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的冒险》何孑孑

22、我不会的

　　眼前有阴影覆盖，是蹲身下来的叶婉。
　　叶婉将右掌伸向白翳，嘴角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上次看到我被锁起来，你很担心吧？你担心我莽撞地出去外头遇到什么危险，对吗？”
　　白翳极轻的点了下头，仍旧不敢看叶婉。
　　“我很抱歉，那次我袭击了你……能让我看看你喉咙的伤吗？”
　　“咕咚。”白翳无法抑制的咽下好大一口口水，喉结顺着他的动作上下滚动，他脸上热得火烤一样，血色简直要往脑子里冲去：“不，不用。”
　　话虽如此，他的喉部还是露出一截，那上头有明显的牙印痕迹，就算是痊愈了，也与周围肤色明显区别开。
　　叶婉探出手掌，食指轻屈两次，这才缓慢地坚定地探向白翳的脖颈处，后者浑身剧烈抖动，下一秒就要弹跳起来一样。
　　“别动。”叶婉低喝一声，白翳果然不敢动了。
　　“我听你说话有点嘶哑，是我伤到你的喉咙了吗？”叶婉略有些歉疚地问。
　　“不是，没有！”白翳急急抢答。
　　叶婉的指尖若有似无轻触在伤痕处，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手指冰凉，喉部又过于敏感灼热，简直叫人根本无法察觉了。
　　她的面容虽然饱含担忧，可眼神中却暗藏冷漠，她掩饰得极好，轻易发觉不出。
　　叶婉松了口气一样，她缓缓收回手，手臂不经意的垂下，指尖掐进掌心，她面上又浅笑起来，笑起来的叶婉跟叶琴清有六七分相似，是那种温婉的水一样的柔和：“我已经想明白了，上回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外头那样危险，我再不敢出去的，你跟我妈妈都是为了我好，我明白的，我很感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可能我现在已经……已经不在了。”
　　说完，叶婉又有点羞涩，她脑袋微朝一边侧偏：“我那样伤了你，你还不怨恨我，你很温柔，跟他们……跟他们都不一样。”
　　白翳忙不迭摇头：“我不会的，我不会怪你的！”
　　因为动作太大，他遮盖眼睛的长发被拨开，当他意识到自己蒙着白色薄膜的丑陋的恶心的眼睛被叶婉完全看到了时，他感到难堪极了，立即呐呐说不出一个字。
　　叶婉却一如往常的温柔看着他，那里头仿佛盛满了白翳梦寐以求却不敢妄想的情意。
　　他居然敢有这样的肖想，他长得瘦弱，又有残疾，还是这样丑陋的样貌，没有人看得起他，物资紧缺的时候，路爷甚至还想过要把他扔了，他这样废物似的人，怎么配做这样的梦……
　　“人的外貌并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但成为什么样的人却是自己的选择，他们看不到你躯体下美丽的灵魂，它坚韧、温柔、美丽、强大。”
　　白翳简直都要呆了，从未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未有人这样夸过他，心中又是酸又是涩，还有汹涌的热流在其间流淌，他突然猛低下头：“我没有，没有你说得这样好。”
　　他的声音发抖，喉中的沙哑更加明显，话语中有抑制不住的鼻音。
　　“我知道你喜欢我，我很高兴。”叶婉继续轻声絮语，“因为，我也……喜欢你。”
　　“我知道在这里是不能谈论喜欢的，无论我喜欢谁，无论我只想跟谁在一起，路爷都不会允许，我的命运一早就被注定好了，路爷要带陌生人回来的原因，我也知道，我的人已经被禁锢，但我的心是自由的。”
　　白翳呆呆抬头看着叶婉，显然已经再次被叶婉的这番言论惊住了，他此前就已经悄悄喜欢上眼前的女孩，现在，听了女孩对自己的剖白，那种触动、激荡和震颤在他的眼底焚烧着，他之前的不敢宣之于口的喜欢，或许将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发酵成深沉的迷恋。
　　叶婉抿着嘴，在大胆热烈的表白后，她终于后知后觉出羞涩和悔意，叶婉也跟着垂下头，这里暗淡的灯光遮住了她的眉眼，看不见她熠熠发光的眸子了，只听得叶婉的声音传出：“我很想看看外头也是因为这个，我知道我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这里，但我还是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我带你去。”白翳罕见的坚定道。
　　两人先后起身，白翳在前带路，叶婉紧跟在后头，这一幕本是极常见的画面，现在却不知怎的，总是萦绕着一股迷离羞涩又难以言喻的氛围。
　　但谁都没有再开口了，仿佛连发出声音都是一种破坏。
　　路面越走越狭窄，很快就变成只够两个成年男子并肩而行的通道，经过一处凸起的台阶，白翳停顿一下，回头伸出手，低着脑袋不去看叶婉，嘴里却跟解释什么一样：“小心，有台阶。”
　　手掌被一只轻软冰凉的小手搭上，那手很白，是不见天日的颜色，手背上隐约可见青紫色血管，手小而瘦，实在称不上好看。
　　白翳握着那只手，只觉得心脏蹦得几乎快要从喉头跳出来：“快，快到了。”
　　白翳没有说假话，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一处几乎竖直的铁梯前，高度大概有十米，顶上是一个圆形厚重的铁盖。
　　走到这里，白翳终于有些不舍地松开牵着叶婉的手，手心里热得冒出汗，倒是叫叶婉本来冰凉的手指暖和了一些。
　　尽管这里只有他们两人，白翳依然小声地说：“我先上去，你跟在我后头，爬慢一点，不要怕，不要急。”
　　叶婉眼睛死死盯着上头，根本就没听清白翳的话，但她依然下意识附和地点头。
　　白翳放了点心，率先朝上头爬去，他腿脚有些跛，但爬这铁梯却没什么大碍的，爬了几级就要回头去瞧叶婉，见后者稳稳跟上了才又继续。
　　当手碰触到圆形铁盖后，白翳又说：“外头还是白天，光线很刺，你第一次见外头，得把眼睛闭上，等适应了再睁开，我眼睛上有白膜，倒是不用怕的。”
　　叶婉乖巧应声，圆盖有两层，里头那层还好，最外面那层有些沉，白翳费了点力气才打开来，他先是掀开一个缝，视线逡巡一周，这才缓缓的掀开。
　　阳光顿时劈头盖脸落下来，叶婉当时就流泪了，也不晓得是被光线刺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白翳看她这样，立刻就有些急了：“小婉！”
　　“我没事。”叶婉摇头，深呼吸好几口，死命克制着内心激动，等眼睛逐渐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明亮，她才缓慢地小心地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