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fia寡妇生存守则》子夜桃花

8、Chapter.8

　　中岛敦睡觉的时候总喜欢把身子绻缩起来，将手臂也一并收进怀里。

　　这个睡姿是她在孤儿院里养成的习惯，常年被迫在冰冷地面上入睡的经验令她不得不寻找一个既可以为自己取暖又可以保护自己的姿势——

　　后来这个习惯因为睡觉时另外一个男人的参与而改变了。

　　作为首领的情人，她出入首领卧室的频率颇高，晚上时常不敌男人不厌其烦的索要后昏睡在他的怀中，睡觉的姿势也是任由男人摆弄；夫妻间拥抱的次数很多，太宰治曾直言希望能与她相拥而眠，中岛敦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久而久之绻缩入睡的习惯也就没有了。

　　但是现在那个男人不会再躺在她的身边了。

　　方才继任亡夫的位子不久的女子好像又感觉到了些许之前一个人绻缩入睡的孤独来，这样的孤独甚至伴随着她直到晨起办公——

　　她不自觉坐在办公椅上绻缩起来，书桌上文件的白纸黑字既令她感到熟悉又令她感到陌生。

　　在她还是游击队长的时候也经常有需要她处理的文件，可是处理那些文件所需要的头脑远远不及现在摆在她面前的这份……

　　中岛敦没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位置。身旁这个空空荡荡的位置在昨天还摆放着一张办公椅，在今天被撤下了，因为这张办公椅的主人外出执行任务，不出意料的话他今天一天都不会在这里，也不会协助刚刚继任的首领办公。

　　最高层首领办公室里，女子眼底的失落与无助也无人能够瞧见。

　　干部这几日当然教导过她该如何处理这些文件，可是这些东西若是简单几日口头上的教导便能学会，那岂不是谁都能来当这偌大组织的首领了。

　　中岛敦自知没有领导与决策的才华，相对于常人的优秀都无法做到，遑论像她的亡夫那般连天才都难以望其项背……

　　这个时候，女子才稍稍为自己提出要做首领而后悔。从一开始她就不觉得自己能做首领，但是后来为了避免被彻底操控而做出这样的选择，却没有相对应的能耐。

　　现在除了期盼着中原中也快点回来以外，中岛敦心里也没有其他什么有意义的想法了……或许她可以打个电话给干部，可那样做只会打扰到正在执行任务的干部，并不能让干部大人回来得快些。

　　或许她也可以找个秘书，有个秘书在，至少她不会在这个时候显得太无助，而且以后中原中也外出任务可能多了去。

　　但是港口Mafia首领的秘书大概不好找，还是能帮忙处理文件的那一种，毕竟这涉及到太多的机密，像以前银小姐那样的秘书还是被前首领太宰治亲手带回港口Mafia再一手栽培的。

　　找秘书这一条路不好走，自己一个人处理好这些文件在现在看来也是天方夜谭，中岛敦在焦躁和自我厌弃中所幸起了身，走出首领办公室。

　　这是她继任以来第一次走出这间办公室。

　　一路上港口Mafia的员工见到白发的女性首领都朝她弯腰问好。

　　有些已经在地下世界中磋磨得老练的下属神色并无异常，有些尚且稚嫩的新入职员工第一次见到首领，还是这些日子以来流言正盛的首领，目光中难免有些掩饰不住的惊奇与探究。

　　“那是新首领吗？”
　　“对……”
　　“中原干部怎么不在她身边……”

　　那些藏不住的目光和她离开后迅速升起的窃窃私语，像针刺般扎在中岛敦身上。她知道自己是被议论着的，却也无意撒气在这些不懂事的新员工身上。

　　女首领直直踏入了港口黑手党另外一位女性高层的办公室大门。

　　身着繁复和服的成熟女性干部将新首领迎进了大门。宽大的袖口掩面，红发干部弯着眼睛笑问新首领面色不佳的缘故。

　　“若是因为中也不在的话，首领请放心罢，那孩子也巴不得快些回到您身边呢。”

　　闻此言，中岛敦被戳破了心事有些窘迫。

　　她其实并不想承认现在她因为失去了中原中也的帮助而焦躁不安，所以在尾崎红叶这么说的时候她下意识否认了：“不是……我没有因为这个心情不好。”

　　中岛敦的确是有别的事情要和尾崎红叶说：“我是想找一个秘书，能够辅助我办公的……尾崎小姐可以帮我挑选一个秘书吗？”

　　“秘书？”尾崎红叶略微讶异地看着她，“是因为觉得突然要处理大量文件，所以觉得疲惫吗？”

　　“是的……”

　　“这些事情，中也会帮你处理好的呀。”

　　“我总不能一直让他帮我处理，他有其他任务，以后也会经常外出的吧，”中岛敦斟酌着字句，小心翼翼地告诉尾崎红叶，“中也先生承担的实在太多了，以前作为干部就已经很忙了，现在还要分心来协助我，我有点不好意思。”

　　如今的中原中也……其实相当于半个港口Mafia首领了，同时干部的工作也没落下。

　　尾崎红叶当然明白中原中也的忙碌，但是中岛敦所要求的可以为中原中也分担一部分劳累的秘书，她恐怕无法轻易答应。

　　先不说做港口Mafia首领的秘书需要满足怎样苛刻的条件，就说中原中也会不会高兴有人分担了他的工作这件事……尾崎红叶再清楚不过了，那孩子是希望能够贴身辅助心爱女子的，怎么可能希望有其他人打扰他们？

　　“……首领不用担心中也，他既然决定了辅助您，必然做好了为您鞠躬尽瘁的准备，他会安排好的。”
　　女性干部语气和缓地劝说道。
　　“秘书的事情，首领就不用操心了。”

　　听出了对方没有帮她安排秘书的意思，中岛敦微微抿起了嘴唇。

　　也不是没有想过尾崎红叶会拒绝她，毕竟自己只是没有什么实权的首领，尾崎红叶大概只会听中原中也的……中岛敦之所以来找尾崎红叶，也只是看中了对方为中原中也着想的心。

　　“……我知道了。”

　　看得出来白发女子因为她的拒绝而失落，尾崎红叶又轻轻叹气，安慰她：“如果觉得处理那些文件很困难，首领可以留下来交给中也明天看，他不会怪您的……中也很希望能帮助到您。”

　　这说法其实有点暧昧，中岛敦却知道尾崎红叶为什么会这么说，有些难堪地避开了视线。

　　事实不是尾崎红叶想的那样。

　　那天晚上，她和中原中也没有发生关系。中原中也为了造成一种假象所以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尾崎红叶也的确如他所愿误会了。

　　这个误会在那时会让囚于红发干部庭院内的前首领遗孀得到优待，也会让其他想要动她的人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可以与中原中也抗衡；
　　可到了现在，她已经成为了港口Mafia首领，那么这个误会……比起保护的意义，则更加显得暧昧而不齿。

　　她想开口对尾崎红叶解释这一点，不管对方是否相信，她至少应该告诉尾崎红叶，但是尾崎红叶还在叙叙说着：

　　“首领也不必为自己处理不了那些文件而自责，您只需要相信中也就可以了，原本辅助您继位就不是要塞给您承担一个组织的压力，只是为了让您更高兴而已。”

　　不是要塞给她承担一个组织的压力，只是为了让她更高兴……

　　她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中岛敦对尾崎红叶的这种说法感觉到了恐惧，她甚至不敢细想这句话背后的真实含义是什么。

　　“我……先走了，尾崎小姐，抱歉……”

　　女子匆匆转身，象牙白的长发在身后扬起一个细小的弧度，宛若出逃般离开了尾崎红叶的办公室。

　　她刚一走出去就差点撞到了正准备走入的员工身上。中岛敦强忍着狼狈与慌乱，匆匆向对方道歉之后便快步走开。

　　那名员工看了一眼女子远去的方向，随即若无其事一般继续走进了普通员工的办公室。

　　议论在这间不大的办公室内晕开。

　　“……是新首领吧？以前从来没见过啊。”
　　“她以前和我们不在一个部门啦，我之前偶尔遇到过，而且人家以前可是首领夫人。”
　　“确实挺漂亮的。”
　　“很年轻啊，比中原干部的年纪还要小吧，多少岁啊，成年了吗？”
　　“嘿嘿，别说了，她已经和前代首领结婚三年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那她和中原干部……”

　　门关上的声音响起，几个人才停下讨论的声音，看向门口。
　　“诶，是津岛啊，你看见刚刚出去的新首领了吗？就是白色头发的那个，你刚进来还没见过她吧？”

　　“……看见了哦。”

　　男子嘴角微微勾起，黑色眼眸中影影绰绰的茶红闪现，室内明亮的灯光下，他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何显得有些瘆人。

　　“你们在谈论她吗？我也想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