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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3、第五五三章 远定西川(1) ...

  •   五五三、远定西川(1)

      极远的天野,日暮西川。
      莽莽荒岩垒石成丘,悬天湍泄的霞瀑寸寸烧灼石蕊,远山如黛,近丘涂红,泛滥喷涌的熔浆掀起滔天岩浪,层层石褶鼓动汐潮,披罩万载无休的火衣。
      千里无际的戈壁上突兀地围盖起一座石头城,四城门皆设土瓮,犹如一只伏地望远的寿龟。
      这座塞上城就是西北应忠。

      十天前,应忠内城的一处府邸突然燃起大火。
      据附近城民说,这场火是从日落时分开始烧的。应忠缺水,人们没水救火,只好用沙泥去盖,结果火势不灭反增,急速蔓延至临街的几家商铺,连后巷的土房也很快被波及了。
      入夜后,突然像是泼了滚油,内城掀起更高的火浪,沿木堑一路往西南延绵,最终烧着了仙尘观门前静立的木雕仙鹤。鹤仙似乎早受够了此地长年干旱无雨,还没等大火烧断观门,鹤雕就在滚滚浓烟中崩裂,义无反顾巡海东游去了。
      因为近来太平教祸乱道人的血案频频发生,仙尘观的道人能跑的早跑了,留下的这些要么年迈腿脚不好,要么年少无知无畏。眼看大火就要烧断牌楼,道人们不得已搬出用来过冬贮存的雨水,拼死也要守住玉皇殿的天尊神塑。
      然而火势汹涌,水缸里那点水根本是以卵击石。几个老道人在救火时不慎跌进火海,道袍淋了火油,越挣扎烧得越旺,直到将几人灼成冒烟的火球,一阵撕裂般的惨叫后,终一动不动,僵立成一具具静置的焦尸。
      烧到后半夜,火浪终于冲断牌楼,玉皇殿的供台首当其冲。殿顶塌了……碎石砸落,天尊神塑暴露在滚滚浓烟中,玄金壁画见不得猛火,七彩色块在靛蓝色的夜幕中斑驳脱落,溅起刺目的火星。
      突然,火光中闪过几张惨白的鬼头面具,伴随刺耳的驼铃声,幢幢跃入火场。他们的眼、耳、鼻、口都像是用裁下的人囊精心缝染的——唇心刺络黑血,眼眶深抠出两个殷红色的肉|洞,却不见眼珠,额骨用极细的黑丝铺缝成“网”,网层密布,分不清起针的线头,网丝甚至还粘着撕扯囊皮时参差不雅的糜刺。
      他们念着奠歌,在火光中翻覆雀跃,活像一只只从鬼窟挣扎还阳的不死兽。

      一个八九岁的道童早在大火烧进玉皇殿前就被一个老道人藏到天尊神塑后了。他捂紧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直到被一只“鬼面人”发现,用荆杵挑着他的领子半吊在供龛上,才终于爆发出恐惧的尖叫。
      那“鬼面人”贴着道童转了半圈,举起荆杵逼近他被强行抠开的嘴巴,正要往里捅——突然,一根铁链凌空卷落,在火杵快要扎穿喉咙的瞬间缠住道童的腰,一把将他从“鬼面人”手里拽了起来。
      “鬼面人”抬头,就见殿顶摇摇欲坠的横梁上躲着一个黑衣人,两人的视线霎时撞在一起,“鬼面人”猛然一顿,没反映过来发射暗器,让那黑衣人寻着空档跳下了房梁。
      随即,黑衣人抱着道童一路跨火冲出前殿,与接应他的同伴从后门奔出道观。埋伏在观外的“鬼面军”追了上去,坠着两匹马踏越一排排泥瓦矮墙,在狭窄的街道上疯也般急追。
      ……
      不多时,三人两马闯出应忠城门,在荒滩上向西狂奔。
      马蹄激踏起沙浪,火色丘山在视野中不断后退,山顶传出凄厉哀嚎,如万人恸哭,又似豺嗥虎啸,卷着涡旋似的沙暴迎面扑来。
      “鹿兄,我断后!”李世温护住身前的道童,冲鹿山吼道。
      “少废话,一起走!”
      不知奔出多远,紧追不舍的“鬼面人”突然停了下来。铁簧齐齐弹动的响声在沙夜中尤显尖锐,鹿山猛然回头,眼前银火乍闪——
      “小心!”他来不及勒马,腾身横起,猛将李世温扑下马背!
      漆黑的沙幕间突然形成一张星网,“哗啦啦”一阵驼铃急声,由暗钉缝成的“星网”顷刻将三人锁死在网心——道童不断发出叫喊,被两人前后包着顺着沙坡急滚而下,李世温顺势拔剑,挑起身侧一块扁岩,快速将三人罩住!
      ——只听“嗡”的一声,银钉弹射,沙海悬颤!
      “钉网”铺天该地扎来,如暴雨抢地般在他们周身溅起无数泥点,混杂风兽声嘶力竭的哀哮,似阴兵挥荡鬼斧,平分这天漠荒海。
      好在石盖将将挨过第一下重击,没伤到他们。
      鬼面军见没能一击而中,再次发动机簧,又连续几张“钉网”凌空罩下!
      “不好!”鹿山惊叫。
      刚受过重创的石盖不堪一击,激碰后四分五裂,飞扬的沙尘扑了李世温满眼,他来不及挥剑再挡,危机时被鹿山一肘撞开!数十丈高的沙瀑倾倒而下,李世温摔落时没能抓住岩石,被坍泻的沙丘带飞数丈远,眼前一黑,被沙瀑吞没了。

      旷野飓风肆虐,天震地荡。
      远远望去,千里沙丘变成了一张翻起棉浪的软被,以极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卷动、砸落……一层叠着一层,一座遮盖一座……
      星吞月隐,鬼泣神悲。

      破晓时分,震耳欲聋的沙震终于停了,钉网收没,那些穷追不舍的“鬼面人”也撤尽了。
      李世温是第一个从深埋的沙丘中爬出来的。他喉咙里灌满了黄沙,躬身呛了许久,才艰难地咳出几团混着血丝的砂砾。小道童就昏在身边,被他扒出来,拍了几下脸蛋,才慢慢醒转。
      “这、这位善士……”
      “别怕,救你的。”
      李世温见他没事,赶忙爬起身四处寻找鹿山,终于在另一边的沙丘下找到了他。可无论怎么叫他晃他,鹿山始终昏迷不醒,脸色灰白如蜡,眼皮上还粘着细沙,李世温只能先将他背起,再去找马。
      然而沙丘一夜迁移百里,此刻他们早已远离了应忠城,两匹马也不见了踪影,只捡到一个从马背上滚落的水袋。李世温将水袋收好,背着鹿山重新爬回丘顶,望向无边无际的沙海,只好牵起小道童的手,打算迎着朝阳往东走。
      “贫道道号虚明,还未请教善士尊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道童在沙地里每走一步都勉强,被李世温扯着小跑起来。
      “李世温,不必报。”说完又觉唐突,连忙缓下语气,“我是说,道长不必言谢,我和我兄弟昨夜前往仙尘观寻人,巧遇而已。”
      “你们要找——”小道士被他用力一扯,趔趄了一下,就听李世温背上那人无意识地闷哼一声,顿感手背湿润,低头一看,竟然是从他衣角滴落的血珠,再回头,发现这血竟已淌了一路……
      “快快!你快放下他!”虚明忙拽住疾步中毫不知情的李世温,“他受伤了!”
      李世温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忙将鹿山放下,掀开他后背一看,腰间竟然扎进三枚暗钉!因沙路颠簸,有两根不慎被楔紧的皮肉挤了出来,伤口才缓缓渗出血,一滴滴淋在地上。李世温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脸色煞白,连叫人都忘了。
      “这、这种暗钉……就是杀我师兄们的那种,是太平教的!”小道士尖利的嗓音恨不得刺破裹紧朝阳的金辉,荒漠上的风瞬间更加刺耳了。
      李世温不敢犹豫,两指钳住其中一根银钉,正准备拔——
      “不、不能拔钉!”虚明按住李世温的手,“这钉尾有个空腔,腔里藏了毒,一旦拔钉,毒就全流进去了,我那几个师兄就是拔钉后猝死的,救都救不回来!”
      “那怎么办!”
      “按着,你把钉头缠紧,不能碰钉腔!”
      李世温慌忙扯开衣襟,从内衫上撕下一段软布迅速缠紧鹿山的伤口,就听他咬着手背惨叫一声,再一声不吭了。
      “你伤成这样,为何不说!”李世温控制不住脱口怒斥。
      鹿山到吸着凉气,肺快气炸了,“我本来都打算死了,被你颠醒的。”
      “……”李世温的胸口剧烈起伏,指尖都麻了。
      鹿山绝不饶他,一字一顿道,“让我死得痛快点,拔、钉……快!”
      李世温双眼通红,心脏像被人拿钝杵捅烂了。他不会训人,气愤的时候也只敢盯着人家的后脑勺,憋闷着喘粗气。
      “我后脑勺又没长眼,你瞪我也看不着……”鹿山强忍剧痛,咬着牙继续呛他,“是我自己没留神着了道,才不为救你,少自作多情。”
      李世温没自作多情,他悔愧不已,无言反驳。盯了一会儿后,只能默默收回眼神,转去问那道童,“你认路吗?这附近可有村落?”
      道童使劲摇头,“我……我从没出过应忠,但听师兄们说,应忠方圆百里没有村落,连水源都没有……”
      李世温二话不说将鹿山背起,牵起道童的手,“那就走回应忠。”
      “你背着我……走不远。”鹿山有气无力地说。
      李世温只当没听见,托着他膝窝的手臂默默紧了紧,一步压着一步,奋力往前走去。
      ……
      他就这样没停没歇,从日出走到日落。
      身上仅剩的一袋水见了底,西北风愈发刺骨。鹿山的毒伤越来越重,临近傍晚时人已陷入昏迷,断续咳出的血由红转黑,一开始还会叫死叫活,到后面连喘气声都弱了,喂进去的水全吐了出来,人发起高热,皮肤比滚火还烫。
      李世温绷着脸一字不吭,他吐出来,就再给他灌进去。他不愿听那些“死”啊“活”啊的鬼话,觉得不吉利,可鹿山偏捡他不爱听的喊。
      哀风将逝,未见月明。
      老天爷最善于在暴风骤雨之后,亲手为饱经霜雪的枯藤再拨一层皮。
      入夜,水没了,沙暴来袭。
      星月被风沙遮了,伸手不见五指,他们失去了指引,迷了路。
      沙夜中的荒漠闹鬼似的,此起彼伏的哀啸好似轻而易举就能将血肉之躯撕烂。
      行进受阻,李世温便只能找个能避风的石丘,将两人塞进狭小的岩洞里,自己则扎在洞口,用后背当盾挡风。鹿山气息微弱,自入夜后再没醒来过。小道童也快撑不住了,到最后仅凭意志撑开眼皮,想捞李世温进洞来躲,却见这人纹丝不动,偏要用一身硬骨跟老天爷对着干,当自己是一根定风针。

      就这么又捱过一夜。

      清晨,小道童的一声惨叫竟将垂死挣扎的鹿山喊醒了。
      他一睁眼,就见李世温僵坐在洞口,还维持着夜里挡风的姿势,变成了一个眼皮都不会眨的石头人,死了一般。
      鹿山吓惨了,奋力把李世温拖进来,使劲揉搓他冻硬的四肢,按压胸腔,不断往他嘴里吹热气,就这样反复晃他、喊他,嗓子都快撕裂了……终于,死一般长久的宁寂后,李世温喉咙里那层堵死的气膜像是被几股热浪冲开了,他蓦地呛出一口废气,弓着背伏在地上剧烈发抖。
      “要死就滚远一点,我没工夫给你收尸!”鹿山气急败坏地怒吼,“滚啊,你滚!!”
      李世温爬不起来,他后背一片血泞,是被狂风生剐一夜后留的伤。
      鹿山缩在角落,全身颤栗。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这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死在荒漠里,骨化后都还维持着那个姿势,真把自己当成能镇风的天神。
      见李世温趴在地上断续抽搐,咳出的血都是灰色的,鹿山默默将披风扔给他,再次将自己蜷成一个茧。李世温咧嘴笑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小鹿,再次挣扎着爬起来,用披风罩住那个孤零零的“茧”,执意背起他,继续往东走。
      “你真是石头打的么?不知道累……”鹿山已经感觉不到痛了,李世温后颈上那枚浅浅的烙印成了他视野所及唯一能看清的事物。
      他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原来死的时候天地是红的,浑身上下一点都不冷。
      “你把我放这吧,我不想走了。”
      “你带着小孩还能回去,背着我,都得死……”
      “小孩,你劝劝这木头……”
      ……
      “你闭嘴,省省力气吧。”李世温难得说一句重话。却只有这么一句,又立刻软下来,“我答应过将军要好好照顾你,任务完不成,只能自刎谢罪。”
      “那这小孩多冤,活得好好的,被你我拉着陪葬……”
      再一回头,小道童脱力栽倒,也快累昏了。
      李世温便只能背一个拖一个,脚跟磨烂了,也不肯停下歇一歇。
      “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李世温咬紧牙关。
      活着往前,他从未退过。
      鹿山劝不动,只能伏在背上任他晃。
      十几年前的烛山火洞,他也是被这人背出去的,那时的寅哥哥也说过这句话——“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十几年过去了,鹿山颈后的烙印早已被自己用石头刮去,连同那个火色胎记。
      火色胎记……
      他忽感后颈刺痛,那块被迫磨掉的烙印像火钳一样烫了他一下。
      他的记忆之海开始翻腾。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丹色丘山,山壁上全是蜂巢一样的岩洞,密密麻麻。天上的霞云像是永远泻不尽一样,由丘山围成的圈中心,有一个深褐色的湖,许多戴着面具的“鬼影”边唱边跳,围着湖泊燃烧稻草。
      不,那不是稻草……那是一个个用稻草扎成的活人!
      他们被蘸了血的藤条捆吊在湖上,竟然有上百个……
      这些“鬼面人”一身乌羽,就像一群折断翅膀,在棘海中翻腾的黑鸦。可他们的歌声却是空灵曼妙的,甚至用上了沙鼓和驼铃,在“草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吟唱出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嘱托和寄望。
      他们举起神圣不染的荆杵,微笑着捣进每一个献祭者胸膛,神情激动地欢叫着,掏出一颗颗鼓动的肉心,统统没浸神池,洗涤澄澈后,终于冒出透明的软泡。
      鹿山呆住了……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三岁孩童,在无数鬼面中穿梭游荡。忽然间,他被人抱起来扔进腥臭的池水,迎面荡来一个被大火灼透的“草颅”,黑发铺缝成网,遮了他的额头,双眼溃灼成洞,唇间渗出乌血……
      这张脸简直跟他在仙尘观撞见的鬼脸面具一模一样!
      鹿山想发出叫喊,喉咙却像是被那些草人的血盆大口咬破了,一个音都发不出。他拼命挣扎,想摆脱那个羸弱幼小的身躯,从堆满血骨的深潭中爬出来,然而那具肉躯分明像是嵌进了他的骨血,跟他的灵魂融合,牢不可分。
      终于,鹿山不挣了,任那烧化的草颅化为深脓,一滴一滴落在脖子里,在颈后烙出了那个火色胎印……

      “往西走,有一座窑山……有水……”鹿山无意识咕哝出一句。
      李世温脚步一晃,又听他反复念道,“百节火难,牢穴五分,吾主千寿,罪福必应……”
      小道童惊着了,伸手指着鹿山,“他……他为什么会太平教的奠歌……”
      李世温侧头看了一眼鹿山,没接道童的话,“走吧,去他说的窑山。”

      又往西走了一阵,天空突然传来几声鸟鸣!
      “是沙鸟!”小道童大叫道。
      有沙鸟飞掠的荒漠必有绿洲,李世温眼中充斥起希望,他片刻不敢耽搁,忙跟着沙鹰飞往的方向加快脚程,终于在日落之前进了窑山。
      窑山中间环抱一个深湖——这里有水,有草,还找到了走失的两匹马。
      他们终于在被困荒漠两天三夜后暂时找到了一个栖身之地,李世温猎来鸟,盛了水,烤上火,三人总算活了下来。
      可是鹿山的毒伤没有药治,人全凭毅力撑着。

      隔日一早,从九则峰飞来应忠的雪鹰跋山涉水,闯过漠海,终于在这片绿洲找到了正在汲水的李世温。
      此时,距离这封信自冬至送出已经过去近二十天,李世温看完后简明扼要地写了回信,当日便让雪鹰送出了窑山。
      只是他没想到,因为提前启程,二爷并没收到这封信,雪鹰绕飞幽州后送去了雨危船渡,这封信在四处游荡近七天后,最终落在了靳王手里。

      当天夜间,鹿山伤毒发作,李世温险些按不住挣扎中的他。
      折腾到后半夜,小鹿衰弱成一张脱骨的皮,浑身的皮肤透着灰败的雪色。湮没入骨的毒钉若再不拔|出,就算毒没入骨,伤口也会溃脓。
      李世温等不了了,不顾小道童哭喊阻拦,用淬过火的刀毫不犹豫剜出了那三根毒钉,又立刻伏在伤口上,用嘴把快要钻进血脉的剧毒吸出了一半。
      终于,他二人生死同命,福祸与共了。
      鹿山被他蛮力按着,推不动又躲不开,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快被他吸干了,只能声嘶力竭地挣扎咒骂,嚷着要扒了李世温的祖坟。
      “我无亲无故,连打哪儿来的都不知道,要是能找到,你就扒吧。”
      鹿山在剧毒的折磨下死去活来了几轮,到最后骂不动了,盯着石顶,竟不争气地哭起来,眼泪淌进草垫,和泥血混在一起。李世温无能为力,想劝又不敢靠近,只能僵杵在旁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鹿山感受到他凝望的目光,刻意翻过身,用后背对着他。

      “别管我了,走吧……我求你了。”
      鹿山突然开口,话音中透着绝望,几近崩溃地央求。
      然而李世温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于是鹿山只能反反复复地求他,求了片刻又开始低骂,骂过几声彻底脱力,最后吸着颤音睡着了。
      李世温这才收回视线,蹭掉唇边的血,撑剑起身,“他暂时死不了了,但伤得太重,不能挪动,我这就去应忠找解毒的药,来回最多三日,虚明道长,你能帮我照看他吗?”
      小道士慌忙点头,“你放心……可、可是你去哪找解药呢?”
      “哪杀的人就去哪找吧……我也不知道。”李世温忽然想到什么,欲言又止,“……若是三日内我没回来,你就一个人走吧,我给你留一匹马。”
      虚明循着他的背影,叫住他,“你们是在找玄忏居士吗?他是镇西王府的孝王殿下,常来观中与师兄们论道。”
      李世温脚步一顿,回过头,“你知道他人在哪吗?”
      虚明摇头,“着火那日他没来观中。玄忏居士为人谦善,这些年一直在接济仙尘观,玉皇殿中的玄天壁画就是他筹款修缮的,可惜都烧没了……他们说这次太平教杀人就是冲他去的,因为他早年间曾和这些人结过仇。对了,我虽然不知道他此时在哪,但我知道他经常出入的一家土茶社,就在应忠南城。”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10-27 15:03:31~2022-11-03 16:2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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