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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8、第五二八章 烟尘乱 ...

  •   五二八、烟尘乱

      谢冲听得云里雾里,下意识看向靳王。
      靳王摇头苦笑,朝二爷投去一个“你说归说卖我作甚”的表情,顺势按了按谢冲的肩,语重心长道,“三哥,其实你早就确定贺阁主的身份了,只不过没有证据,不敢明言。你想,如果连你我都能确定他的身份,云首会不知道吗?就算此回北上的金云使在他眼里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承恩阁他也必然得保。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允你平安回到靖天,拆他好不容易筑起的高台的。”
      “谁?谁要动老三?”祝龙刚爬上崖顶,就掐头去尾地听说有人要杀谢冲灭口。
      谢冲连忙拉了他一把,安慰道,“少主宽心,目前只是怀疑。”
      “哪里只是怀疑,不用宽慰他。”二爷措辞严刻,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谢冲粉饰太平的意图。“四哥,你来得正好,九龙道的事一了,你也该带兵回烛山了。”
      祝龙不太想跟他们分开,“那个……我们好不容易聚齐,还没好好喝一顿酒。”
      二爷笑起来,“四哥,要你回烛山是去办正事,大势未定,想喝庆功酒,也再等一等。”
      祝龙一听说有正事要办,连忙问,“什么事?”
      二爷走了几步,望着停在峡路上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白骨车,“两件事——先把烈家军送回云州,让秦潮派兵接应一下,暂时送到云城西山,等将来有一天我再回云州,香舆烛果,我亲自祭奠他们。”
      一时气氛沉甸甸的,祝龙卡了喉咙一般,重重点头。
      “宣南王军的……殿下定夺吧。”
      靳王深叹了一口气,想了想,沉道,“先择近运去九川县吧,令九川县衙妥善安置战骨,等将来真相大白,再另置墓陵安葬。”
      “是。”祝龙又问,“那第二件事呢?”
      “鹿山和世温在西北查高凡也有一段日子了,烛山紧临太原,往西北的那条通路上吹过来什么风,烛山听得最清楚。西北曾是高凡发家的地方,他在那边一定留有暗兵,我担心小鹿他们一旦将‘蜂巢’捅得太深,会惹出麻烦。你务必派死士暗中保护,绝对不能让他们出事。”
      “这个你放心,小鹿的事就是祝家的事,包在我身上!”
      二爷严令道,“我再次提醒你,西北民风彪悍,非但可能藏着云首的暗兵,还有高原游寇肆意猖獗,让你的人手脚干净点,别打草惊蛇,更别妨碍他们查案。你那动不动喊打喊杀的莽撞性子给我收一收,眼睛擦亮点,凡事以大局为重。”
      冷不丁被扎了软肋,祝龙心虚地低下头。要说在行诸位里,从前最不是东西的人就是他自己了。不过近来,他怕不是得了什么“找骂”的怪病,听人这么训他几句,倒里外里透着舒服,非但不恼,反而笑呵呵地应声。
      二爷莫名其妙地看着,也不知道他在那瞎乐什么,怎么还有人边聆训边给自己摇旗助威的,吃错药了?
      “那我要是得了他们的消息,往哪送信?伦州还是九则峰?”
      二爷不假思索,“往幽州吧。”
      “嗯?”薛敬立马看向他,“不是说事情一了,咱们就回山吗?”
      “乱事接踵而至,哪还有功夫回山?这炸山的动静会以比我们想象中更快的速度传到靖天,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圣旨传诏,你总得回幽州接旨吧。三哥,劳你再随我们一段路,届时你就从幽州回京吧。”
      “好。”

      山云散尽,透下黎明第一缕曙光。
      光柱温柔地拨开迷离人间的雪帐,照亮了整个九渡青山。
      众兵缓缓启程,拉着上百车战骨下山。
      二爷策马在前,于险峰之间眺望急湾,眼神似眯微眯,瞳孔中充斥着一抹说不尽道不明的悲意。一路沿水路下行,绕转到第九根望柱前,二爷勒马驻足,盯着那根汉白玉柱久久不前。
      “季卿……”薛敬催马他身侧,轻轻叫了他一声。
      二爷回过神,回头看见紧跟上来的谢冲和祝龙,忽然问,“还记得迹和当年喜欢喝什么酒吗?”
      祝龙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冲轻轻蹙眉,“闻雪桑落,河东郡一带的名酒。”
      “焉氏一族祖籍晋中,迹和喜饮烈酒。”二爷跃下马背,从马鞍上取下水壶,往壶盖倒满一杯,放于莲花座上,淡淡一笑,“就以清雪代桑落,敬九哥一杯。”
      “什么……”祝龙的脸色瞬间煞白,几乎是从马背上栽下来的,“这望柱……跟焉同什么关系?!”
      谢冲也跟着跳下马,来到望柱前。
      二爷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冷空无端飘过来的,透着丝丝苦涩,“四哥,你不是想知道这十八根望柱是干什么的吗?”他缓缓叹气,许久后才终于开口,“皇权望柱,枭首镇龙。这下头镇着的是燕云十八骑的战马,也就意味着……是咱们十八个人的空坟。”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
      “什么……”祝龙手脚麻痹,恨不得瞬间筋骨崩断。
      燕云十八骑,一人一骑,人与马不分,是一体的。
      靳王其实早就猜到了。但真当他听见这话从二爷口中说出,还是觉得血逆气竭,死去活来了无数次。攥紧的掌心纵生血纹,与九龙道的急水混合,顶天立地的汉白玉柱亦如血杵,将那十八匹战马和自己的心血肉模糊地钉在了一起。
      “什么意思……这十八根望柱是我们十八人的……”谢冲同样难以置信。
      二爷声音幽沉,像抚弄水纱的垂柳,极轻柔地拨开了遮掩血尘的雾色——
      “穹顶下的九龙石门、佛生堂地库的九条地龙、鬼门的九龙铃刀、以及九龙道——每一处云首选择、筑建的地方,都和‘九龙’‘望柱’脱不开关系。‘望柱’象征皇权,‘九龙’象征薛氏王朝,燕云十八骑的十八匹战马是所向披靡的神骏,象征为南朝‘鞍前马后’的忠勇之士。但这一切在‘那个人’眼里,都不配存在,都该死。”
      二爷话音并无起伏,却像在模仿“那个人”的声息,每一个字都是从万劫不复的深渊挣扎着飘出来的。
      “‘金丝带九门’——伦州镇正北、烛山镇正南、回头岭和盲庄分镇东、西、九则峰和千丈崖分镇东北、东南、澜月火丘西北,狼平溪谷西南,灵犀渡口正中——十八根望柱分置两侧,西高东低,金水横流,最终汇至有烈家军镇墓的西山穹顶。从此以天地铸棺,用山河砌椁,锻冰雪为针,引草木生线,琢日月萤辉为玉,扎金缕玉衣——刚好将整个九渡青山筑成一座王陵。”
      山风刺烈,所有人不禁发抖。
      二爷轻抚莲花底座,仰头看着望柱的牡丹瓣顶,学着那人疏狂刺骨的哂笑,温柔又决绝地说,“明月山河不入吾眼,万里丘石皆若断鳞,我要这燕云十六州、乃至北国万万计生民,焚肝胆为烛、篆折骨为香、削血肉作果、结颅顶作辕,为吾王作祭——崇喜生来被薛氏江山夺走的光耀,死后为鬼,也要将血债一笔一笔讨回来。他曾以性命照拂过的每一位封疆子民,都将为吾王殉葬。”
      所以双花池开出无数朵缔结连理的小花,生出了无数支为吾王尽忠的雏军;
      所以三岔口北上伦州的起镖船上载着足以分裂北疆军门的兵胚,和无数名被刑天木煨养出的药童;
      所以岭南百草阁巫蛊遍地,随便挖一抔土,都能爬出肉红色的蛊虫;
      所以“行将”掐生人活期,要中毒者生不如死;
      所以饮血夹花开五瓣,见血封喉;
      所以中轴石门五条盘飞的真龙被掘去双目、汉白玉望柱枭首镇龙、狼平火窟藏放着足以毁灭整个北疆的火石……
      所以穹顶下封着九口待命的棺椁、抟龙石插满毒矢、鬼门铃刀钝锋开刃、佛生堂供灯三十五载,长明火终年不熄……
      ……
      当灭地焚天的憎恨溢满心腔,人能摒弃常情,做到十恶不赦、善恶不分。
      二爷说到这里,不知是不是被寒风蛰了嗓,窒息般咳了几声,起身时有些站不稳。薛敬一直在他身侧,忙伸手扶稳他的侧腰,有披风挡着,即便近身护卫也看不出来。
      二爷任他撑着,一点力气也使不出。
      他分明没碰酒,却只觉清雪呛人。
      “要是迹和活着……”二爷扶紧莲花底座,指甲抠进石缝里。
      薛敬朝侍卫摆了摆手,“去,把马车赶过来。”

      随后,薛敬无论如何也不准二爷骑马了,这一路下山平平静静,无一人再多一句嘴。祝龙就跟哑了似的,每途径一根望柱,他就下马敬上一杯酒,说上几句话,好像兄弟们都还活着,与他折柳送行一般。
      直到下了山,他的酒葫芦终于一滴不剩,便恍恍惚惚看着落日发呆。
      谢冲迎上来,“少主,一别万里,不知何日再见。”
      祝龙眼圈通红,不知该说什么好,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谢冲,“你的烛山腰牌,旧的找不到了,我新打了一块,你自己收好,别让承恩阁的人发现。”
      “少主……”谢冲接过腰牌,眼圈跟着一红,想哭。
      “行了,两个大老爷们,抱头痛哭像什么话。”结果祝大当家先绷不住了,抄手擦了擦眼角,“我没想到……人没死呢,那老东西坟都给咱们立好了。妈的,也不知道兄弟们睡这这么多年冷不冷,这破地方冬天多难熬啊。”
      ……

      “其实他们不冷,因为人没葬在里面。”
      “什么?”马车上,薛敬忽然听见二爷呢喃了句什么,忙凑过去,就见他正盯着窗外不远处出神。
      “没什么……咝……”二爷眉头微蹙,低头一看,合谷穴猝不及防被他落了一针,紧跟着内关、曲池……再观那人铁面无私的动作,脸都僵了。
      活血通络这活,近来都是高老板在做,整日手把手跟着学,他也快成半个正经大夫了。
      “久病成医,倒真是不假。”
      薛敬无奈苦叹,“我倒希望你吃得香、睡得好,不需要我操这份心。现在下山了,听我说两句?”
      “嗯?”二爷似笑非笑,“殿下要训话了?好,草民洗耳恭听。”
      结果莫名其妙,薛敬又无端被“草民”两个字扎了心。
      缓上好一阵,他才终于开口,“人都说心伤到极处,不会哭,只爱笑。”
      二爷怔了一下,笑意收尽,遮掩似的,将脸移到别处。
      “你方才学他说话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小林谷那次你不告而别——前夜你在我身上,也是这样笑的。”薛敬仔细温柔地醒着针,生怕手重了他疼,“很小的时候,十岁左右吧,刚遇见你,看你难受我什么都做不了,想着等我长大一点就能保护你了;再后来,我离开了九则峰,随军征战南北,那六年里我每夜都会看星,北辰星——那是九则峰的方向。我就觉得只要我打赢了仗,你就会给我开门;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捅了狼窝,你给我开门了,可惜灾祸又来了——战马死了,寨子烧了,兄弟背叛,幽州险些失守,穹顶血战,云伦大战……桩桩件件,一刻也不消停。而我呢?就算坐稳了北疆又怎样?还是一点长进没有,只能跟大夫学这点皮毛本事,在你身上落针。”
      他凑过去,偏要在遮隐的雪光中寻二爷躲开的侧脸,“季卿,在逆天而行这条路上,我是没有家的,我只有你。那些埋在泥底血淋淋的真相,是‘那个人’锻刀诛心的手,逼你奋不顾身,他要剐的是薛氏皇族的血,你一刀都别替我挡。”
      恒久的窒息之后,二爷忽然一颤,也不管手臂扎满的金针,反手攥住薛敬的衣领,将他压在车壁上,“哐”的一声——
      就见他笑意收起,眼底杀伐尽显,“你听好,你走的这条路逆不逆天我不知道,就凭他薛氏皇族鸟尽弓藏这一刀刀,才真是逆尽乾坤!我管‘那个人’要剐薛家多少血,动你的就不成。你是我用命换回来的,你身上每一寸骨头都刻着烈家的血字——为你挡刀,我不疼。”
      二爷嗓音温沉,字字透骨。带着落针的手轻挑薛敬指尖,与他十指相扣,恨不得将彼此的血肉以指腹相连,逆生在一起。
      他倾身薛敬耳侧,用气音说,“他有他要效忠的‘吾王’,我也有——他要削骨篆香也好,焚天灭地也罢,大不了倒逆乾坤,我亲自焚给他看!”
      “你——”薛敬血气灌顶,差不多炸开。
      “他非要我来枕生峡,不就是想我挖开那些骨头亲眼瞧一瞧,父兄当年死的有多惨么。他要以亡骨诛心,我岂能遂了他的愿!殿下,天下兴安在得民心啊……他要毁万民,你就兴万民;他要焚肝胆,你就祭忠魂;他要天下人陪葬,你就许天下靖安!怎么?我连我烈家的坟都敢挖,他那柄诛心的刀,妄想撕得烂我?”
      金针碍事,二爷指骨痉挛,烦得眉头皱紧。
      “你干什么?!”薛敬被他压着,根本起不来。就见他将手腕递到嘴边,薄唇轻抿金针,故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根根拔|出来,随意丢到一边。
      “你——你疯了!!”
      “还差一点。”没了金针锁络,二爷甩了甩手臂,眼底弥散着炽烈的血气,“我管他要保太子也好,淳王也好,神也好,鬼也罢,哪怕是保一条狗!敢要九渡青山作塚,就是拼着挫骨扬灰为代价——正好,我也是。”
      “你——”薛敬蓦地大震,握住他的后背,凌空一翻,将他压在另一侧车壁上,“你要扎死我,你再说一遍!!”
      二爷深喘着一口气,拼着你死我活的拧劲,哑声说,“我说——我要助殿下逆天屠龙,封刀一柄,烂命一条。”
      “……”薛敬哑在当场,心腔漏了风,有骨刺在里面来回乱撞,扎得他全身发抖,“疯子……你这疯子……”
      二爷不管也不顾,似真要点燃焚天之火,撕心裂肺地说,“殿下,微臣身为将门之后,从记事那日起,学会的第一课就是‘为家国尽忠’。你说那些话,无非是不想我蹚靖天那滩浑水,你觉得薛家人血脏,不配,对吧?”
      “……”薛敬粗重的呼吸声激烈刺耳,浑身剧烈打颤。
      “可你有没有想过,在‘那个人’眼里,不止你们薛家人血脏,烈家同样!”
      “你住口!”薛敬捏住他的下巴,威慑道,“不许你拿自己跟薛氏那群杂碎相比。”
      “在他——”
      “在谁眼中都不行!”薛敬忍无可忍地打断他。自从九龙道炸山之后,无论如何再听不惯这种话——即便是“基于事实的假定”都不行。“南朝始践国祚至今不过百年,未见几日清平年月,枉死的军骨哪里才筑起一座枕生峡?姚疆……姚疆不过是万千良弓藏尽后死透的一只飞鸟。扒开靖天那座城看看,有多少忠良死无葬身之地——宣南王军至今还是南朝史簿上居功至伟的‘大功臣’,烈家军呢?别说忠烈祠,就连‘忠军之名’都被钉在耻辱柱上为人唾弃!简直荒唐!”
      他怒吼道,“这江山烂得发臭……掘地三尺还见骨霜,嵌进砖缝的泥混着人灰,连筑巢的虿卵都嫌它脏!薛氏皇族从手起刀落那日起是自作孽不可活,却要天下人陪葬!我只要一想到你、还有千万忠军再为薛氏皇族多流一滴血,我就恨不得徒手捣烂那座城、废了这江山、遂了这场‘亡国之征’!”
      他无意识地松开手,双目充血,整个人摇摇晃晃,“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因为救我、养我的那个人也曾教过我——‘要为天下安,不能以佞情治世’。可是我难过。”
      他拼命回护的那人手上满是针孔,全身是伤。拼尽一口气效忠的皇族,却是不讲情面的刽子手,把人心捣个稀烂,面上却还一片歌舞升平。
      靳王犹如一棵劈开两半的云杉,一半被理智困缚纹丝不乱,一半则被烈焰灼身怒火中烧。
      “我的母妃……是被我那位父皇杖杀的,是我亲眼所见。”薛敬紧闭双眼,筋疲力尽地说。
      “什么……”二爷几乎没听清他的话,“你不是说你只在画上见过她么?”
      谢冲刚到云州时曾在格子坞谈及靳王母亲“琇妃”的事——琇妃是在靳王三岁时,因言行不当被打入冷宫,直到他九岁离宫,再没见过自己的母亲。琇妃在被打入冷宫后次年,曾因趁夜私逃而被内廷施以杖刑,撑了不到半个月,还是死在了冷宫里。(前情:401章)
      这些应该都是年仅三岁的小皇子不知道的事,谢冲所言自己也从没告诉过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也多亏了行将,让我梦到了儿时连自己都不太记得的事。”薛敬笑容苦涩,“记得么?在盲庄的双花池,我跟你说我做过一个噩梦——我梦见跟一群宫里的孩子放风筝,我追着一只白色风筝乱跑,却发现那只风筝其实是一张被砸烂的人脸……后来我又梦见过几次那张脸。三岁生辰那日,我的确放风筝来着,也的确看见了她——她是为了见我一面才偷偷跑出冷宫的……”(前情:228章)
      那年年仅三岁的小皇子在宫廊上追着一只白色风筝跑,不小心撞进了一个女人的怀里,那女人衣衫褴褛,抽簪散发,却拼着仅有的力气攥着小娃娃的手腕,惨兮兮地朝他笑——
      小皇子怕极了,不断地往后缩,挣扎着叫,却见那女人不依不饶,非要扑过来抱一抱自己,她因爬墙不慎扎烂的手心满是鲜血,全都蹭到了白风筝上。
      随即,小皇子的叫声引来了侍卫,女人就在他模糊的视线里被拖走了。
      她被拖走身下擦了一地血,长长的……蜿蜒着……像一条红色的河。
      白色风筝就浸在血河中,映出了一张惨白的女人脸,还挂着温柔的笑。
      就为见那一面,琇妃在小皇子的眼皮子底下被侍卫杖杀。
      死的时候,女人咬碎了牙齿没叫,应该是怕不经事的儿子做噩梦吧……
      ……
      “启明殿外长廊,她就死在我面前,我却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薛敬慢慢起身,无论何时,这人背骨直挺,半刻不松。
      “所以季卿,我虽身为皇族,可靖天城里那些人,没有一个想要我活——我自生来有族无亲,唯一的家是你给我的。若你非拼着毁天灭地也要跟那个人同归于尽,就是为给我铺一条逆天之路,大可不必。死是下下策,能同生,为什么要共死?我只想百年后与你共合一棺,一点罪都不遭。你要是不应我,我也不缠着你,外头那么大,我找别的地睡觉。”
      “欸你——”二爷刚要伸手拉他,就见他毫不犹豫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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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8章 第五二八章 烟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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