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孤朝

38、唱歌

　　虽然心里早早就有了建设，但当洛兮真的开嗓时奚容还是惊了惊。
　　怎么说呢，她虽自诩唱歌不行，但好歹能听出来歌词是哪首歌——毕竟是朗诵式唱法，而洛兮呢，你说她是在唱歌吧，那调子确实挺像的，虽然不太听得出原调，但音色摆在那儿，至少不能说不堪入耳——可这唱着唱着就窜了音、确切的说窜了语言，这就有点离谱了……
　　看着好好的一首民谣，耳边却是一句“Wou放Wouyou呐复呐～”
　　你说她是中文吧，她有音调，但你要说是方言吧，那含混模糊的确实像。
　　一时之间，奚容突然发现自己唱歌其实还行。
　　她撇头看向沈意，沈意面色淡然，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她凑过去小声问：“我记得她中文挺好的啊？怎么唱歌就……”
　　“她家是双语教育，可能是处理器不行，唱歌习惯用英语系统发音。”沈意一本正经道。
　　奚容又看了过去，好吧，对方丝毫不觉有什么问题……算了，她开心就好。
　　注意到奚容的动作，沈意轻笑：“其实已经进步许多了，以前没有声调，只有轻重音。”
　　“嗯……洛兮不唱英文歌吗？”奚容表示不敢想象没有声调的中文歌。
　　“她喜欢中文歌。”沈意顿了顿，又道：“英文歌也会唱，好听但不多。”
　　奚容算是知道叶时音那一句人菜瘾大的含义了——越唱不好的越喜欢……只能期待她早点唱熟了。

　　正巧，谢直和景元回来了，谢直一打开门就飞速放下奶茶跑也似的凑到点歌台那儿。
　　“哎哟，洛大小姐……你咋又唱民谣了？咱不是说好唱英文歌嘛？”
　　洛兮正在唱歌，摆了摆手没搭理他，谢直便顾自凑过去看已点歌单，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些哀怨地看向叶时音。
　　叶时音温柔浅笑：“都是她的。”
　　“……我知道。”谢直幽怨，偷偷瞄洛兮，快速地删了好几首歌，叶时音施然起身，给他让位。
　　景元正在拆奶茶包装，依次给沈、奚二人递过去，感觉到有人走近，她偏过头。
　　叶时音顾自拆起了另一个袋子，拿出里面的奶茶看了一眼，然后递给她。
　　她有点受宠若惊地接过道谢。
　　叶时音嗯了一声，拿了另一杯坐到了一边沙发上。
　　奚容捧着热可可，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离，最后又看向沈意。
　　沈意小口喝着牛奶，目光带着询问。
　　奚容眼神询问〖没事么？〗
　　沈意轻轻点头，看向斜旁边的叶时音，又回了她一个安慰似的笑容。
　　好吧。奚容无声叹气，或许是她想多了？
　　而下一刻，她就眼睁睁看着景元兜了个大圈子走到她另一边坐下。
　　奚容：……我不敢动。

　　KTV是“凵”型沙发，此时景、奚、沈三人依次坐在“一”的中间位置，谢、洛二人在右“丨”的尖端点歌台，而叶时音安然坐在右“丨”的中部。
　　她静静地看着景元的小碎步，面色淡淡。
　　奚容着实搞不明白这两个人了，不过好在那边洛兮一首歌唱罢，没再接着继续唱，而是跑过来拿奶茶。
　　“小二你开开嗓～”她关了手上麦克风的开关，朝她们走来，“诶，元姐姐辛苦了。”洛兮笑眯眯地对景元说道。
　　景元显然愣了下，语气有些不自然：“呃……是寅清买的，我也不过帮拿了一下。”
　　“嘿嘿，这不是麻烦你们去拿了嘛。”洛兮拿出里面的奶茶，端了自己的那一杯坐在了叶时音旁边。
　　谢直在那翻了翻歌目，嘟囔：“叫我唱，结果全是自己的歌……”然后回过头，喊：“我不会你这些，就先给切掉了啊。”
　　“诶不行不行，你把你的置顶不就可以了嘛？”洛兮奶茶也不喝了，马上跑了过去。
　　“欸……已经切了。”谢直嬉笑。
　　“你怎么手这么快！啧……看在你奶茶的份上，放你一马。”洛兮瞥了一眼歌单，佯作要敲他挥了挥拳。
　　叶时音幽幽看过去，谢直忙给她打手势，她又偏过头，没说话。
　　奚容：……我们可是都看见了啊喂！
　　不过为了自己的语言系统着想，以及看在这个奶茶的份上，还是不戳穿了。

　　“你们真就来当听众啦？”洛兮又坐了回来，问奚容她们，又一脸期待地看着奚容，说道：“叫魂也没事儿，咱不会嫌弃的～”
　　显然是听到了先前路上三人的对话，奚容有些无奈，“我唱歌是真的不行……等会把我们友情唱死了那真的得不偿失了。”
　　洛兮被逗笑了，也不再强求，“那好吧，时音呢？”
　　叶时音语气幽幽：“我记得我唱歌垫底是两城公认的。”
　　洛兮默了一瞬，转移话题，“啊哈，元姐姐咋不去点歌？咱三唱她们三听，合理！”
　　景元：……
　　她有些无奈地起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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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时音唱歌真的垫底？”奚容有些诧异地问沈意。
　　沈意点点头，想了想又摇头，一本正经道：“倒二吧，我是倒一。”似乎是看出了奚容的疑惑与震惊，她补充道：“如果说小兮是偶尔跑调，那么时音是找不到调，我是没有调。”
　　奚容笑了，“那我俩还挺像，我是听的和唱的完全是两码事。”
　　沈意弯了弯眉，笑道：“那我应该能欣赏到你的歌声。”
　　“那还是别了，我有个朋友曾经因为我的歌声一天没搭理我——因为我毁了她最喜欢的歌。”奚容默默捂脸，有些哭笑不得。
　　沈意想了想，点点头，“那还是让它们在想象里保持神秘感吧。”

　　那边谢直嘴上说着不会唱洛兮的歌，唱的第一首却也是民谣，少年人清越干净的嗓音给这首歌加上了特有韵味，不是原唱的娓娓余韵，而是洒然豁达。可能是有歌声加成，谢直也没有了平日的傻呵模样。
　　似乎因为叶时音此前的一句话，她在谢直身上发现了些许与身旁人相像的点来，下意识偏头用目光描绘她的模样。
　　沈意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偏头看来，KTV的灯光暗沉晦涩，她的双眸却是明亮潋滟，对上时，奚容心没来由地一跳，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她看着谢直问她：“你和谢直是表兄妹？”
　　沈意倒并不意外的模样，“嗯”了一句，也看向谢直说道：“我的奶奶和谢老爷子是兄妹，算是表妹。”
　　奚容看了回来，想到刚刚洛兮的话，又起了好奇：“我刚刚听洛兮喊景元，元姐姐？”
　　沈意颔首，解释道：“我们这一代里原先有两个圈子，以谢家的寅时姐和……秦家秦理哥他们比我们大三四岁的姐姐哥哥为一个圈，然后就是从谢直到路寻的我们的圈，从年龄上来说，谢直02年3月最大，然后是时音、景元景正、秦瞒，他们五个是02年的，而后就是洛兮、我和路寻，03年。”
　　奚容听完，蓦地笑了：“那……还挺巧的，你也是行七。”
　　沈意顿了一下，好似随口一问道：“说来，余安乐为什么叫你容哥？”
　　奚容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会好奇运动会的那个……”
　　“也好奇。”沈意看着她，接口道，“不过想来也是排序？”
　　奚容下意识摸了摸后颈，轻咳了一声，才道：“咳……嗯，我认识的哥哥姐姐们都是家附近的……差不多都是一起长大，我在其中排第七，上次你也见到过的那个哥哥，其实也是邻居哥哥，比我大两岁。”
　　喝了口热可可，她继续道：“至于安乐，虽然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但关系实际上是在初中后才熟络起来的，至于这个外号，是因为我小学的时候留的短发……或许是我们那个圈子里男生比较多的缘故？我被当过一段时间的男生，而我们那儿都把男生叫小哥儿，小时候也没啥意识，被人叫容哥儿也听习惯了，现在想来安乐最开始叫我容哥儿，好像也是因为以为我是男生……”
　　“后面初中我试图更正她这个昵称，但是她也改不过来口了……毕竟她实际比我大，喊我姐我俩都觉得怪怪的，然后现在就是她容哥叫顺口了，不过高中以后也会喊小七……七和奚音还挺像的。”
　　沈意点点头，“原来如此。”

　　“其实我们家里跟你们那儿还挺像的，我妈喊我也是喊阿容……”奚容又道。
　　“我还以为你们喊叠词比较多。”沈意眉眼微弯，笑道。
　　“……啊？呃……对诶。”奚容本来有些诧异，忽地想起叫“阿＊”的多是她这边，或者说除了她母亲和同辈们，其他很多长辈其实都是喊单名叠词，比如季眠家里都喊她“眠眠”，而杜平哥家里也是喊他“平平”，这么想来，有点好笑。
　　见奚容蓦地笑弯了眼，沈意歪了歪头，关心道：“怎么了？”
　　“哈哈哈……没什么。”奚容笑得咳了咳，顺了下气才解释道：“想起来我老家那确实多是喊叠词……差点忘了你外祖也是A省人了。”
　　沈意也笑道，“倒不是我外祖那……我外祖父在我五岁时就去世了，不过我的舅母是喊我表哥叠词的，虽然他是三字名。”
　　奚容下意识看她神情，并没有发现过多的悲伤，只有一些怅然，她才接口道，“那确实……很多长辈似乎对叠词有什么执念，安乐家里也是喊她乐乐的——虽然被安乐吐槽过好几次。”
　　“那好在我家没有叠字执念，我还好，我弟弟……大概也会像她一样吐槽。”沈意蓦地笑道。
　　“嗯？你还有弟弟吗？”奚容有些诧异地看向她。
　　沈意似乎愣了一下，说道：“……嗯，我弟弟叫沈知归。”

　　奚容想到之前谢直那张纸条，有些沉默。
　　刚巧，耳边是谢直在那说唱：“Now I see you in a better place ”
　　脑海里闪过她曾经写下的日记，她抿了抿唇。
　　“我……其实也有个弟弟，不过是我爸和他现在的妻子生的，比我小六岁，叫奚文星，取自……文曲星的意思。”
　　“你爸对生个文曲星转世还挺有执念的。”叶时音蓦地开口，吓了奚容一跳。
　　“不好意思，在那坐着无聊，看你们聊的挺开心就过来了，不小心听到了你刚刚的话。”叶时音语气中有些歉意。
　　奚容这才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坐在了沈意右边，听见她的话又有些不好意思，“该抱歉的是我才对……”
　　叶时音幽幽道：“那扯平了。”
　　沈意适时开口：“文曲星转世？”
　　“哦，这个啊……”叶时音看向奚容。
　　奚容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脸，解释道：“嗯……我父母没有离婚前，我是叫奚文曲的，后面移了户口，也改成了现在的奚容。”
　　叶时音适时补充：“幸好不是庄容，虽然……读起来比你现在的名字顺口。”
　　“庄肃莅事，周旋礼容？”沈意问道。
　　奚容愣了一下，失笑：“你还是第一个直接指出来它出处的……”
　　沈意颔首：“无意间读到过。”
　　“我妈……有点迷信，当时找人帮忙取名，才取得这个，虽然最后只实现了一半。”奚容说道。
　　沈意点点头，又道：“难怪说是文曲星……”
　　“你也发现了吧？”叶时音适时道。
　　沈意点头，奚容眨眨眼，说道：“文曲、文星等于文曲星？”
　　“不是。”叶时音摇头，“你的名字，英文不是Wenqu Xi？”
　　奚容有些哭笑不得，“好吧……谐音，顶级理解。”
　　叶时音又道：“放心，你这个文曲星更正牌。”
　　奚容：……我谢谢你的夸奖？

　　有了叶时音的加入，沈意话少了许多，以三人歌声为伴奏，不知不觉时间走到了九点。
　　洛兮唱爽了也唱累了，往沙发上一瘫，将麦完全让给谢直和景元。
　　景元也在又一首歌后撂下了麦，徒留谢直这看看，那看看，随后说：“来一首奇迹再现，咱就回去？”
　　众人自然是随他尽兴。
　　奚容看了眼手机，庄微并没有催她回去。回了几条消息，她悄悄打了个哈欠。
　　许是因为哈欠的缘故，没来由的开始犯困，她强打着精神不禁佩服起沈意和叶时音，后者偶尔还玩玩手机，沈意却一直在听歌和闲聊——虽然话不多，但一点都没困的迹象。
　　正想着，她悄咪咪瞄向沈意，对方神情认真专注，看着大屏幕上的MV，一脸正经的模样——反观下来的景元和洛兮，都有些亢奋。
　　脑海中蓦地想到了谢直那个“小古板”的描述，她有些想笑。
　　沈意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看了过来，轻声问道：“困了？”
　　奚容这才意识到刚刚哈欠带的眼睛有些朦胧，正准备揉揉眼睛，沈意递了张纸过来，她会意接过，小声回道：“谢谢，有一点。”
　　沈意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她安抚性笑了笑。
　　奚容擦完眼睛的手蓦地一顿，语气不自觉的带了点撒娇：“是啊……听饱了都。”

　　或许是因为自己没唱的缘故，结束后奚容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三个小时一晃而过，却没有实感。
　　六人收拾了一下垃圾带走，到KTV门口时，奚容想到庄微的叮嘱，顺势说了句：“我妈说想邀你们来我家吃饭，说上次没能好好招待，你们明天中午有没有空？”
　　五人看上去都有些踌躇，谢直忸怩道：“那多麻烦阿姨呀？”
　　“客气啥，你们又不是没来过。”奚容摆摆手，“那就说好了，明天哈！”
　　见她要溜，洛兮忙道：“谢小二，大晚上的，去送送……”
　　听到洛兮的话，奚容忙不迭拒绝加溜走：“嗐不用，你们赶快回学校吧，我走了！”
　　谢直追了几步，只看到黑夜里一个朦朦胧胧的黑影冲他喊：“回去吧，小弟弟。”
　　他：……