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见》初柒柒

10、第十章

　　两个人难得还能如此平静的坐在一起，这让沈言清不自觉得想起很久以前。

　　“记得你刚转来跟我做同桌那会儿，其实我看你还挺不顺眼的。”

　　柳澈也想起了那个时候，那时的沈言清，比现在自信多了。

　　高中时的柳澈，虽然也稳重，可还是有些孩子气的。他记得初遇沈言清那天，是深秋里难得好天气，于是自己心血来潮，躺在树上晒太阳，却无意间听到有人告白，一个女孩子对沈言清说着喜欢他。

　　刚刚转到这个学校，除了时宇，也不认识旁人了。

　　而且他本来就是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既然两个人都没注意到他，他也不好意思打扰。

　　他没注意那个女生，也忘了自己看的什么书了。

　　可是他记得沈言清是怎么回答的。他说：你真有眼光，我也喜欢我自己。但是，我不喜欢你。

　　那时候柳澈忍不住笑了，他真没有见过这样拒绝别人的，自恋，又不留情面。或许是因为自己笑出声很不礼貌，沈言清很恼怒，却又很克制。

　　看着沈言清明明是一副你冒犯了我的样子，却还心平气和的问自己笑什么？他也不好意思说，笑你自恋？

　　后来跟这个人做了同桌，也能感觉到他对自己充满了敌意，但是也没过几天，沈言清就好像把这件事情忘了，相反的，还很热情。

　　柳澈想到这里，嘴角忍不住上扬：“其实我看出来了，不过你后来是怎么对我改观的？”

　　这话一出口，柳澈就后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虽然他一直以来也有这个疑问，可他不该问出口，这无疑是扯起了不该说的话题。

　　“后来相处之后，才发现，你这个人，其实很好的。就是面冷心热。我也很庆幸能遇到你这样的一个人。”是啊，沈言清觉得遇见柳澈，何其幸运，可是只能遇见，又岂止遗憾。

　　沈言清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不停的叫嚣着，一个理智的提醒着自己，打消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吧，不要得寸进尺。一个不甘心的说，我还想在靠近一些，万一铁树开花了呢？

　　其实，自己早就把那层窗户纸捅破了，柳澈什么都知道，也早就拒绝过多少次了。可是自己做不到只把他当成一个普通朋友。

　　最后，沈言清还是开了口：“柳澈，我还是不甘心，你知道的。”

　　“别说了，你也知道的。”柳澈看着沈言清的双眼，犹如漩涡一般的双眼，他知道这个人要说什么，却不想给他机会开口。

　　“你听我说完吧，我想我大概是最后一次开口了，你要是还拒绝我，我以后就真的放弃了。”沈言清看着柳澈，柳澈却没敢看他。

　　柳澈听着最后一次，心里终是有所触动，又转过头，缓缓地看向了沈言清。

　　沈言清见柳澈没有开口打断，继续说道：“柳澈，你知道的，我没有办法，把你放在一个朋友的位置上，我也不明白什么样的感情，才配叫爱，可只要是你，我就想靠近，好像永远也不会满足，面对你，我总是贪心的。我知道我不该这个时候对你说这些，可是，我控制不住，只要看到你，我就自私的想要据为己有。”

　　沈言清说这些话的时候，用着最温柔的眼神，最坚定的目光看着柳澈，柳澈听完后，却是半天说不出来话。

　　“所以柳澈，我还是想问你，要不要接受我。”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沈言清已经不记得这句话说过多少次了，可是每一次说，都是一样的紧张，心脏骤停一般，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听不清对方一句回答。

　　柳澈有些不敢直视这样的沈言清，慌张的移开了视线。这一次，眼前这人没了怯懦，比以往直白、坚定，仿佛还是从前那个自信、从容的沈言清。

　　沈言清把柳澈的躲闪看在了眼里，心却沉到谷底一般。果然啊，铁树难开花。他又补充道：“放心，我说出来，以后回想起来，就不会有遗憾了，因为我努力过了。谢谢你柳澈。”

　　伴随着一句谢谢，沈言清还是没有骨气的流出了眼泪。最后，泣不成声。

　　哭了？沈言清居然哭了？

　　柳澈有些无措，心里也有些难受，这种感觉，他也说不清楚算什么，心疼？还是无奈？可他到底是忍住了，只是选择眼睁睁的看着。

　　他没有哄过谁，也不太会安慰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觉得离开这里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沈言清还在病着。

　　思想做了一番斗争之后，他还是心软地坐在了床前，

　　然而，手却不知不觉的抬了起来，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再为自己的行为做任何解释了。

　　沈言清的心，砰砰的，加速跳动着。拒绝我了，又来帮我擦眼泪？到底什么意思？

　　之前昏迷的时候，是柳澈将自己抱来医院的。

　　刚刚摔倒了，也是柳澈将自己抱回来的。

　　他完全可以搀扶的，可是他没有那么做，为什么？

　　会不会是……他内心深处……其实也……

　　想到这里，沈言清有些失去理智了。

　　他只想验证一下，自己的这个大胆的猜想。

　　沈言清被这个想法冲昏了头，于是，他抓起柳澈的领子，猛地起身，吻上了柳澈的唇。

　　伤口处才平复下的痛感，又再次来袭。可是比起这痛感，唇上的传来的阵阵酥麻，顺着神经传遍了全身的每一个角落，他听着自己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了一般。

　　聪明如柳澈，脑袋里也只是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的推开沈言清，站了起来。

　　沈言清看着柳澈的反应，柳澈那个嫌弃的眼神，顿感如坠冰窟。

　　沈言清当即抽了自己一巴掌。

　　沈言清啊沈言清，你可真敢想。

　　两人沉默许久，沈言清开口对柳澈说了一句对不起。

　　柳澈没有说话，可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看着怪物一样。

　　看着柳澈的反应，沈言清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紧绷的那根弦，那根牵着柳澈的弦，断了。

　　这一个吻，加上柳澈的反应，彻底让自己清醒了。

　　说到底，是自己痴心妄想了。

　　沈言清怔怔的坐着，睁大了眼睛，任由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流，却没有一声哽咽，脑袋里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柳澈，谢谢你的照顾，这次住院的费用，我尽快还你，以后，我们……我们就……我们就当从没认识过吧。”

　　就当不认识，对我好，对你，更好。

　　柳澈听到这句话之后，看着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转身就离开了。

　　直至听到了关门声，沈言清才大声哭了出来。

　　柳澈出了门，漫无目的地走着，直至出了医院的大门，他不知接下来该往哪走，因为哪里都不想去，索性坐在医院的门口的台阶上。即便台阶冰凉刺骨，他也毫不在意，就这样任由冷风吹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今年的雪，下的可真早。

　　一片……两片……三片……

　　不知不觉的，柳澈的身上落了雪，雪落到身上，就化开了。

　　可这人，只是用右手的拇指，抚摸刚刚被沈言清吻过的唇。

　　其实沈言清喜欢他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是啊！早知道。

　　比沈言清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时候，还要早。

　　最开始，他是觉得沈言清这个人挺矛盾的，说他像暖男，但是该果断的时候，也绝会不拖泥带水，说他不上进，可是该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又是会努力做到最好。

　　最开始他是懒得换同桌，就这样跟沈言清一起坐着也一样，跟谁一起坐着不是坐？

　　之后有时间，沈言清也会找他讲题，作为报酬，沈言清把能帮自己做的大小事都包揽了。

　　后来相处久了，自己也喜欢没事儿逗一逗沈言清，看他那言不由衷的样子，只觉得有趣的很。

　　直到有天大家一起出去玩，玩的有些晚了，他把喝醉的沈言清带回了自己家里。

　　因为醉鬼已经完全不知道家在哪个方向了。

　　那是他第一次往家里带过夜的朋友，也是唯一的一次。

　　回到家的时候比较晚，家里人也都睡了，他跟时宇两个人一起把沈言清抱到客房。之后时宇就离开了。

　　他觉得沈言清的酒品，是真的差。时宇走后，他就跟着自己，一边跟着，一边傻笑，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拖着沈言清，送上客房的床，也是那个时候，沈言清说：“柳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人，喝多了，秘密都藏不住了。

　　柳澈对于他的秘密也并不好奇，直至沈言清靠在自己耳边说：柳澈，我喜欢你。

　　柳澈听到了这么一个不得了的秘密，惊坐起来。“沈言清，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是我的小秘密，你不能告诉别人。”沈言清眼睛紧闭，好像眼前人不是柳澈了，只是一个分享着自己的秘密的人，然后倒头的呼呼大睡。

　　那一晚，柳澈彻夜难眠。

　　沈言清到底是酒后胡言乱语，还是真的喜欢，他有些不确定。

　　之前听沈言清讨论过喜欢哪个类型的女性，按理来说，他的取向应该没问题。

　　那自己呢，从小到大，柳澈也没有喜欢过谁，就连交友，也是看可不可靠，值不值得。

　　好像自己天生就是在情感上有些缺失。

　　沈言清第二天醒来就把这件事忘了，他也就没提，还是一如既往。

　　只是他也发现了沈言清对自己，确实是不太一样，那一句喜欢，好像也并不是说着玩玩。

　　沈言清后来还是将那层窗户纸捅破了。

　　沈言清袒露心迹的时候，始终是不敢抬头，温声细语，怯懦又自卑。

　　柳澈当时有些懵了，他不知道怎么办，其实他一直没有想到沈言清会真的把这些话说出口，自然也就没考虑过，要是有一天沈言清真的把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怎么办。

　　确定了沈言清不是说着玩的，柳澈思虑良久，他只说了一句等我考虑考虑。

　　或许自己当时就是不确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是之后发生那些事，让他不敢想。

　　以至于柳澈拒绝了沈言清，之后更是刻意的跟沈言清保持着距离。

　　可是这也没有改变沈言清。

　　上了大学之后，他也没有刻意的去掩饰自己的取向。

　　反而热情不减，更胜从前。

　　直至后来，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狠绝，让他成为了全校的笑柄。

　　柳澈看着地上的雪，怔愣半晌。

　　这些年，他让自己尽可能的忙碌着，尽可能的不让自己想那么多，专业课不够忙，那就出来创业。

　　或许就是怕自己一旦闲下来，就去想他跟沈言清的事情吧。

　　可是再忙也总有闲下来的时候。

　　闲下来的时候也还是会想起沈言清。

　　即便自己做的这么绝情，沈言清也一直没放弃。

　　幸好如今是要放弃了，不然自己恐怕真的要心软了。

　　以后就当从没认识过也好。

　　这样才好。

　　或许这样，以后都会过上正常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