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莫多情

1、一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布衣的书生摇着折扇，微闭了双眼，在一片晨光熹微中悠悠吟道。
　　“今日如此好兴致。”另一青衫的书生从一旁偏厅中走将出来，笑吟吟道。
　　书生回过头，对着来人淡淡一笑：“闲远兄今日可起的迟了。”
　　“昨日看书看的晚，实在困乏。”那人亦是一笑，站到书生身边，蔼蔼地看着他。
　　“闲远兄这般勤奋，此次秋闱，必定夺魁。”书生晃着折扇微笑道。
　　着青衫之人方欲说话，却听得门响，一名老翁小心翼翼地推了门，满脸堆笑地走进来，向他二人拜道：“两位先生，这些时日住的可好？”
　　“甚好，多劳老丈挂怀了。”青衫书生拱手微揖道。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那老翁面上笑意更重，“今日有一公子欲意借住于此，还望二位先生行个方便。”说罢伸手指了指身后一人，殷切看着他们。
　　“这……”青衫的书生微皱了皱眉，似是有为难之处，踌躇片刻，却还是道：“自然还是老丈说了算。”
　　“兄台痛快。”老翁还未开口，却先听身后那人开口笑道，前跨了步，向着二人一抱拳。这人身形高挑，穿了件月白长袍，面若冠玉，英气朗朗，端的是一副皎若玉树的好相貌。
　　“不敢，”青衫书生对着他略略一拜，平声道：“学生宋隐，字闲远，自姑苏来此，借住于老丈处读书，为参加今年秋闱，日后若有失礼不周之处，还望兄台海涵。”
　　那人看着他怔了怔，抱拳笑道：“这位闲远兄太客气了，日后大家住在一处，还要多多指教才是。”顿了顿，又笑道：“我却是无名无姓，行走江湖，不想要那许多的麻烦，只因爱喝酒，他人便皆唤我作‘醉笑’，闲远兄若不嫌弃，也只这般叫着便是。”
　　“醉笑……”布衣书生一直在一旁未曾说话，此刻却突然晃着扇子自言自语地失笑道：“好生奇怪的名字。”
　　“是啊，奇怪的紧。”醉笑笑望了他，“还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书生一怔，方回过神来，也自觉失礼，面上不禁微微泛了红，忙合扇在手，躬身拱手道：“敝姓颜，单名洵，小字衡明。”

　　小院临近秦淮河，虽不甚大，却是格局精巧，颜洵与宋隐住了东面两间厢房，醉笑一人居于西面，正厅处算作共用，转过小廊，后院里栽一片潇湘竹，荫处有青石搭了矮桌椅，虽是简陋，却也有几分清净雅趣。
　　醉笑的行李简单，不多时已归置妥帖，方欲四处里转转，却听有人叩门而入。
　　“醉笑兄，”颜洵摇着折扇跨进门，向屋内看了看，“都收拾妥当了？”
　　“妥了，”醉笑看着他笑道，“东西本就简单。”
　　“闲人行李，羽扇芒鞋尘世外。”颜洵合了扇子握在手中吟道，对着他一笑，“今晚过来一同吃杯酒水罢，也算作我与闲远兄为醉笑兄洗尘，可好？”
　　“好，有吃酒这等事，我自是不会推脱。”醉笑朗然一笑，抱抱拳，“多谢二位兄台有心。”
　　“不必客气，在下就是喜欢这般的痛快之人，”颜洵望着他微笑道，又开了扇子打几下风，“那醉笑兄先歇着，过些时候再来相请。”说罢对着醉笑再拱手一笑，转身掩门而去。
　　傍晚时候，颜洵差小童从酒肆之中买了几样菜肴，三个人在正厅之中坐了。江南之地夜晚的风里含着水汽，秦淮河上的婉转清歌也丝丝缕缕地被吹了过来，正是一派温柔旖旎，熏的人也似要醉了，宋隐却毫不为其所动一般，动作言语间虽一直十分客套，面上却寡露笑意，只拣些孔孟之道，周公之礼来说，醉笑初时觉得颇有拘束，后来也便不再理会，推了杯子，直接举起酒壶喝了一口，惬意地轻叹一声。
　　“醉笑兄的饮法倒是特别。”颜洵摇着扇子，看着他笑道。
　　醉笑笑了笑，一双眸子里似乎敛着宝光，神采奕然，“我一向如此喝酒，痛快一些。”
　　颜洵看着他，微出了出神，也照他的样子举起酒壶饮了一口，却不料喝的太猛，一时只呛的连连咳嗽，宋隐皱了皱眉，伸手替他拍抚后背。颜洵却摆了手断断道：“真叫醉笑兄……见笑了，”又喝了盏茶，方缓过气来，笑着道：“不过这般饮法，却当真是痛快。”
　　醉笑望着他面上泛着酡红，眼中含了柔和笑意，眸中似是咳出泪来，竟如闪着水光一般，心下蓦地生出些许亲切温柔之意，不由得看了颜洵半晌，方展颜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