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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第115章 可有可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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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后,绿云染带着侍女叶俏正式入驻阿含山庄。夫妻二人新婚燕尔自然如胶似漆,吃个早餐都你一口我一口天长地久。生活甜蜜如意,绿云染看着都比原来娇艳三分,褚兰海也是整日意气风发。
师兄弟们看着牙疼,私下里狠狠地收拾了这家伙好几回,褚兰海却故意天天顶着一脸我已婚我骄傲,鄙视单身狗的神情出来气人。
……犯贱的人自然又被狠狠收拾了好几回。
绿云染这倒是没什么人来找,毕竟曲文楼与她没什么交情,不会贸然上门。阿含山庄也没有其他女性的长辈后辈,并不需要她熟悉亲友。只需要每日..你.侬我侬、黏黏糊糊愣地是把送丈夫上班演绎出个十八相送的戏码,然后单独留下的新娘也是万般期待地开启婚后夫家的生活。
作为阿含山庄目前唯一的女主人并不是她嫁进来就完了,绿云染还要承担起女主人的义务。目前为止她做的不错,很快掌握了山庄的后勤管理。
“小姐!小姐!”随着一声声呼唤,叶俏兴冲冲地跑进绿云染的房内。
被打扰到的绿云染嗔怪道:“真是的,多大了还咋咋乎乎的。”
叶俏撒娇道:“哎呀,有事想急着告诉你。”
得到消息的叶俏异常兴奋,但有了上次的教训还是先四处看看,确定姑爷不在后,才跑到绿云染的身边耳语。
“真的?”听到叶俏带来的消息绿云染很是惊奇。
叶俏连连点头道:“真的!不单是当众宣布她是自己的心上人而已,我问过门内的弟子们了,那逢莫敌早早就来了,拜见了庄主后就直接找到小楼姑娘表达心意,只是小楼姑娘似乎不喜欢他,又怕得罪客人如今正到处躲呢!”
绿云染听罢有些幸灾乐祸地冷笑一声:“咱们这位小楼姑娘还真有几分本事,连名动武林的豪杰都是裙下之臣。”
“何止啊!听说福威镖局的老总镖头还想金盆洗手,正式将镖局交给逢莫敌。若是嫁给他,以后可是威风八面的总镖头夫人!这可比……”叶俏赶紧将打听得来的消息和盘托出,又不放心地四处望望,小声说道:“福威镖局论财力统管大半中原的镖货往来,论江湖势力也比阿含山庄强太多了。逢莫敌身为现任总镖头更是风头无两,如此英雄了得的人物什么样的女侠找不着啊,怎么就看上那她了?又没有武功,不是拖累吗?她还不愿意!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叶俏虽然没什么攀龙附凤的心,但也很不服气曲文楼的运气。若说本事她是有的,但作为一个普通人叫一方豪杰看上,并有意聘为正妻,这令她想不通。要知道,在叶俏的认知里或者这世界大部分人的认知里,这世界有武功和没武功犹如仙凡之别,不是一句门不当户不对就能解释得清的。与江湖豪客只因美色缔结婚姻,大多无法长久。盖因两人所处的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生活习惯,观念认知天差地别……
再深入想想,叶俏对曲文楼除了羡慕,又觉得她可怜了。这姑娘还是很清醒的,明知道没有好结果的姻缘,能不被富贵迷了眼清醒地坚定拒绝,但强势一方的爱慕哪有这么好打发的。
“她不愿意,是喜欢谁吗?”绿云染有一瞬间的心慌,怕曲文楼对褚兰海也是有心的。
叶俏知道她的心结,说道:“你别多想,我看小楼姑娘颇为自傲,也许是认为谁也配不上她。”同情归同情,但立场所定,怎么也不喜欢这姑娘。
又麻利地倒了一杯茶递到绿云染手里,意有所指地说:“要我说啊,她嫁出去也是好事。烈女怕缠郎,逢大侠这样好的人品早晚守得云开见月明,总比她蹉跎岁月强得多。总归是个不识武艺的姑娘,不比我们成不成亲无所谓。”
“这可不是好事!”绿云染却不大赞成,她明白曲文楼对如今的阿含山庄意味着什么。
“怎么不是好事了?”叶俏一时也弄不清绿云染的想法了,“你不是不喜欢她吗?远远把她嫁出去打发了,才好放心吧。”
绿云染对她翻了个白眼,嗔道:“你家姑娘我有那么不讲理吗?看不顺眼人就把人打发得远远的?”
叶俏嘟着嘴说:“我也没别的意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也不是我们管得了的。我只是说,她要是嫁人了,你就不乱吃醋了。”
绿云染叫她说得脸上下不来,死不承认道:“我哪里吃醋了?我只是气阿海他来找我还夸别的姑娘!”
叶俏敷衍道:“是是是!小楼姑娘嫁不嫁人,嫁什么人,是她自己的事,总归与我们不相干。”
说是这么说,绿云染到底因为之前的事迁怒曲文楼,虽不愿意害人也不想看到她。于是吩咐叶俏:“福威镖局的总镖头到底是个好姻缘,错过了实在可惜。若是成全一段佳话也算是两家门派结缘,你看准时机为逢大侠指指路。”
叶俏看了绿云染好一会才说:“这不好吧,那位小楼姑娘似乎不喜欢逢大侠。”
绿云染却道:“感情的事外人哪里看得明白,有时候他们自己也弄不明白。但总这样拖着算怎么回事?不如给他们一个机会快刀斩乱麻,若是喜欢皆大欢喜,若是不喜欢还不如说个明白。正是因人人都不说清楚,世上才闹出这么多的爱恨情仇。”
绿云染也不是完全私心;曲文楼能做到的事别人也能接着做,但最后得到的成果也许就不一样了,所以曲文楼在如今的阿含山庄是不可替代的。可女人和男人不一样,女人更容易被感情所左右,也容易被恩情感动。与其严防死守不叫她与别人产生纠葛,还不如趁现在看看曲文楼会不会因为感情的事动摇她在阿含山庄的决断。
……
逢莫敌当众为曲文楼出头,并宣布自己对她有君子之思,一举洗清了有关曲文楼的所有不实流言。毕竟能叫一位颇具贤名的大侠看上的女人,必定是冰清玉洁的,也肯定是一位颇具美德的娴雅淑女。
以一介百姓女流之身,却能在阿含山庄这种江湖组织担任职务变成了佐证。原先被人质疑的过分年轻与高位不相配,现在却被人夸赞天资聪颖年轻有为。
本来被人猜测被美色所迷、任人唯亲的老糊涂褚泽诚,现在却反转成别具慧眼、知人善用不拘一格。甚至一些随师长来,却在本门出头无望的年轻弟子们,都或明或暗地打听能否在阿含山庄谋个职位。这对褚泽诚来说,却是意外之喜了。
而逢莫敌更是被人夸赞够男人,够担当。就是原先对他颇位不爽的阿含山庄弟子们,如今也对他赞誉有加。想想,自己姐妹如果能嫁给这样有担当的男人,如此人品也颇能令人放心的。于是对他追求自家山庄一只花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不少豪爽的师兄弟甚至请他喝酒给他出主意。
流言变得很快,江湖是魔幻的。有时候正邪划分直接粗暴,和邪魔外道在一起的,就是不曾伤过一草一木也是罪不可赦的恶人;有正道人士担保的,哪怕有错也是迫不得已,或者人死不能复生,不如留着有用之躯为天下苍生造福。是正是邪,端看江湖人一张嘴,也看有名望的人的盖棺定论。
逢莫敌论辈分、资历,论见识、武功都比不过褚泽诚,可他背靠福威镖局又交友广阔,论武林中的名气威望却又比阿含山庄的所有人都高一筹。所以他能只靠一句话就轻易的改变流言风向,顺带洗白了曲文楼和褚泽诚。
武林喜欢英雄美女的童话,这让他们在追求无上名利时,不因前人太过惊艳才绝而绝望。逢莫敌的行为恰恰塑造了这样一种神话,令他的形象更为丰满并富有人情味。
这一小小的举动,不但抬高了他自己,也让这个故事中的所有人都增加了名气。说八卦的是被人误导,知错能改,褚泽诚知人善用千金买马,逢莫敌侠骨柔情有担当,曲文楼灵心慧性秀外慧中。
似乎所有人都得到了好处……
不知道被谁指路找到曲文楼的逢莫敌正安慰她:“……你且放心,以后不会有人对你说三道四了。”
曲文楼无奈地放下公事,说:“我应该谢谢你的,我的名节不至受损,阿含山庄的威信不被扫地,所有的一切都因你得到了挽回。”
“可你不高兴。”
眼见曲文楼没有一丝感激的模样,逢莫敌问:“为什么?”
“因为我欠了你的人情,因为你挽回了我的名声,却又将我的名字和你连在一起。”曲文楼不忿地指责:“你怎么能在救人的同时,还能夹带你的私心,让我不得不心甘情愿地感谢你。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逢莫敌闲适地摩挲着腰间的八棱锏,说:“我想要什么,你一直都知道。”
他对曲文楼的指责不为所动,若他没有私心,这种婆婆妈妈的事他并不耐烦管。“不管是你还是阿含山庄的谁来澄清,流言只会越演越烈。如要澄清那些谣言,只有另一个主角比庄主更让人信服才可能。纵观整个广候府,只有我有这个资格,也只有我愿意为你趟这浑水。”
就是如此才叫她无所适从,逢莫敌确实帮了她,但结果不是她想要的。还增加了负担,欠下了人情。
此地荒凉,是阿含山庄的边缘地带,根本没人管的地方。野草丛生却没有树木遮阴,也不过有个凉亭,因地方空旷还有些风,却挡不住夏日的燥热。这种天气在这该死的地方还躲不过死缠烂打的人,更叫人烦闷。
曲文楼颇为烦躁地说:“你也看到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一直在躲着你,还不能说明一切吗?就像你帮我目的不纯一样,我也不会真心地感谢你。”
逢莫敌看曲文楼不愿面对自己的样子,慢慢勾起嘴角,心情开始愉悦起来:“你在不安,因为你欠我情,让你感到不安了?”
这故意错词的说法让曲文楼不得不提醒他:“用词准确些,些许暧..昧.不会改变你我的关系。”
逢莫敌笑道:“可却能拉近我们的距离。”
曲文楼后退一步说:“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比现在更近的距离。”
逢莫敌步步紧逼:“你在惶恐,你对自己动心感到不安。人情欠多了,感激会变成爱慕,你害怕这点。”
“哈!”这种说法让曲文楼觉得可笑,不客气地回敬:“你这是在自作多情!”
“是不是自作多情,你该问问你自己。”曲文楼的嘴硬让逢莫敌直直的看着她,他想看穿她的心,这冷漠的语言只是她保护自己的伪装。
曲文楼却不会被言语陷阱自我怀疑:“我虽年纪小,却不是涉世未深的少女,你知道我的出身的,我分得清恩情和爱情。也不是被恩义洗脑的无知平民,不会为了报恩就以身相许。你或许会觉得我无情无义,但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感激别人对我的帮助,却不会超出底线。我跟你一样,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不会强求。”
“我从未因你的出身看不起你。”逢莫敌说。
曲文楼扯了扯嘴角,嘲讽道:“真巧,我也从未因我的出身而自卑。”难道我还要因为你没有看得起我说声谢谢吗?
逢莫敌听出她话里的怨气,说:“你太偏激了,如果你在意,只要你不说,没人会知道你的过去。”
逢莫敌这副自以为是的认真做人生导师样子,让曲文楼忍不住讥笑出声:“你瞧,到现在我们还鸡同鸭讲,你根本不明白我们之间的差别在哪里。”
曲文楼不再维持礼貌,转身回到石凳上坐下,稍稍整理了一下不怎么凌乱的衣襟,闲适地说:“你大约从出生起就顺风顺水高高在上惯了,就以为这世界上所有的事都能顺着你来。可我不,你高贵我也不低贱。既然山庄里的大事已经过去,我也没什么顾忌了,不如索性说开了。”
“你想多了,我不偏激也不自卑。我不愿别人知道我的来历,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曲文楼颇为傲气地说:“我的出身也只是因为我比不上你们运气好,但我能跳出桎梏就比你们强,我以我自己为傲。”
此时曲文楼虽坐着他站着,但逢莫敌却莫名觉得她高大了不少,那睥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曲文楼可不管逢莫敌的心理活动,继续说:“我相信你也不会鄙夷我的出身,可你却从未将我平等对待。但于我来说,被一个认为我低他一等的人纠缠,只会让我倍加厌烦。”
被曲文楼莫名而来的气势压制住的逢莫敌艰难道:“我从未如此想过……”
未说完的话却被曲文楼抢白:“你确实从未如此想,也从未如此说。但你的行为举止已经表明了你内心的想法,你这种想法不是针对我的,而是针对如我这样的所有不如你的人。”
把主动权抢过来的曲文楼平静地看着他,说:“我不知道是因为我们地位不平等,还是因为你单纯觉得妻子只是附庸。你从来只想着你要如何,却没想到我会如何。
不说我是否喜欢你。单论我若嫁给你,是让我一个没有武功的弱女子跟你到处漂泊;还是一年见不了两次面,在家里守苦苦等你回来。并且可能哪天遇到寻仇的,或者单纯只是恶人,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从来没考虑过如我这样人的处境,因为你根本只是想要一个美貌的摆设,想起来了再回家看看。妻者,齐也。你根本没有把我当做平等地位的人看待,我又为何要回应你廉价的深情?”
曲文楼的话不客气,却说的平静,甚至有些慢条斯理的。但逢莫敌却让她一个小女子压制住,被她话里的道理牵制住半点反驳不得。只苦笑地说:“我没想到,原来你性格如此刚毅。”
曲文楼保持礼貌的笑容,轻描淡写地说:“我本来就是这样的,我性格强势得理不饶人。家人朋友若不能事事以我为先,我也不会体谅他人。根本不是你以为的贤良淑德,更不是你找妻子的标准。我也不在乎什么流言,若不是影响到了阿含山庄的声誉,我根本不屑于去管它。
造谣的人只不过生活不顺,看不惯如我这样的弱者得居高位,那些可怜虫只有这样才觉得自己是成功的。他们像见不得光的臭虫,谁也不敢问到我头上,我能有什么损失?我过得越好,他们越是嫉妒难熬。谣言若是能让那些自以为是的男人望而却步,也算得上那些臭虫创造了价值。”
“这么说,是我做了多余的事?”逢莫敌苦笑道,自以为为她好,为她忙,却原来不过是多管闲事吗?
“当然不!”曲文楼开始慢慢收拾桌子,说:“我不是说了吗?你挽回了阿含山庄的声誉,虽然我们挽回了损失,您不也得到好处了吗?大家双赢啊。只不过对我来说,可有可无而已。”
收拾完东西,曲文楼走前最后对逢莫敌说:“逢镖头,你该找个可以跟你浪迹天涯以夫为天的侠女,而不是我这样没有自保能力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