报的是红毛犼作乱吃人，导致尹家屯附近一带村落为数不少的村民死亡，却从来从来没有提到过有妖尸作乱的情况。也就是说，之前遇害的村民要不是被妖犼吃了，就是一般地死亡，并没有出现尸变。
　　既然这附近出土大量玉髓鎏金矿，地下应有灵脉，一般凡人死后葬于地下便如其他动物植物埋于地下一般，成为灵脉的养分，若是没有聚阴阵，应是无法转化为妖尸才对。
　　显然这聚阴阵就是冲着调查而来的，就在崇灵道决定到神锋剑宗请求支援开始，凶手便想好了要以妖尸与村民的性命来拖延路砚等人的调查。
　　对话到了这个地步，鸿泽即使不接话，两人都已经明白了宝云镇外头还有个聚阴阵，若是不将其破坏，其和天罡阵也是两相抵消的状态罢了。若是幕后之人并未离开，其将还有后手阻止神锋剑宗和崇灵道的人离开宝云镇进行调查。
　　鸿泽沉默着解剖着妖尸的尸体，手下动作突然一顿，眉头皱了起来：“这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两具尸体。”
　　气氛顿时一冷，路砚上前两步看着长台上的红毛犼问：“什么意思？”
　　“这个红毛犼的肾并不属于他本身，肾脏内充满了阴气，但是其他器官却没有阴气，不但没有阴气，反而残留了一道神锋剑宗的剑气在里面。”鸿泽有些不敢置信地说，他以金针渡剑气出妖犼体内，一道光华自妖犼身上冲体而出，但却没有造成什么破坏便缓缓消散。
　　路砚的双眼盯着拿到剑气消散的位置，他冷冷地说道：“是仲潜的剑气，他遇到过这妖犼，并且将其诛灭。”
　　步云居把这个妖犼带回来，本应该预料到路砚会让鸿泽对其解剖检查。昨夜他带着妖犼尸体回来时，阵眼的铜铃剧烈晃动，便是感应到妖犼体内的阴气。但妖犼体内因为有一道仲潜的剑气，因此也保存了妖犼尸体的完整，使其没有像封奇希那般发生自燃。
　　妖犼体内没有阴气，自然是因为阴气都被仲潜所吸收了。失去阴气的妖犼会自然消亡，自然也轮不到步云居来制服。
　　步云居为了让路砚将妖犼带回，并在检查中发现妖犼的异样，便故意在妖犼体内放入一个充满阴气的肾脏，让它看起来是被步云居制服一般。
　　然而这样做，也暴露了步云居就是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路砚不禁皱起了眉，步云居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是想利用仲潜的安危来威胁神锋剑宗……？
　　不……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你继续检查，我出去一趟。”路砚突然打开了房门径自向着临水小阁的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