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女无挂》一枝白羽

10、第 10 章

　　又是一个独自醒来的清晨，赵忘忧习惯性的望着天花板发呆。她总是想不通，为什么人们总是喜欢把天花板装饰的如此精美，却总要抬头才能看到。
　　最初这间屋子，是乔陆离租给她住的，后来她酒吧挣了钱，她就从房东手里买过来了。虽然都是一样的房子，但是租的总是让她没有安全感。就好像男人，可能随时会被别人抢走。
　　买了房子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房间里所有的水晶灯都换成了普通的节能灯，灯罩也是极简的。她讨厌那种可望而不可得的璀璨，就像她曾经恨极了远在美国弄丢了她的陆澄泓。
　　她明明知道他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渴望他需要他，可她就是不能去找他，就好像人不能轻易去触碰另一个世界一样，那是注定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在毕业最迷茫的时候，她找不到工作也丢了最爱的人，那种感觉就好像十一年前那个闷热的下午，拉着窗帘的我是阳光暗淡，爱瞌睡的她错过了拯救母亲的最好时机。
　　那种撕心裂肺的日子，她本以为不会再经历了，可还是由她自己选择的陆澄泓亲手奉送了第二份。
　　书被她卖掉了，她也没有再动去那家杂志社的念头，她去面试了文员、销售、助理这样的工作，最终入职了乔陆离的公司，做他的助理。
　　曾经娇娇少女从没想过曾有一日自己过着这样的生活，活得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樊姝宜说她需要一个发泄口，大醉一场或是失声大哭一次。然而她都没有，毫无力气。
　　乔陆离自然能看出自己助理堕落的工作状态，他本是没有兴趣去开导一个刚进公司的小员工，准备将她在实习期结束之前就处理掉。
　　事情总会出现转机，就在有次赵忘忧被外派去其他公司取东西，又着急需要合同的乔陆离只能自己在她的电脑上找。
　　一个没有名字的文件夹让他以为里面会装着合同，打开一看是一本没名字的小说。
　　小说的内容他看过，是自己女朋友出道前写的，正是他看了那本小说才发誓一定要找到书的作者。也正是那本书中主人公的经历帮他拔掉了这些年来一直卡在他心里的那根刺。
　　看来赵忘忧也是杨沁的书迷啊，不然不会在电脑里随时都下载着她的电子书，乔陆离在心中因自己女友而沾沾自喜。他随手翻了一番，正要关掉的时候，他发现这电子书的内容和出版的内容不太一样，可以说比出版书籍里面更加精彩。
　　他自然不知道，当年赵忘忧卖的只是一本三万字的大纲，枪手是偷她当时已经公布在网站上的部分来编的。当时他们看上的就是那个故事在网上剧烈的人气，才不惜重金买她的id和故事大纲。
　　之后的情节除了赵忘忧的大学导师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看到过。至于后面的部分被编成什么样子，赵忘忧没兴趣去研究了，她只知道那个女明星真的就借着小说的热度火起来了。
　　虽然杨沁也是很有才情的女孩，但是她的才情远不可能写出这本书，乔陆离在心中暗自想着。
　　在一起后乔陆离问过杨沁，为什么会写那样一本书。杨沁只是简单的回答道，那是她一个童年挚友的故事。至于更多的追问，杨沁直说回忆太过痛苦，她不想再记起了。
　　他也曾怀疑过，故事根本不是杨沁写的，但对于浮萍的依恋使他不想去说破，一直保持着相濡以沫的感情。
　　直到他打开赵忘忧电脑之前，他还依旧无法定论。可是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书一定不是杨沁写的了。
　　之后他问了赵忘忧很多问题，但是赵忘忧回答的很是回避，但唯一不改的是，她依然想当个作家。
　　当时他以为赵忘忧的低迷只是因为没找到心仪的工作，他托朋友将赵忘忧推荐到了厮守杂志社，就是那家赵忘忧最想去的杂志社。
　　离开了乔氏企业，去做了最喜欢的工作，两人慢慢成了好朋友。乔陆离以为这样赵忘忧就不会难过了，可他没有发现赵忘忧失落的另有原因。
　　他们关系发生转变的那天，正好是陆澄泓公布婚讯的那天。上了一天班的赵忘忧，到快下班的时候，听到隔壁格子间的同事在那里抱怨道：“这有钱人的人生就像开了挂一样，结个婚穿上百万美元的婚纱，我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去国外拍套婚纱照呢。”
　　赵忘忧笑着搭话，问道：“男的岁数很大了吧？”
　　“没有，跟你一般大吧，是个中国留学生。是这个女的家里有钱，挖石油的。果然如今是个看脸的时代，男的帅也能傍上富婆。”
　　“我看看这个男的有多帅。”
　　就是这么无意间无聊的一瞥，崩碎了她过去的整个世界观。那身姿挺拔五官英朗的男子，正是前不久刚跟她提出分手的陆澄泓。
　　她是怎么走出公司，怎么穿过川流不息的晚高峰，怎么走到江边的，她通通都不知道。她的脑海里反复转动着刚刚电脑屏幕上的那组婚纱照。
　　新娘是个混血，优雅高贵，身价无数。站在她身边的陆澄泓，被昂贵礼服点缀的英俊无比。在这样雄厚的背景衬托之下，曾经她为陆澄泓做的那一切，那差点掏空她所有的一切，连九牛一毛都比不上。
　　大学时光流转，她记得陆澄泓说过，最看不惯那些明星为了发展陪老板睡觉被富婆包养。他就是要靠着自己的双脚，一点点的走向成功，不管多难都要走下去。
　　她记得自己说过，最讨厌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分手就难过的像世界末日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
　　如今他们都活成了曾经自己最讨厌的样子，陆澄泓在美国为了发展为了生计入赘豪门。她因为陆澄泓的背叛，心底渐渐滋生轻生的念头。
　　她望着汪洋江面，层层涟漪，被灯映照着得江面此刻都比她更多姿多彩。死亡，就那么一下子的痛苦。而活着，时时刻刻都很痛苦。父亲不告而别，母亲在自己面前自杀，最爱的男人为了功名利禄背叛自己，自己的姐姐，被扫地出门可能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带不走。这样的人生，终究有什么盼头。
　　或许，六年前的那个傍晚，她就应该陪着妈妈到另一个世界去生活了。
　　赵忘忧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她没有任何犹豫，就翻过了护栏跳进了江里。
　　“咕噜咕噜”的水泡在她面前翻涌着，她隐约听到水面上一片哗然，说什么的都有。身体一点一点的下沉，眼前也越来越黑了。在更深处，她仿佛自己的妈妈正在慢慢朝自己走来，妈妈是来接她回家了吗？
　　又一道水花声，一个男子入水。男子就好像生在水里的鱼，快速的下潜，准确的捞到了赵忘忧的双臂，奋力的在于死神对抗。
　　赵忘忧再醒来时，入眼是刺目的白光，入鼻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她知道她被人救了，她现在躺在医院里。
　　“你醒了？”有人问道，是个男声，很是熟悉。
　　待视线清晰，入目的却是乔陆离。平时一贯精致的男人，如今为了救她，怕是把自己弄成有生以来最狼藉的样子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乔陆离将赵忘忧的一只手紧紧握在自己的双掌之中，声音微微颤抖的说：“今天下班以后，你们主编给我打电话，说你下班的时候心神不宁的好像有心事儿的样子，怕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在路上出什么意外，让我开导开导你。”
　　“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想去你公司找你，结果还没到就在路上看你像丢了魂一样的走着，我开车跟着你，见你走到江边坐下了，我想你只是心情不好想要自己静一静，便想着停好车就过去找你。结果我往回走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喊救命，我当时想着不可能是你，但我还是加快了脚步。”
　　“看到真的有人落水了，我毫不犹豫的跳下去，没想到救起得真的是你。”
　　“真的好怕如果当时我犹豫了，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哈哈哈，”赵忘忧笑了笑，“你有什么好难过的呢，生亦是苦死亦是苦，我可不想我死了还有人为我难过。谢谢你救了我，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乔陆离有点摸不着头脑，刚刚自杀过的人还能笑得出来，那她刚才到底是自杀啊还是不小心掉水里了。
　　“医生说你只要醒了就没事儿了，我先带你回家吧。”
　　“好，我饿了。”
　　“哈哈哈，”这回换乔陆离大笑了，“先回去换一件衣服，我再带你出去吃大餐。”
　　乔陆离没有送赵忘忧回家，而是带她回了自己家。
　　路上赵忘忧疑惑的问道：“不是说送我回家吗，这不是去我家的路呀。”
　　“你刚刚动了轻生的念头，不管你现在如何我都不敢让你一个人呆着，你先跟我回家吧，等我觉得你没问题了，再放你回去。”
　　“我去你家，不太方便吧。”
　　“没事，我一个人住，没什么不方便的。”
　　“……”赵忘忧无语了，就是因为你一个人住才不方便呢，你要是跟爸妈一起住倒没什么好矫情的了。
　　乔陆离的家，很简洁很大，很是符合霸道总裁的人设。乔陆离为她准备了干净的衣物，拿走了房间里所有的危险物品。特意让她在一楼自己的房间里洗澡，自己跑到二楼客房去洗澡了。
　　以前他们一家四口也是住着这样的大房子，姐姐美艳动人，妹妹精灵可爱，母亲慈爱善良，父亲慈祥和蔼。忘记了是哪个夜晚，爸爸焦急离家从此不归，母亲望夫无望，选择离开了人世。
　　看着浴室中的雾气渐渐消散，一个男人的身影慢慢显现出来，乔陆离正站在浴室门外静静的等着她。
　　那一刻赵忘忧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想扑进男人胸膛的冲动。她与陆澄泓的恋爱，严谨且疏离。除了那层点破的关系以外，两人跟关系不错的朋友一样。
　　要不是陆澄泓真的说过要赵忘忧做他女朋友的话，赵忘忧都觉得他们好似没有在谈恋爱一样，似乎一直是自己在单相思而已。
　　单面玻璃模糊了乔陆离的脸，凝结的水滴像他流下的泪珠。
　　等了好久都不见赵忘忧出来，乔陆离有些着急了，他开口喊道：“忘忧，还没好吗，你在里面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你再不出来我就要……”
　　话还没说完，只见赵忘忧突然打开了浴室的门，扑进了他的怀里，剩下的那半句话被赵忘忧主动送上来的吻堵住了。
　　不管了，此刻她什么都不想管了，她只迫切的想从乔陆离身上汲取温暖。
　　曾经她的想法很简单，想是为了报答乔陆离给予她的第二次生命也好，想是另外一种人生的开始也好。总之由赵忘忧主动，他们开始了另外一种无法描述的相处模式。
　　或许该归罪于当初的始乱，才导致多年以后的终弃，没有谁对谁错，谁也不曾要求过其他，他们都不知道对方对自己真正的情感，总归也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赵忘忧依旧望着天花板发着呆，想不通自己结束的想法究竟从何而起。是沈听之的出现，还是杨沁的突然回国。她是真的不知道。
　　这时门铃响起，她知道一定是沈听之，那时嘴角的一抹微笑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